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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
塔砂得到了“藏寶圖”。
最後一個橡樹守衛者已經離世,知道路線的渡鴉更替了無數代,德魯伊的記載遺落在歲月與戰火之間,上一個聖地的位置早已被遺忘。現如今,自然之心標示出上一個家園,那個聖樹與橡木林曾存在的地方,大德魯伊與森精靈遠行前停留過的最後地點。一個小點在塔砂腦內的地圖中熠熠生輝,她倏爾知道了前往自然遺跡的道路,仿佛鴿子腦中的磁石指引著回程的方向。
一個畫麵在塔砂腦中浮現,轉瞬而逝,在她看清之前便已經消失了。視網膜上隻殘留著方才畫麵裏的色彩,鴉青色的天幕,鵝黃色的滿月,人影與樹影在其中好似剪紙畫一樣。那就是藏寶圖終點的景象嗎?
畫麵所預示著的東西,要到達地點後才能知道。
前聖地位於帝國腹地,塔斯馬林州北方,距離這裏不算近也不算太遠。用惡魔之翼飛過去是很方便,但這次塔砂不能輕裝上路,她還有旅伴要帶。
狼神後裔瑪麗昂,有著精靈血統的梅薇斯,得到德魯伊傳承的尤金森,此前三條線圈住的人並非線索抽取對象,而是這一次的關係人。塔砂能夠感覺到真知之館給出的提示,要想得到關於“遠行”的後半截秘密,他們三個多少能夠派上用處,盡管不知是多少。這一次的尋寶之旅,塔砂會帶上三個旅伴。
瑪麗昂很為此高興,難得有跟塔砂一起出遠門的機會,她表現得像小學生要春遊似的。塔砂一和她說完,她便嗖地跑出去整理行裝了,什麽額外問題也沒有,倒讓塔砂有點兒奇怪的內疚,覺得自己像個從沒帶閨女去過遊樂園的家長。
德魯伊尤金森很驚訝自己是選擇對象,“您確定是我嗎?”他小心地確認,“我的能力在德魯伊中遠遠排不上號,隻是個文職人員。”塔砂確認之後,他便去收拾筆記本了。盡管認為聖樹涅槃與聖地流轉乃是自然之理,德魯伊們也對前往上一個聖地充滿了興趣,仿佛拜訪幾朝古都。
“外祖父消失的地方嗎?”梅薇斯拍掉手上的麵粉,將最後一個蘋果派放進烤箱。她脫掉圍裙,忽地笑了起來,說:“活得長真是什麽事都能遇到呀。”
這支隊伍,被登記為一支“返鄉團”。
帝國與塔斯馬林州的合作正在穩步展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這次前往聖地的行動還是知會了他們一聲。真相被坦誠了一部分,比如這次要去德魯伊曾經的聖地,參與者有德魯伊與精靈,更被隱藏了一部分,像是執政官塔砂本人會加入隊伍,以及去聖地的真正目的。造訪理由上寫著“尋根歸鄉”,某種程度上也不算錯。
在這件事上,塔砂並沒有親自與帝國交涉,提交該申請的是下級部門的下級部門,讓這支四人小隊的造訪被視為民間行動,不會吸引太多目光。帝國上層的和平派已經占了上風,但要是激進派會錯意,做出什麽神經過敏的事情來,總歸是件麻煩事情。
梅薇斯的擀麵杖給塔砂施加了改頭換麵的法術,讓她看上去是個三十歲左右的普通女人,也登記成德魯伊。有德魯伊、半精靈何一個獸人的隊伍比普通返鄉團更引人注目,申請在幾周的扯皮後通過,隨之一起出現在海關的是一名帝國向導。
“我是馬丁。”向導笑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前德魯伊聖地位於提林坦州,我對那裏非常熟悉。”
熟悉大概是真的,本職是不是向導那就是另一回事。
他的步伐中有一點點軍人的姿態,那種觀察人的敏銳眼神又讓塔砂想到她手底下的一些間諜。向導先生手上有著常年與武器打交道的繭子,這位帝國的監視者與天空中的機械鳥一樣不算隱蔽,也算目前雙方合作的誠意之一。大家都心知肚明,擺這麽個人入隊、一隻鳥跟隨,兩邊都省心。
貫穿整個埃瑞安帝國的鐵道網絡還在建設中,他們暫時隻能使用老舊的交通方式。靠近主要城區的地方,作為特供品的汽車還能用來代步,等進入了建設程度不高的區域,狹窄顛簸的道路上,所有人又回到了馬車時代。
“提林坦州大部分都是這樣。”向導看著窗外說,“這地方山區太多,土地又不算特別肥沃,不少地區沒有拿得出手的特產,經濟狀況都挺差。我聽我爺爺奶奶那一輩的人說,早些年埃瑞安還是軍事化管理的時候,提林坦州參軍的人最多,留在這兒也沒法過下去啊。現在狀況好起來,開始有人來這邊旅遊,倒也養活了不少開旅館的人。”
他們坐在一輛瘦長的馬車裏,一車能坐下五個人。馬丁頗為自來熟地沒話找話,一路倒也和梅薇斯聊得挺開心。
“啊,我聽說過這個。”梅薇斯想了想,露出了促狹的微笑,“‘讓你體驗最真實的收獲,讓你感受最自然的居所,老喬尼農家樂讓你一次玩個夠’——然後二十幾個旅客就花一大筆錢去給那個農夫收個了莊稼,是在提林坦嗎?”
“是啊!”馬丁笑嗬嗬地說,“最近不叫農家樂了,叫‘德魯伊生態遊’,諸位德魯伊大人請別見怪,那就是個噱頭,那些農人都沒弄明白德魯伊到底是什麽。嗨呀,你說這事兒多巧,誰知道德魯伊的前聖地真的就在這兒?”
“德魯伊本身快忘幹淨了。”尤金森說,“要不是最近從新發現的故紙堆中找到那個地點,年紀最大的德魯伊也不記得聖地在哪裏。”
“就像精靈所在的地方一樣。”梅薇斯接話道,“傳說我的祖先曾經住在許多片森林裏,如今卻沒留下一點痕跡。要想追尋他們的蹤跡,我就隻能借一借鄰居的光,去德魯伊的老駐地看一看囉!”
“真是不幸。”馬丁歎了口氣,“瑪麗昂小姐呢?”
瑪麗昂看了看他,不怎麽想搭理的樣子。狼女比過去心態平和一些,不至於對帝國硬塞進來的監視者橫眉豎目,但也別指望她擺出多好的臉色。她一路都當馬丁是透明人,多半還心煩他打擾了他們的旅行。
“她是我妹妹。”塔砂開口道。
馬丁看起來有些驚訝,但他明智地沒繼續問下去。
“我曾聽說過獸人與人類的後代一些看起來更像母親,一些更像父親。”他說,“還是最近幾年才聽說的呢,早些年那想過會知道這些呀。”
瑪麗昂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審視目光,大概對他的識相滿意,滿意於沒聽到“你們姐妹長得一點不像”之類的話語。
瑪麗昂身上全無偽裝,她赤#裸的腳板踩在馬車底部,毛茸茸的耳朵大喇喇豎在頭頂,蓬鬆的尾巴從裙子裏伸出來,正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她的獸人特征毫無掩飾,精靈搭上德魯伊的返鄉團還可以理解,傳說故事中兩者關係一直不錯,而獸人的加入就有點怪了——何況獸人與帝國的關係至今還有點兒微妙。
要用偽裝術裝成德魯伊不難,但塔砂既然說過要讓瑪麗昂在帝國的每個角落昂首前行,那便要說到做到。
“您之前說是女兒的。”瑪麗昂在鏈接中說。
這麽多年來她總算掌握了在鏈接中和塔砂交談的方法,此時用來十分方便。她的語氣中頗有點失落,讓塔砂想笑。
“您之前是我的母親,現在是我的姐妹,”瑪麗昂說,聽上去有點認真的迷惑,“再過幾年,您是我的什麽呢?”
“親人。”塔砂回答,捏了捏瑪麗昂揪尾巴毛的手。
狼女肉眼可見地高興了起來。
“何況這隻是對外的稱呼改變而已。”塔砂繼續在私人頻道中說,“每過一年,你漲一歲我也漲一歲,傻瓜,過多少年你都不會比我年紀大。隻要你想,你就永遠是我的孩子。”
瑪麗昂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出兩顆虎牙,把還在滔滔不絕的馬丁嚇了一跳。一樣與塔砂有單獨頻道的梅薇斯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善解人意地接過話頭,和向導先生閑聊去了。
“但我看起來會比您大。”瑪麗昂說,“我會變老,長出皺紋,看上去比您還老。那個時候您就隻能說是我女兒啦!”
她這會兒與其說是討要什麽說法,不如說隻在撒嬌而已,於是塔砂從善如流地摸了摸她的尾巴。瑪麗昂的尾巴掃了兩下,向旁邊一倒,大掃把躺倒塔砂膝蓋上去了。
塔砂問:“你想要永遠的青春嗎?”
也不見得做不到,死靈法師的研究項目不斷向前推進,一個讓麵皮死亡一部分的法術意外能驅除皺紋,在勇敢的愛美人士當中大受歡迎。塔砂擁有瑪麗昂的靈魂,要讓狼女也換個身體並非天方夜譚。盡管有諸多限製和一些副作用,但塔砂有很大的把握,隻要瑪麗昂願意,在她垂垂暮年之時,塔砂能將她的靈魂從衰老的身軀中抽出來,放進健康年輕的容器當中。
用這種方式,別說青春常駐,就是長生不死,搞不好也並非不可能吧。
“不要。”瑪麗昂說。
狼女都沒有思考一下,不假思索得就像塔砂回答她們是親人時一樣。她說:“我想知道自己年老時是什麽樣子。”
“你都說了,會變醜變衰弱呀。”塔砂說。
“可是我沒經曆過。”瑪麗昂認真地說,“我知道身為嬰兒時是什麽感覺,知道年輕是什麽感覺,我也想體驗中年和老年。我活過,也想知道死掉是什麽樣子。”
這可真是奇特的拒絕理由啊。
“每個人都隻能活一次,死一次,因為死的人不能回來告訴我們死後是什麽樣,我們才會害怕——這樣的話,不是更應該去體驗一下了嗎?”狼女說,“沒有人能告訴你死後的世界,隻有自己去嚐嚐看才行,雖然去了之後回不來有點可惜……但活著的時候好好活,也就沒有遺憾了。”
聽上去讓人驚奇,不過,塔砂想,不愧是瑪麗昂風格的回答。
狼女絮絮地說:“我要跟大家在一起,堂堂正正地活著。我要吃每個季節的果子,摘每個季節的花。我要打敗所有侵略者。我要和朋友一塊兒玩,交很多新朋友,幫大家的忙,看大家都開開心心的。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我就跟他生個孩子,然後教小孩很多事。遇不到也沒關係,我有很多朋友,我可以教朋友的小孩。我會教他們怎麽爬樹,怎麽打架,我還會讓他們坐在我的背上在森林裏跑來跑去,最好的馬都沒我快,狼也是,上次魯比亞變成郊狼跟我比賽又輸了……”
瑪麗昂在思維鏈接中的交談比嘴巴說出來更混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像洋洋灑灑飄下來的雨,聽著讓人放鬆又愉快。
說起孩子,塔砂倒沒有真去養個孩子的興趣。有什麽必要呢?
為了傳承血脈嗎?塔砂死都死過一次了,現在的身體如同衣服,她上輩子就對血緣沒什麽執著,如今到了這片神奇的大陸,更覺得執著於血脈沒什麽意思。為了傳承精神嗎?在現在的埃瑞安,塔砂可以不客氣地說,她的精神傳承者遍布全世界。
所有接受了她理念的人都是她的傳承者,甚至不需要認識她,乃至不需要喜歡她。一些人曾對異族傾瀉著無理由的惡意,如今他們能與異族走在同一條路上,能容忍這些不同的存在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她崇尚文明,提倡共存和雙贏,和平是個艱巨的任務,卻並非癡人說夢。即便她的努力會在未來分崩離析,即便照亮了黑暗的光明非常短暫,這薪火也將在灰燼下靜靜燃燒,等待有朝一日再度燎原。
想想吧,一個人的精神能影響成千上百、各式各樣的族群,無論對方是男女老少,是敵是友,是人非人,而最精彩的是,那些傳承者並非被洗腦的木偶,他們本身像繁星一樣璀璨多彩——這是狹隘種族主義者永遠無法達成成就,這是野心家的浪漫。
最慈愛稱職的家長也隻能被三四代子孫記住,而塔砂,她的影響將被整個世界記憶,天長地久,千秋萬代。
“……在我死去的時候,”此刻瑪麗昂的絮語正來到結尾,“我死去之後,請把我的墓碑立在地上,把我埋進您的墓園。喜歡我的人今後要是想我,他們就能來墓碑那裏看我。我的屍體呢,它屬於您,我將成為您永遠的戰士,我願戰鬥到每一根骨頭都化為碎片。”
塔砂抱了抱瑪麗昂。
最後那段話並非虔誠的貢獻,不是出自一位殉道者之口,而是來自一個對生活充滿了熱愛的人。狼女說到死的口吻與談及生的語氣相仿,兩者一樣充滿了憧憬與快活的希望,她真誠地樂意在死後投入塔砂的懷抱,成為家園永恒的守衛者。要有一顆很硬很硬的心(比地下城核心還硬),才能不被瑪麗昂純粹的愛與忠誠打動。
“在你體驗了生活的每一個部分,並在垂暮之年壽終正寢之後,”塔砂祝福道,“我會完成你的願望。”
她也希望自己能做到。
如果不被摧毀,塔砂注定會活很久,對普通人來說接近不朽。可怕嗎?才不。
一些人喜歡順其自然,一些人極度怕死,一些故事裏的長壽種對長生感到空虛與厭憎,而塔砂大概三者皆非。她對自己的壽命有著冷靜的預定規劃,就像安排工作表格。
塔砂不認為自己會在某一天感到生活膩味,至少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感覺到。要做的事情這麽多,永遠有新的內容會冒出來,能用來規劃的時間隻會少不會多。何況……
“看!前麵就是這段路最有看頭的地方!”馬丁興奮地拉開了窗簾,“從這裏看能看到貝塔斯湖!”
夕陽從窗外照了進來。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他所說的那段路上,在兩座山丘沒能完全接壤的缺口中,可以看到遠方的龐大湖泊,還有仿佛正要落入湖中的夕陽。
剛才馬車一直行駛在山的背陰麵,此時此刻,眼前霍然開朗,仿佛突然掉進畫框中似的。天空中紅與黃色熱烈地暈染開來,舒卷的雲朵有著油畫的筆觸,仿佛被揉開的大片顏料,又有點像被風拉扯開的彩色棉花糖。那一輪紅日即將被湖水吞沒,太陽到了交班的時候,也顯得懶洋洋提不起勁兒來,暗紅色的光輝完全不傷眼睛,盯著看都行,如同盯著一個巨大的鹹鴨蛋黃。
湖麵平靜如鏡,完美地映照出了天空,要是將天地顛倒過來,不細心的人可沒辦法看出差別。水鳥從湖上飛過,點開長長一串的漣漪,像個被拉遠的省略號。幾葉扁舟從湖麵上劃過,依稀望見有漁夫撐著長長的杆子,將小舟從湖心挪向湖邊。
“真可惜,你們趕時間。”馬丁喃喃自語道,“如果你們不著急,我真想帶你們去貝塔斯湖轉一圈。現在正是吃湖蟹的季節,湖蟹的肉厚得滿滿的,你折它一下肉就頂出來了。公螃蟹一肚子膏,母螃蟹一肚子黃,吃一個肚子飽了,嘴巴還饞,我小時候總下水摸,跟水鳥搶,水鳥凶得很,我九歲以前就沒打贏過……”
雖然並不是真的向導,但這位馬丁先生,看起來真的對提林坦州很熟,他是在這兒長大的。
塔砂忽地感到一種濃厚的喜愛之情。
是被這位向導先生對家鄉的喜愛感染了嗎,還是此前瑪麗昂的自述在塔砂時常波瀾不驚的心竅上拉開了一扇門?塔砂看著這片天地與天地間的生靈,感到滿心歡喜。充斥著無數計算的心在此刻平息,就像工作不斷的齒輪暫時停下,喧囂沉寂片刻,得以聽見啾啾鳥鳴。
塔砂意識到,她恐怕不能當個純粹理性的統治者——或者說,在她意識到之前,她已經不再是個冷眼旁觀的外來者了。
塔砂保護著信任她的族群,也被他們所愛戴和記憶。她閱讀這個世界的曆史,尋覓各種秘密的解答,觀察這裏的住民如何熱烈地愛與恨、如何燦爛地生與死……也難以避免地為之吸引,投入精力與時間,投入感情與靈魂。她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特殊的一員,與之密不可分。事到如今,塔砂很難輕描淡寫地丟下這一切了。
她愛著這份責任,她愛著這個世界。
從無牽無掛變得有所牽掛是什麽感覺?聽起來像從高高在上的神跌落為人,但感覺起來不壞,不像塔砂擔心的那樣糟糕——開始接觸埃瑞安大地上的一切以來,她一直對自己的情感控製十分謹慎,潛意識擔心個人喜惡會導致她失去客觀,判斷失常。視而不見的迷霧被抹消,自己畫地為牢的隔閡被消除,精神輕鬆起來,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更加活潑。仿佛在塔砂接受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也被這個世界所接受。
等一下,搞不好不是錯覺。
【地下城-塔砂】
合並重組中,進度:60/100
之前還是56啊?!
塔砂有些迷惑,這一次進度條的增長毫無征兆,輕輕巧巧,無聲無息地增長了百分之四。看個夕陽感慨一下人生也會增長嗎?這跟世界的解析度到底有什麽關係?
塔砂試著繼續思考了一下人生,這一回,無論她怎麽想東想西,進度條都巍然不動。這種沒有解釋的增長真是讓人難受,既不科學也不魔法,大概隻有女巫會覺得理所當然吧。對思維方式更接近法師的塔砂來說,這等意外之喜相當不友好,簡直讓剛才難得的感性心情一掃而空。
進度條這種東西,塔砂無奈地想,在信息不夠的時候,隻能歸納為玄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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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周的旅程後,塔砂一行人到達了德魯伊的前聖地。
在那片荒蕪的野地之中,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