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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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歲的你不聽話,爬上燈台去折騰燈台上的火苗,一個不查,燙傷了一塊,這小拇指那兒至今還有個燙傷的印記,你看看,就是這個地兒!”

    妙安師傅的手牽起七夕的右手小指,將那小指之上早已經發白的傷口,這個傷口七夕從小到大就有,她根本不記得這個傷口到底從哪裏來的。

    在方母手裏長大,也沒在意過這些個傷口到底是怎麽來的,想著總歸會有個磕碰的地方……

    不止這小拇指是那個,在手腕處還有一個小小的一顆痣,那一顆痣自小就有,如今妙安師父指著這一個小小的一顆痣,隻道自己這手上也有,不隻她有,連帶著她的母親也是,這一個小小的痣是她們一脈傳承的。

    “衛海昌這個蠢貨,有了好日子便在在那兒朝三暮四了起來,到頭來,害女兒苦了這麽多年,還連自己孩子到底該是誰,到底該是什麽樣子都不知道,怪道你心寒,若我是你,我也不認她,他就配孤老終生!”

    顧棠自來找自己便將自見到七夕之後所有的事情告訴了自己,包括典妾,包括紅霞,包括被發賣……

    妙安師父這會拉著七夕的手,將七夕的一雙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之中,那麽得柔軟又那麽的溫暖,七夕也曾和母親那樣將手裹在一起過,可母親的手和妙安師父的手並不一樣。

    兩個人一個是養尊處優,哪怕是生活在這山寺之中清修,卻也一樣是衣食無憂,可七夕的養母不一樣,從小到老都是過著清苦的生活,那一雙手上布滿著各種各樣的老繭。

    “原本我與顧棠商量著等你身子好了,好好的養好了再與你說這個事情,不曾想你這樣的聰慧,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七夕……你可願意認我這個不合格的母親?”

    顧棠將七夕不顧路遠帶到她這裏來,本就是有著一番用意的,現如今也是,怕七夕還有顧慮,妙安師父這會將七夕的手與自己的手放在了一起,指著七夕手指上一個割開的傷口,告知這七夕道“怕你心上會有顧慮,在你來時,我們便準備了滴血認親,你是我的女兒無疑……!”

    七夕的脾氣硬,顧棠太了解了,正因為了解,故而在七夕昏著當下,幹脆便把這滴血認親的事情直接給做了,防止七夕不認。

    顧棠沒有別的意思,真的隻是想給七夕一個最好的身份,讓七夕能夠得到最好的保護,京城的地界,隻認身份不認人。

    “衛海昌貪戀女人,害我們母女分離……”

    “母親……”

    妙安師父如今並不喜歡有人喚她衛國公夫人,她不喜歡在和衛國公扯上一點的關係,若非家中不肯,她早在孩子被那賤婢抱走的那一刻,就要和他和離,從此以後,死生不複相見。

    她心裏怨著衛海昌,恨死他那時候的胡鬧,這麽多年,無論他來了多少年,她都沒見過這個讓自己骨肉分離的男人。

    她來著寺中清修,也就是不想再看到這個讓自己痛苦了二十年的男人。

    妙安師太在和七夕敘述著過往的時候,遠比七夕要來的激動,若非是照顧了七夕這麽多天,她或許更加會泣不成聲。

    現如今這樣,已經是很控製了過後的樣子,此時此刻,她淚流滿麵,七夕看著麵前的這個由著歲月優待,依舊嫻雅的女子,這會忍不住對母愛的渴望,伸手抱住了麵前的妙安師父,喚了一聲“母親!”

    這聲母親抵得上千金,是妙安師父失去了多年聽不到的聲音,她失而複得,再一次將這孩子重新擁入懷中,如今妙安師父,連手都是抖的!

    顧棠將七夕送到自己的麵前的時候,都不需要顧棠說,她就知道,這麽多人裏,哪個是自己的女兒,隻需要一眼,就能夠知道,這是做母親的直覺。

    縱然她那麽多狼狽,連臉都是黑的,可她還是知道的!

    “你好好在母親這兒調養著身子,你今日受的一分苦,在你身子好後,母親十倍百倍的給你要回來,絕不讓你多受了一份苦楚,方清芷,那個蕭家的老太太,每一個人,每一筆賬,母親都帶著你討回來!”

    抱緊著懷裏的七夕,妙安師父的手輕輕拂過七夕的發絲,柔聲的在那兒不斷安撫著懷裏的七夕。

    清河崔氏所生之女,便是外孫女,那也不能叫任何人小覷,也不能叫任何人欺辱,隻是這麽簡單而已。

    清河崔氏是世家之中的為首者,連當今皇帝都要讓著三分,崔氏族中人為商為政不計其數,諾大的家業擺在那裏,凡族中嫡女便是出嫁也是人人手裏捧著的金枝玉葉,不讓任何人欺負的。

    這也是為什麽她便是不能夠與衛海昌和離,可她一樣可以待在並州這麽多年,不容任何人置喙的原因。

    清河崔氏便是自己的依靠,也是自己腰杆挺直的原因!

    這些人害七夕受這諸多苦楚,害七夕滿身傷痕,這所有的賬她這個做母親的,一定會替七夕一筆一筆的討回來,

    衛海昌孬種,她崔雅舒可不是!

    好一個會護犢子的老婆子,她下令在那兒賣人,差點就讓那些人把七夕賣的成了軍.妓,這筆債,她會和這些人盡數的討回來!

    七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靠在母親懷裏的感覺,這會她貪戀這個母親的懷抱,靠在這個懷抱之中,長長的歎息了那麽一聲。

    許久之後,才放開了手,崔雅舒在這會給七夕喂了湯藥,在包好了傷口之後,又找來了一套新衣,為七夕穿在了身上。

    這是她每一次從這山上下去時,便會帶來的時新衣裳,她知道,總有一天,她會和自己的孩子相見,到那時候,無論是衣衫首飾,還是星星月亮,隻要是自己的孩子要的,她都會想盡辦法的奉上一切。

    藕荷色緙絲朵蘭蝶紋交領的齊腰襖裙穿在七夕的身上,就像是為七夕量身定製的一般,長發挽起之後,簪了一支通體瑩潤透亮的翠玉簪,雖說臉上依舊帶著傷痕,可坐著那模樣,現如今與崔雅舒看著便是五六分的相似。

    “你身上有傷,不能多亂動,母親帶你去漸漸與你一道來這兒的人,想來你心上也擔心她們。”

    崔雅舒如今手扶著已然換好了新衣的七夕,雙手捧著七夕的臉,眼睛忍不住又一次的濕潤了,可好在忍不住了,帶著七夕小心翼翼的往外頭走,怕她在扯著自己身上還沒完全結痂脫落的傷口。

    帶著七夕一路往外頭走,來到西廂房裏時,西廂房裏的七夕聞到了和自己適才那屋子裏一樣的藥味,陸菀悠已經醒了,這會正讓伺候的人喂著吃藥。

    抬眼見到七夕的那一刹那,眼睛都忍不住亮的在那兒放了光,她才與照顧自己的丫鬟說著,想去看看七夕,看看清風雨露。

    如今見七夕由著一身居士服的崔雅舒扶過來,再看這兩個人之間的肖像,陸菀悠反應過來了來人是誰,不禁開口說了一句“衛國公夫人?”

    “你可以喚我一聲妙安師父,也可以喚我一聲崔小姐,衛國公夫人這幾個字,聽著還是恨刺耳的。”

    這一邊,陸菀悠剛將那句疑問如同七夕一般問完時,崔雅安微微一笑,隻與陸菀悠毫無任何怒氣的糾正著那一番回答。

    陸菀悠聽後當真是為七夕的高興說道“這樣不是挺好的,如今你又是個有母親疼愛的小丫頭了,當初怎麽勸你你都不願意,現如今看看……我都羨慕了!”

    有母親疼愛這樣的好事情,又是誰不羨慕的,光是想想都讓人覺得這是一樁極其好的事情。

    劫後餘生,七夕與陸菀悠這麽互相看著,最終七夕拉住了陸菀悠的手,兩個人抱在了一塊。

    陸菀悠身上的傷沒比七夕身上的好到哪兒去,她在那些黑衣人將長劍射向她們的那一瞬間,都是本能的去用手握住了劍尖,這手如今都包的厚厚的。

    “熊爪!”陸菀悠這會逗趣,伸手還和七夕的那個手碰了碰,那樣子看著,半點沒有死裏逃生的樣子。

    七夕在這會忍不住的笑,那笑是純粹的,沒有一點點的作假,兩個人笑了很久,笑過之後,又靠在了一起……

    “等我養好了身子,我便回去,讓那該死的老太婆這輩子都不得超生,方清芷怎麽使的銀子,我們身上怎麽燙的傷,我讓她們一個個都給還回來。”

    火燎的泡大大小小,一個個那麽多的聚集在了身上,身上疼成那個模樣,這個苦她不能白受!

    “回去,不僅要回去,還要風風光光的回去,我要讓你們用清河崔氏族中之女的身份回去,回去接受封誥,老太婆也好,那個什麽將軍夫人也罷,我要讓她們給你們跪在地上叩拜!”

    陸菀悠這話與七夕才剛說完,崔雅安那兒早已經打定了主意,她在這並州待了這麽多年,這次,也該回去一趟!

    風風光光的回,大大方方的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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