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龍璽之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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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歌眯起了雙眼,右手按住腰間的短匕。直到看清來人後他才鬆了一口氣,衛子夫都能猜到自己要出城,她能推測到自己和戰王在此見麵再正常不過了。

    那道疾馳而來的白色麗影是上官君月。

    她翻身下馬,看見戰王和景歌後,神色激動,眼中有淚光閃動。

    “月兒,上官將軍的女兒。”景歌小心介紹道,他不知戰王對她是什麽態度,但他見到好些日子沒見的上官君月倒是很歡喜。

    “戰王爺。”上官君月聲音顫抖的喊了一聲,帶著淡淡的悲傷。她精通醫道,看得出秦昊已經回天乏術了,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

    “月兒。”景歌輕聲喚了一聲。她敬重自己的父親,想必也是極敬重戰王的吧。

    “你退開,讓我和戰王單獨說會話。”上官君月對景歌說道。

    “啊?”景歌一臉錯愕,什麽?為什麽要我退開,你跟戰王很熟嗎?

    “嗯。”景歌目光和戰王對視,征得他同意後便幹脆利落地退走了。

    洛陽城西門到借兵亭隔著一大片樹林,平日裏少有人煙,景致倒是不錯。景歌沿著小道走著,遙遙感知到迎麵走來了幾人,披甲帶劍,他躲在樹後藏匿起來。

    “謝公子,他真的會出現在這裏嗎?”有人問道。

    “極有可能,你想一下,如果你是戰王,你搶了九龍璽,自己又快要死了,會把他給誰?”那個被喚作謝公子的人說道。

    “會給誰?”有人問道。

    啪,那個謝公子跳起來拍了他一巴掌,“豬啊,肯定是給一個信任的人啊。對於他來說,還有誰比那個鎮國公世子更值得信任。”

    “對哦,公子英明,料事如神。”那人諂媚地拍著馬屁。

    “帝都還有別的王境強者,受了重傷的戰王是沒辦法再進去了,我估計那個世子已經潛出來了,戰王是個念舊的人,多半會約他在借兵亭見麵。”謝公子說道。

    “可是就算他們在那裏,就我們這幾個三四品的武師,還不給戰王一巴掌拍死啊。”那人哭喪著臉說道。

    “富貴險中求嘛,想一下,萬一戰王那老東西死在那裏了呢。如果他還有一戰之力,我們就假裝是景仰他的後輩,以他的性情,必不會對我們出手。先穩住他,再徐徐圖之,懂了嗎?”謝公子說道。

    景歌聽聞,心中一片冰冷,好個奸詐惡毒的小人。

    對方有好幾個人,而且都是三四品的武師。景歌盤算一番,戰王現在已經沒辦法再出手了。月兒智慧超群,但是不懂武道,自己剛剛接納戰王的饋贈,一時間修為不但沒有長進,反而和原本的力量有些衝突,尚未融合好,恐怕也無力留下他們。

    如何是好,決不能讓他們再往前走,看到月兒和戰王在一起,那月兒麻煩就大了。景歌悄無聲息的後退一段路,然後沿著小道向著他們走去。像是剛從借兵亭回來那般。

    “哎,公子你看,那不就是那個世子殿下嗎?”眼尖的手下看見了景歌。

    “幾位大哥早啊。”景歌笑著打招呼,“這麽早出來踏青?”

    “見過世子殿下,殿下怎會在這裏?”那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謝公子微微行禮道。

    “出來踏青啊,你們是誰?”景歌警惕地說道。

    “踏青,殿下莫要當我是傻子,我知道你是來見戰王的,不知道戰王現在何處,我等是景仰他的後輩,特來效犬馬之勞。”謝公子靠過來低聲說道。

    “果真如此?”景歌不太相信。

    “當然,不然為何幾個人過來,難道我們幾人還敢對戰王不利嗎?他老人家一巴掌我們不都得成肉餅。”謝公子正色道。

    “也是,實不相瞞,我確實是來見戰王的,不過現在他老人家已經走了。”景歌坦白承認道,死豬不怕開水燙。他自認為昨日借鐧都可以沒事的話,今日出來見他最後一麵也算不得什麽。

    隻是他不知道戰王奪走了九龍璽,先前有聽到幾人提起,但他並不知道所謂的九龍璽是什麽東西,也不知道武後下的懸賞令。

    他已經見過戰王了?幾人對視了一眼,迅捷而隱晦的通過眼神交流。

    “戰王他老人家傷勢如何?”為首的謝公子關切問道。

    “戰王傷勢並無大礙,向我詢問了一些帝都近況後便離開了。”景歌答道。

    “那戰王可曾有交給你什麽東西?”有人追問。

    “沒有。”景歌直視問話那人。

    “果真沒有?敢讓我們搜一搜身嗎?”幾人逼近景歌,依據未央宮頒發的懸賞令,顯然找回九龍璽是最重要的事。如果真的在這個落魄世子身上的話,在這荒郊野嶺冒點風險做些什麽是完全值得的。

    “你們算什麽東西,膽敢冒犯本殿下?”景歌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眼中閃爍著寒光。

    謝公子先前並未開口,他在心中快速的權衡分析。眼前這人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世子,景青死了三年,餘威所剩無幾,鎮國公府也沒幾個人了,還有誰會為他出頭?

    冒不冒犯都無所謂,隻是未央宮放出來的消息有誤,戰王真是傷勢不重的話,多半不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他,須知他必定是朝廷重點排查的對象。如此想來,九龍璽不在他身上。

    “大膽,你們怎能對殿下如此無禮。”謝公子嗬斥手下,語氣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甚至沒讓他們給景歌道歉。

    “哼。”景歌冷哼一聲。越過幾人,順著小道走向洛陽城。

    “我們怎麽辦。”幾人麵麵相覷,低聲問謝公子。

    錦衣華服的謝公子臉色變幻不定,最後還是沉聲說道,“我們也回去吧。”

    景歌看到幾人跟著回來,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些許,一路上悠悠晃晃,饒有興致的觀賞著周邊的景色。

    過了小半個時辰,謝公子跟在後麵,細細想來,越發覺得那裏不太對。若戰王僅僅是想問下帝都近況,何須讓他冒著這般大風險出城,即便沒把九龍璽給他,恐怕也是有什麽極重要的托付才對。

    他在撒謊,謝公子嘴角掛上一絲冷笑。

    “把他抓起來。”謝公子命令手下的幾個武師動手。

    景歌看著幾個把他圍起來的武師,沒有太多的動作。他早已料到被識破是必然的,拖延那麽些時間一是想等自己體內的兩股力量融合在一起,二是讓上官君月有足夠的時間避開。

    然而他體內的兩股力量沒有融合,而是在他的丹田糾纏衝突,麵無表情的景歌體內波濤洶湧。兩個光團在他體內不受控製的碰撞,溢出絲絲縷縷的能量讓他內髒不斷的受到衝擊。

    他已經開始受了些傷,劇痛無比。盡管戰王在把力量灌注給他之前封印起來,讓它變得溫和,但是即便是如此,常人也難以突然承受這麽強大的力量。

    幾個武師抓住他手臂的時候,他的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整個人都癱軟下去,把那個抓他的武師下了一跳。

    “老徐你不用下手這麽重吧。”同行的武師責備道,畢竟怎麽說也是個世子殿下,而且他並沒有反抗。

    “沒有,我沒有啊。”那人百口莫辯。

    “算了,不管了。”兩人把景歌架起來。

    “你們把他帶回去,交給我父親。”謝公子吩咐道。“其餘人跟我去借兵亭。”

    “噢,不,現在洛陽城戒備森嚴,想必現在無法帶他進去,還是候在這裏。”他想了下說道。

    景歌臉色蒼白如雪,渾身乏力,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意識尚是清醒,聽得那謝公子的話不免有些為月兒和戰王擔憂。無奈體內翻江倒海,無暇他顧。

    他靜下心來,內視一番,感受得到丹田處傳來的劇痛,是因新得到的能量和原先的那一團在不斷的碰撞,使得丹田布滿裂紋。

    他把意識潛進去,試圖引導兩股能量分開,繞著彼此旋轉,形成一個穩定和諧的陰陽太極狀。沒人告訴過他應該這樣做,但他自然而然的有這種感覺,兩股能量就是應該這般相處才能為他所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景歌輕舔了下幹燥的嘴唇,抬起頭看了下天色,似乎已經過了一兩個時辰。他體內的兩股力量仍沒有馴服的征兆,完全不受控製。

    先前去了借兵亭的的一行人歡呼雀躍的回來了,他們扛著一具金黃須發的遺體,興奮得難以抑製。顯然他們在借兵亭找到了逝去的戰王。

    “哼,還想欺騙本公子。九龍璽在哪裏,快說。”謝公子伸手捏住景歌脖頸惡狠狠的威脅道。

    看樣子他們並沒有發現月兒,唉。隻可惜戰王一代英豪,死後竟要受到這等鼠輩侮辱。

    景歌眯起眼睛,“不知道。”

    “不說是吧。沒關係,等我把你帶回帝都,相信未央宮裏的大人物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謝公子並不在意,九龍璽必然是給了他。把他和這具屍體帶回去,封賞是跑不了了。

    謝公子率領著心腹手下回到洛陽城門處,高聲喊道,“找到逆賊秦昊了。”話音剛落,一群金甲衛士便圍了上來。

    為首的將領目如閃電,在那群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仔細確認了那具屍體,雖然跟昨日在未央宮前英武的戰王有所不同,但還是能辨認出是那個人。

    “很好,隨我去首相府。”那個將領說道。大秦首相可以開府治事,權力極大,為百官之首,除了未央宮中直係官員和軍中戰將外,其他官員均受其約束。權力越大,責任越大,尋回九龍璽這等重要之事,也是要首相負責的。

    景歌苦笑,昨日寇懷還邀請他來首相府,今日便叫人給綁來了,正是造化弄人。

    “九龍璽如今在何處?”寇懷端坐在高堂上聲音冷漠地問道。

    “回首相大人,小人在找到逆賊屍身之處並未發現九龍璽,估計是給這個私通逆賊的世子殿下拿走了。”謝公子跪拜在地上說道。

    “昨日你給秦昊送鐧,念在你報恩的份上,不曾計較。可私藏九龍璽是誅九族的死罪,知否?”寇懷問道。他的身後站著安靜的莫坤。大廳中除了甲士之外,還有諸多前來議事的官員。

    “先前不知,如今知道了。”景歌聲音低微地回答。

    “知道便好,現在獻上來,可恕你無罪。”寇懷麵無表情的說道,當務之急,最重要的是找回鎮國之寶九龍璽。

    “我從來沒見過九龍璽。”景歌搖頭道。

    “哼,本座再問一遍,九龍璽在哪?”寇懷冷冷問道,他對景歌格外寬容,而他似乎不識好歹。

    “確實不知。”景歌平靜回答。

    “把他暫且關押在司獄。派人去把鎮國公府圍起來,另外到發現屍體的地方重新找一遍。”寇懷說道。

    在場的眾人聽到司獄後不自覺的把頭掂低了些,這個名字讓他們都不寒而栗,關押進司獄的人極少有人能重新出來的。

    “首相大人且慢。”

    眾人驚奇的偷偷瞄了一眼,哪個人這麽有膽氣。一看後便恍然了。原來是那個“韓傻子”。當真是不知死活。

    說話的人是吏部的一個員外郎,名叫韓直,人如其名,說話做事以耿直著稱,不會拐彎抹角,總是直言不諱,這樣的人在官場上自然不得誌,而且得罪了不少人,暗地裏大家都拿他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話他的愚直,稱他是韓傻子。

    “屬下以為,世子說的是實話,戰王費盡心機,付出了極大代價才奪走了九龍璽,怎會把它交給他呢。”韓直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搖搖晃晃的景歌說道。

    “戰王肯定清楚昨天給他送鐧的世子必定是被盯得牢牢的,交給他和直接還回來有什麽區別。還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試問您若是戰王,會做出這種事嗎?”他直視坐在堂上的寇懷,反問道。

    “你說得有些道理,不過聽你這般說便放了他亦是不可能的。”寇懷沉吟片刻道。

    韓直正待說著什麽,突然間,東方城門處突然傳來一聲悠長的龍吟。寇懷率領著眾人走出大廳,之間東門外出現九條巨大的神龍虛影。

    首相府中的一個老人瞬息出現在洛陽城牆上。遙望著未央宮一群絕頂高手追著那九條神龍虛影包裹著的人遠去。

    他在城牆上站了一會,默默的退回首相府。

    “怎麽回事?”寇懷問道。

    “是九龍璽。在一個王境強者手上。”那老人回答道。

    “誰?”

    “苦行道人,戰王的舊友。”那老人說道,“未央宮的人已經去追了,不過多半是追不上。”

    寇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既然確認九龍璽在他手上,那就發布通緝令吧。”寇懷眼窩深陷的雙眼看著遠空,雙手背負在身後,不知在想什麽。

    “至於他,倒也排除了嫌疑,送回鎮國公府吧。”

    “不用勞煩首相大人了。”一輛簡樸的馬車在門口停下。一個端莊的婦人下來向寇懷微微點頭致意後把景歌扶上馬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