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苑沈清如已經很熟了，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木槿給沈清如倒了杯茶。

    蕭月漓的手裏拿著一本賬冊，沈清如問道：“感覺怎麽樣？”

    王妃這兩日在教蕭月漓看賬本和管家。雖然這些東西早就教過的，但都是紙上談兵，能夠讓蕭月漓試驗的地方也就是紫竹苑。而紫竹苑上下都有條不紊的，讓蕭月漓沒有發揮的地方。

    這次就著辦生辰宴的不少問題，正好讓蕭月漓實踐一下。

    蕭月漓嘟了嘟嘴，感概道：“管家真是太累了。”

    立夏笑著應聲：“多少人想爭都爭不到呢。”

    她跟了王妃多年，算是半仆半友，又是看著蕭月漓長大的，偶爾也會開幾句玩笑。

    蕭月漓眨眨眼睛。這個她當然知道，就王府，宮瀾和二太太都搶著想掙管家權呢。

    蕭月漓覺得管家是真的累，府中上下幾百口的人都要照看到，大事小事都得處理，到了月底，還要看一本本的賬冊。累的半死，就為了點油水和威望。

    隻能說人各有誌吧。她不在意的東西，在別人眼裏可能比什麽都重要。

    “清如姐姐上午是回了侯府嗎？是不是很熱鬧？”蕭月漓轉了話題。

    這次輪到沈清如歎氣了。蕭月漓奇怪：“怎麽了？”

    沈清如簡略的把事情敘述了一遍。這裏沒有外人，不怕會傳出去。王妃和蕭月漓都不是愛嚼舌根的人。

    沈清如挑著說了一些，太過影響侯府形象的就省略了。即便如此，蕭月漓還是驚住了。

    在她的認識裏，還沒遇到過這樣的人。世家夫人們最注重的就是自己的形象了。

    倒是王妃來了一句，“寧遠侯夫人對兩個女兒不錯，隻是用錯了方式。”

    沈清如點頭，誰說不是呢。方氏這般鬧騰，如果傳了出去，反而更讓沈寧如二人在婆家沒臉麵。

    對方氏的事情，沈清如隻是提了一下，三人都沒有過多的談論。

    沈清如和王妃討論了一會，確定了宴會的菜式和客人名單。這些要早早的定下來，大廚房好準備。請帖也要先發出去。

    晚上的時候，蕭遠和王爺一同回來。其實是王爺非要跟著蕭遠，說是想孫子了，要去看看。

    到了忘月居，小紀兒還在，已經醒了。正抱著大東珠玩。被王爺一把抱起來。小手拿不穩，大東珠又滾到了地上。

    王爺看都沒看一眼，隻顧著逗小包子。一向沉穩的白術，眉毛都抖了一下。趕緊從地上撿起來，擦幹淨，小心的放到床角。

    她有些擔憂，府裏的幾個主子好像都有點敗家，可別把小世子帶壞了。

    蕭遠環視一圈，沒見到沈清如，“世子妃呢？”

    蕭遠已經封了王，沈清如也是名正言順的王妃。不過王府的眾人還是習慣叫她世子妃，叫蕭遠世子爺。若不然，都叫王爺王妃，就亂套了。沈清如也不在意，反正叫什麽都一樣的。

    “世子妃去紫竹苑了。”白術恭敬地回道。

    蕭遠點了點頭。從王爺懷裏搶過小紀兒，轉身一言不發的走了。

    “你去哪？”王爺生氣，回來一路上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哪有父子的樣子？

    蕭遠跟沒聽見一樣，繼續走。

    忘月居的下人都看著呢，王爺有些掉麵子，大步走了幾步，跟在蕭遠後麵，狀似不經意的道：“是去紫竹苑嗎？我也幾天沒去了，一起去吧。”

    蕭遠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是不理。

    王爺氣悶。自己身為老子，貌似一點威嚴都沒有啊？王爺站在原地，想著蕭遠今天不叫他，就不走了。

    蕭遠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爹在鬧別扭。當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放心上的。自顧自的抱著小包子，大步向前，要看著要走到拐角，再走就不見人影了。

    王爺一人在風中淩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小包子被蕭遠抱著，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見後麵的祖父，伸出小胖手招呼了一下。

    王爺又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走到蕭遠的邊上，“哼”了一聲道：“看在紀兒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

    蕭遠隻給他一個“你有病吧”的眼神。抱著小紀兒離他遠遠的。

    兩人攢著勁到了紫竹苑。沈清如和王妃商量事情，一不留神到了傍晚，想著小包子該醒來，準備回去。就見蕭遠抱著小包子來了。後麵還跟著一臉別扭的王爺。

    小包子見了娘，歡喜的伸出小手。蕭遠的臉上也柔和了下來。

    王爺在一旁看著，心裏吃味。這兩人，自己逗了一路，小的才舍得幾個笑臉。大的依舊麵無表情。

    王爺扭頭，想到王妃那找安慰。結果發現，王妃似乎也不太歡迎他。見到他來，連臉上的笑意都淡了。

    王爺的神情委頓，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該來惹人厭煩。

    沈清如有些同情王爺，給他找了個台階下，“父王也來了？”

    王爺欣慰，咳了一聲，道：“我來看看。”馬上又添了一句，“順便吃個晚飯。”

    王妃淡淡望過去，王爺直了直身子。紫竹苑也不差這頓飯，王妃沒說什麽。立夏見了，忙讓廚房去準備飯菜。

    王妃願意和王爺親近，她們也高興。雖說心裏怨王爺，可總不能真的讓王妃守著紫竹苑過一輩子吧。

    幾人一起吃飯，還是頭一次。

    蕭遠沉默，王妃冷清，蕭月漓安靜。王爺想開口，不知說什麽好。

    沈清如一看，還是得自己來。

    替小包子攏了攏衣服，開口問道：“祖父喜歡什麽？快到生辰了，也不知道送什麽。”

    蕭遠道：“隨便。”

    王爺點頭：“都行。”

    沈清如黑線。這兩位說的跟沒說一樣。

    蕭月漓想了想開口道：“祖父最喜歡喝酒。”

    王妃也道：“喜歡喝酒、下棋，還有好刀。”

    下棋和刀就算了。她總不能在生辰那天，陪老王爺下盤棋吧。再說她也不會啊。刀更不行，生辰送這個，不太好。就剩一個酒了。“什麽樣的酒？”

    酒也是分很多種的。有人喜歡烈的，有人喜歡淡的。

    “烈酒。”蕭遠回道。老王爺和崔老一樣，也是愛酒如命。隻是老王爺因為責任所限，比崔老更自律一些。平時隻小酌幾杯，不會喝醉。

    王爺道：“父王有許多藏酒。”裏麵有許多，他都沒弄到。王爺年輕時，經常去偷酒，然後被老王爺一頓胖揍。所以印象深刻。這麽多年，父王的藏酒估計更多了。王爺砸砸嘴，有些心癢癢。不過他年紀三十好幾了，要是再因為偷酒被老王爺揍，麵子哪擱？

    烈酒啊。沈清如的眼睛閃了閃，她知道送什麽壽禮了。

    蕭遠見她的模樣，就知道又想什麽稀奇古怪的主意了，不由問道：“你想送什麽？”

    蕭月漓也好奇：“清如姐姐，你想好了？”她最近也犯愁呢。往年都是送自己親手繡的“壽”字，今年也想送些新奇的。

    沈清如笑了笑：“還不確定，要試了才知道。”

    她這麽一說，連王妃都被吊起了胃口，難得開玩笑道：“什麽好東西，讓你都犯難了？”

    沈清如的鬼點子之多，是有目共睹的。

    王爺見王妃有興致，忙道：“等弄好了，先拿給你母妃瞧瞧。”

    王妃的神色一頓，低頭哄著小包子，不出聲。

    沒反對就是進步啊，王爺開心。蕭遠不滿了，拿他媳婦來哄母妃，想的美，淡淡道：“你想知道，自己也去做個。”

    對於蕭遠老是唱反調，王爺已經習慣了。一點都不在意，依舊笑眯眯的。

    蕭遠見他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也沒興趣再去打擊了。

    很快飯菜上桌，大家一起吃飯。

    王爺坐在王妃邊上，再然後是蕭月漓。跟著是沈清如和蕭遠。

    小包子已經到了王妃的懷中。

    王妃先給小紀兒喂了一口雞蛋羹。見他咽下去了。又夾了一塊魚肉給蕭月漓，一個蝦給沈清如。都是兩人愛吃的。蕭遠離得遠，夠不到。

    王妃自己還沒吃呢。王爺看桌子上有個紅燒雞，給王妃夾了一塊雞肉。王妃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

    蕭遠皺眉，不悅道：“母妃不喜歡吃雞。”

    王爺一愣，“我記得她以前喜歡吃……”

    蕭遠冷淡道：“你記錯了。”

    王爺懷疑的看了一眼蕭遠，又仔細的想了想，肯定道：“她以前明明喜歡吃雞。”

    眼看著父子兩人要為了一塊雞肉打起來了。王妃淡淡道：“以前是喜歡吃。”

    王爺露出一抹得意的神情。然而王妃下一句話跟著來了，“現在不吃了。”

    王爺立馬蔫了，“什麽時候的事？”

    王妃道：“生了遠兒之後。”

    王爺的思緒一下子飄到了二十年前，默然無語。

    眼見氣氛又要糟，沈清如忙道：“聽說懷孕的時候，口味會大變樣。我懷紀兒那會，就喜歡吃酸的，現在倒是一般般了。”

    談起這個，王妃估計想到了當初懷蕭遠，微微一笑，“是啊。”

    王爺像是記起了什麽，對王妃道：“我記得你當時也喜歡吃酸的，每個菜都要放醋。酸的別人都吃不下去。”

    王妃怔了怔，道：“你還記得？”

    這麽一句話，王爺卻好像得了誇獎一般，又說了不少王妃懷孕期間的趣事。

    沈清如三人靜靜聽著，偶爾插上幾句話。才知道，原來王妃和王爺也是有過那麽開心的一段時光。

    王爺說著說著自己也有些傷感，見王妃在認真的回憶，麵上還帶了一絲柔和的笑容，忙收斂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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