第七百零零九章:一碗湯藥

字數:5634   加入書籤

A+A-




    鄒伯出了“沉香樓”,進了一家藥店,看了郎中,待得出了藥店,走在大街上,一手提了幾包中藥,一隻手掌卻時不時地撫摸一下肚子,眉頭微皺,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一會。

    鄒伯遠遠地便瞅見鄒鶴山帶了幾個人,自對麵的街道步履匆匆地尋了過來,東張西望的,神色有些慌張。

    鄒鶴山帶著小弟一路尋找,待得遠遠地瞅見了鄒伯,咧嘴一笑,旁若無人,一點也不文明地叫喊了起來:“鄒伯,我們正要找你喝酒,卻不見你人了,你怎麽招呼也不打一聲,一個人就跑出來,害的我們一頓好找,這裏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你老人家要是出了什麽意外,那可怎麽辦呀!”

    鄒伯心裏冷笑一聲,待得鄒鶴山等人走近,將手中的中藥好好提起,在鄒鶴山的麵前晃了幾晃,淡淡一笑,道:“二爺,這幾天我肚子有點不舒服,去看郎中了,順便抓了幾副中藥,想調理一下身體!”

    鄒鶴山瞥了一眼鄒伯手中的中藥,點了點頭,神色釋然,即兒,神色一斂,一臉關心地問道:“鄒伯,你老人家這麽大的年紀了,比不得年輕人,可一定要知冷知熱,注意身體啊!”

    鄒伯笑著點點頭。

    鄒鶴山等人裹著鄒伯回到了玉沚門的商行,鄒伯將中藥遞給一個心腹,吩咐給他煎藥,然後,又進賬房裏盤賬去了。

    如此這般。

    等到天黑了,晚飯的時候,鄒伯借故身體不適,沒有出去吃飯,而是躲在賬房裏,一會,他來到院子裏,本想出去轉一下,但是,卻見突然有很多帶刀的門人在四周巡邏,有人時刻跟著他,把他看得甚嚴,於是,便打消了暫時出去活動的念頭,隻得返回賬房,老實地呆在屋內,假裝盤賬,不敢妄動。

    商行的前廳裏燈火通明,酒菜飄香,杯盞交錯,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鄒伯的一個機靈的心腹夥計,與鄒伯呆在一起,也沒有去大廳吃飯,他不時走到門口往外張望,眉頭緊擰,焦躁不安。

    一會。

    夥計終於忍不住了,走到鄒伯的跟前,神色肅穆,輕聲地道:“三叔,外麵的情形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鄒伯一手翻著賬本,一手劈哩叭啦地撥著算珠,埋頭盤賬,淡然問道:“怎麽啦?”

    夥計道:“三叔,看著外麵的情形,今夜似乎好像有什麽大事將要發生!”

    “什麽大事?”

    夥計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直覺告訴我,今夜似乎將有大事發生,而且,形勢似乎對我們有些不利!”

    “怎麽講?”

    夥計道:“三叔,如果沒有大事發生,賬房外麵為何突然會出現這麽多的護衛?而賬房裏現在隻有我們,外麵突然來了這麽多的護衛,怎麽看著都像是在看押我們的呀!”

    鄒伯猶豫一下,問道:“…………要是真的有大事發生,根據你的猜測,會是什麽大事呢?”

    夥計略一思忖,左右一瞥,壓低了聲音,反問道:“三叔,近日門主父子與鄒鶴山經常吵架,關係非常緊張,而鄒鶴山又是一個心胸狹隘,自私狠辣的人,你說、鄒鶴山他會不會有什麽齷齪的想法,做出對門主不利的事情呀?”

    “什麽齷齪想法?”

    夥計目光閃爍,神色越發凝重,斟酌

    一下,方才一字一頓,緩緩地道:“…………比如、比如弑兄屠侄,謀朝篡位!”

    鄒伯終於抬起頭來,他仔細地瞅著麵前這個聰慧敏銳的心腹,稍頓,目光警惕,習慣性地左右一瞥,即兒,輕聲問道:“小易,你怎麽會有這等驚悚的想法呢?”

    夥計道:“三叔,你也是知道的,我沒有別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書了,曆史上有些自私殘毒的人,為了奪取權勢與女人,都會喪心病狂,弑父弑兄,謀害親人的!”

    鄒伯輕喔一聲,沒有吱聲。

    小易等了一下,見鄒伯一直沒有吱聲,有些著急,問道:“三叔,你覺得鄒鶴山會不會利令智昏,喪心病狂,即兒,會對門主一家心生反叛,痛下毒手呀?”

    鄒伯沉默一下,稍頓,歎息一聲,神色黯然,喃喃地道:

    “小易,利益麵前,人心似海,萬事皆有可能,咱們現在重點關注的不是鄒鶴山會不會反叛的事情,而是,萬一鄒鶴山反叛門主,咱們應該怎麽辦?

    咱們應該如何選邊站隊?

    小易,你要知道,除非我們離開玉沚門,否則,鄒氏兄弟一旦開戰,咱們就必須選邊站隊,咱們選邊站隊就像賭場押寶,這寶要是押對了,富貴榮華,享受不盡,這寶要是押錯了,咱們立馬便會人頭落地,死不全屍!”

    小易見鄒伯說得鄭重,心中驚悚,點點頭,也喃喃地道:“三叔,您說的對,我們本來是門主的死黨,但是,我們現在落在鄒鶴山的手裏,萬一鄒鶴山反了,他必定會逼我們選邊站隊,我們若是不順從他,我們可能立即就會刀斧加身,不得好死的啊!”

    鄒伯略一思忖,神色肅穆,目光灼灼地瞪著小易,輕聲問道:“小易,我今日下午在“沉香樓”裏看到了鄒鶴山請來的一群殺手,看他們的氣脈就知道他們武功很是厲害,我估摸著鄒鶴山近日便要向門主動手了,那麽,待會鄒鶴山便有可能會前來逼迫於我,讓我們選邊站隊,到時候,我們應該如何自保呀?”

    小易道:“三叔,鄒鶴山在這裏經營多年,這裏的宗門弟子都是他的人,我們現在身處賊窩,若是跟鄒鶴山翻臉的話,雙方一旦動手,我們一定是打不過他們的,因此,為了保命,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不妨對鄒鶴山虛與蛇尾,敷衍應付,以後再隨機應變,進行絕地反擊了!”

    鄒伯試探地問道:“小易,萬一鄒鶴山成功了,咱們可不可以真心誠意地投靠他?”

    小易搖搖頭,神色肅穆,道:“鄒伯,鄒鶴山此人心胸狹隘,疑心猜忌,我們一直是門主的人,跟他不親,屆時我們就算真心誠意地投靠他,他也不會信任我們的,我們屈居其下,他日後就算不給我們穿小鞋,也絕對不會重用我們的,如此一來,我們豈不是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嗎?”

    鄒伯對小易的分析深以為然,表示讚同,那瞅著小易的眼眸之中,滿是嘉許之意,他臉露微笑,點了點頭,在小易耳邊,輕聲吩咐:“小易,待會我會想辦法給你打掩護,你要是有了機會,要麽自己先行脫身,要麽就給外麵傳遞一個信息,尋求援兵吧!”

    小易嗯了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

    小易與鄒伯商量了幾套逃生的方案,然後,便又去門口觀察,見門口看守甚嚴,自己根本就沒有出門的機會,心裏一陣叫苦,坐立不安。

    這般的,幾個時辰過去,外廳裏終於恢複

    平靜,停止了酒宴。

    片刻,鄒鶴山滿臉通紅,一身酒氣,帶了幾個心腹,匆匆地走了進來。

    小易見到鄒鶴山的屬下,人人身上盡皆帶著兵器,看架勢似乎來意不善,心頭一顫,臉色微變,連忙後退,站在鄒伯的身後,神色肅穆,目光警惕地盯著鄒鶴山等人。

    鄒鶴山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隻見他上身斜靠靠背,一腳支起,腳板踩在自己椅子上的一角,一雙小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坐姿鬆垮垮地,然後,目光銳利地盯著鄒伯,哈哈一笑,問道:“鄒伯,今日來了好多客人,外麵可熱鬧了,你老人家怎麽也不出去吃飯喝酒呀?”

    鄒伯放下手中的賬本,停止盤賬,目光掃視了鄒鶴山等人一眼,淡然一笑,道:“二爺,老朽最近受涼傷食,肚腹有些脹痛,不思飲食,所以,不妨餓著,清清肚腹,便於以後調理身體。”

    鄒鶴山裝出關心的表情,柔聲問道:“鄒伯,你喝藥了嗎?”

    鄒伯一愣,待得回過神來,仿佛驟然醒悟一般,伸出手掌輕輕地拍了一下額頭,一臉苦笑,自嘲地道:“哎呀!二爺,你看我這個人,真是人老糊塗,記不住事情了,這一忙活,都忘了湯藥的事情了!”

    即兒,側臉盯著小易,一臉慈和,柔聲笑道:“小易呀,你出去看看湯藥熬好了沒有,要是夥計忘了熬藥,那你就幫我煎一下,要是湯藥煎好了,便將湯藥端進來吧!”

    小易知道這是鄒伯給他尋找的脫身,又或者是往外傳訊之機,心領神會,連忙輕聲應道:“三叔,你好好等著,我出去看看,馬上出去看看!”

    說罷,就要動身出去。

    這時,鄒鶴山嘿嘿一笑,叫道:“鄒伯,這事就不必勞煩小易兄弟了,其實,我心係鄒伯的健康,早就吩咐屬下將你的湯藥煎好了!”

    他放下踩在自己椅子上的左腳,坐正了身子,拍拍手掌,朗聲叫道:“阿梁,將鄒伯的湯藥端上來吧!”

    鄒鶴山的心腹阿梁雙手捧著一碗湯藥自眾人背後走了出來,將湯藥放在鄒伯麵前的桌子上,他小心翼翼,動作輕緩,將湯藥碗擱在桌上之時,碗裏的湯汁,一絲晃動的漣漪也沒有。

    湯藥顏色泛黃,冒著熱氣,散發著淡淡的草藥的氣味。

    鄒鶴山向鄒伯做了一個你請的動作,嘿嘿一笑,道:“鄒伯,湯藥是剛剛煎出來的,還冒著熱氣,藥要趁熱喝,這樣一來,才能發揮出它最大的藥效來!”

    鄒伯目光明亮,麵淡如水,語帶雙關地道:“二爺,你真是有心了,謝謝你還記掛著老朽的身子!”

    說罷,動作輕盈地端起藥碗,緩緩地抬起手臂,慢慢地將藥碗移向自己的嘴唇,動作非常平穩,沒有表現出一絲的心慌來。

    小易先是瞥了一眼一臉得意的鄒鶴山,又瞅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鄒伯,又再定定地盯著鄒伯手裏的湯藥,唇角抽搐一下,心裏打顫。

    媽的!鄒伯的這碗湯藥裏不會有劇毒的吧?

    不過,看著鄒鶴山等人的架勢,碗裏應該是下了劇毒了,要不然,不過是一碗湯藥而已,吩咐下人端給鄒伯就行了,何必帶上這麽多的人親自到場,又是端藥,又是逼吃的呢!

    唉!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怎麽辦,怎麽辦,現在應該怎麽辦呀?

    完了,完了,這回是真的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