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諸葛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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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想很快別人再提起你的時候,不會再冠上景青之子的稱號。”韻兒挽緊他的手臂。
有些人終生被困在父輩的光環之下,束縛他們的是自己敏感脆弱的內心。而身邊這人顯然不會為此而感到困擾,因為他根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片刻後,大群將士官員簇擁著一位綸巾羽扇道骨仙風的中年男子大踏步從邯鄲城中走出來。
“稀客呀稀客,什麽風把三弟刮來了邯鄲。”來人遠遠看見景歌就爽朗大笑道。
“諸葛大哥,自當日客棧一別後,大半年未見,想念得緊,故此特意前來拜訪。”景歌同樣笑著回答。
左右圍住景歌的將士麵麵相覷,沒有想到來人真是國相的舊識。
“這位想必就是弟妹吧?”諸葛陰看著餘韻問道。
韻兒摘下麵紗,展顏一笑,也不反駁,隻是欠身行禮,道了句:“諸葛先生,久仰。”
“走,先進宮再說,既然來了西涼,大哥亦當盡一下地主之誼。”諸葛陰熱情的拉起景歌,走進邯鄲城中,城門處早已備好了車馬。
“爾等都退下吧,今日我要招待三弟。”到了宋王宮,諸葛陰吩咐百官散去,免得景歌不自在。
“大哥混得不錯嘛,才到西涼多久,便官拜國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景歌說道,可以看得出諸葛陰在西涼百官中很有威信,並非空有頭銜。
“全賴主公器重。”諸葛陰笑吟吟地說道。
“餘韻姑娘莫要拘謹,若想要參觀一下宋王宮請隨意即可。”他看到餘韻神色有異,也早已知道她是前宋公主,來到這裏不免有所感觸,當即吩咐下人陪同她。
她看向景歌,征求他的意見。
景歌點頭,他這個便宜大哥多半知道她是前宋公主了,應當會保障她的安全,不會有危險。
韻兒走後,堂中隻剩下他和諸葛陰兩人。
諸葛陰招呼他在擺好了酒菜的案前坐下。
“先前進城時似乎看見白馬衛的旗幟,涼王也在此?”景歌詢問道。白馬衛是西涼王的親衛軍團,通常跟隨西涼王,共有九千人,白馬白甲,挑選極為嚴格,是精銳中的精銳。
“主公先前確在此處,如今應當動身回西陽了。但公主殿下仍在,稍後或許會與你相見。”諸葛陰如實回答,沒有隱瞞。
“噢,我又不認識公主殿下,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
“哈哈,當真不見?須知我西涼公主不僅是女中豪傑,國色天香,還是涼王唯一的女兒,可以說是當世最有權勢的女子了。追到了少奮鬥三十年。”諸葛陰挑了下眉毛,壞笑著說道。“三弟你長得相貌堂堂,又文武雙全,未必就沒有機會。”
“聽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應該見見。”
“哈哈…”兩人相視大笑。
景歌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四周,隻見殿堂寬闊,左右有著象雕屏風,銘刻著晦澀的符文圖案。隱隱間似乎有靈氣聚集流動,隔絕感知,甚是奇妙。
屏風之後立有一白衣女子,與兩人不過數丈,景歌卻覺察不到。
“這屏風是什麽異寶?”景歌多看了兩眼。
“並非什麽了不得的東西,不過是被我稍稍祭煉了一番,銘刻上陣圖罷了。”諸葛陰輕搖羽扇說道。
“諸葛大哥果真神人也,奇門八卦,行兵布陣無所不通。”景歌由衷說道,心有敬意,眼前這人和想象中那位神相的形象漸漸重合。
“略通一二。”諸葛陰謙遜。
“話說賢弟到西涼所為何故?莫不真是來此看望大哥吧。”諸葛陰正色問道。
“大哥應當知道韻兒是前宋公主,她一直念念不忘,想要回故都看看,故此陪她回來。”景歌如實相告,並不隱瞞。
“僅此而已?”諸葛陰有些不相信。
“僅此而已。”這確實是他主要目的。
屏風後的白衣女子聞言愣了一下,眼神有著些許黯然。
“為了帶她回來看看,涉身險地,未免太過不智了吧。”諸葛陰輕聲說道。
“料想大哥會念及情義,不會加害於我,何險之有?”景歌輕抿一口酒,從容答道。
“即便我無意加害於你,也難保其他人不會生出異心。畢竟這裏是西涼,而你在西北軍中甚有威望。他們有充足的理由留下你的性命。”諸葛陰這般說道,意味難明。
“那也得他們留得下才行。”景歌滿不在乎道。
“三弟這般自信,想必是早有脫身之策。唉!”諸葛陰長歎一聲,頗是感慨。
“大哥為何哀歎?”景歌不解。
“歎天道不公,妒英忌才。”諸葛陰臉色凝重,不複先前暢快之色。
“三弟可知自己身體有恙?”他試探性地問道,本計劃著說服景歌歸順西涼,不料見麵卻發現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
景歌點頭,早在大半年前,月兒就開始要自己服藥,七日一次,原先並不清楚是為什麽。到了現在,他已然知曉。
“我觀你印堂有黑霧雲集,星火黯淡,氣數漸散,恐命不久矣,應是染上了不可治愈的隱疾。”諸葛陰很是惋惜,他精通奇玄之術,看出了端倪。
屏風後的白衣女子聞言一震,刹那間有些失神。
“確實如此,還請大哥為我保密,不要讓韻兒知道,免得她傷心難過。”景歌叮囑,臉色平靜。
“好,為兄自不會多言。”諸葛陰允諾。
在另一個世界,這種會導致傷口極難愈合,血流不止的隱疾被稱作血癌,也叫白血病。以這個世界的手段,根本無法醫治。
“先生方才所言當真?”待到景歌離開大殿去尋韻兒後,白衣女子從屏風後出來。
諸葛陰點頭說道,“他氣數將盡,多則一歲,少則半載,必會病發身亡。”
他觀運測數,又暗算了一卦,推演確定無疑。
“既是病疾,可有救治之法?”白衣女子問道,眉頭皺起,不知在想什麽。
諸葛陰搖頭,看到白衣女子的模樣不禁問了一句,“公主殿下似乎對他格外上心?”
“不過是想讓他助我們打開雁門關罷了。”白衣女子麵無表情地說道。他願意相助的話,可以免去許多工夫,大大減少西涼將士的傷亡。
“其實他身患重疾對我們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諸葛陰徐徐說道。
“哦?”白衣女子有些不解。
“殿下試想,若他身體無恙,足智多謀,武藝高強,又手握重兵,心境多半與現在截然不同。或許會壯誌淩雲,生出逐鹿天下的雄心。”諸葛陰輕搖羽扇,細細分析。
白衣女子聞言靜思,不置可否。
他會嗎?
她自問,得不出答案,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誰也說不清楚。
“而如今,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卻是變得心平氣和,沒有太大的野望。他最放心不下的莫過於他所在意的那些人了。在這亂世中,無人庇護。而放眼神州,最有能力庇護他們的莫過於我們西涼了。可以以此換取他助我們破開雁門關。”諸葛陰說道,“或許,他此番來西涼真正的意圖就是來跟我們談條件。”
“況且退一步,即便他不願意助我們亦無妨。如今他不久將於人世,無需憂慮他將來坐鎮西北,成為阻礙我們計劃的變數。少了這樣一個隱患,對我們西涼來說也是一件好事。”諸葛陰說道,能爭取到他的相助最好,若是不願也無妨。
“先生把跟他之間的兄弟情義倒是看得很寡淡呀。”白衣女子看了一眼麵有喜色的諸葛陰。
“諸葛陰本就是一個謀士,謀劃之間本就不該帶有無謂的情感。”諸葛陰答道,做出最理智的分析和判斷是他職責所在,可以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白衣女子輕輕一笑,說道。
“這就是先生不能理解枇杷何意的緣故。他方才已經說明了來意,並非來跟我們談條件。隻是帶那個女子回來看一看,他這般說,心中所想亦是如此。”
不待諸葛陰回話,就邁步走出大殿,她心緒莫名有些混亂,想找個地方靜一靜。
景歌跟諸葛陰聚完後,出了大殿,找到在韻兒陪她在宮中閑逛。
“那諸葛先生跟你說了什麽?”韻兒破天荒的開口問了一次。
“沒說什麽,都是些不打緊的事。”景歌跟她並肩走在白玉橋上。
“沒叫你歸順西涼嗎?”
景歌彎起嘴角微笑,韻兒可是機智得很。
“還沒叫呢。”
還沒,遲點就會叫了。
“那你的意思是?”
入涼一路上,明顯可以看得出西涼國力勝過大秦,兵強馬壯,將星雲集,又有諸多謀士。若是有景歌相助,開了雁門關,或許真能一統天下。
“你覺得呢?”景歌反問一句。
韻兒思索,助西涼一統天下未必不是好事,對黎民百姓來說,在賢明君主統治下應當更好些。
可一開雁門關,烽火馬上燃起,不知會死多少人,他不僅負上賣國的罵名。更重要的是遠在帝都的親友們都要隨之歸順西涼,否則性命難保。單憑這一點,他就不可能歸順西涼,不顧那些親友的感受。
念及此處,她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跟在你身邊。”韻兒看著他答道,美眸堅定而平靜,無所畏懼。
景歌輕撫一下她的長發,心中甚是感動,也生起了些許惆悵。
某個星月燦爛的夜晚,他也曾懷著雄心壯誌,在胸中描出一幅藍圖。不料卻突然覺察到自己身患不可治愈的重疾
命不久矣。一切都變得徒然,他沒有足夠的時間。
但他隱藏得很好,韻兒並不知道。除了精通醫術的上官君月和諸葛陰看了出來。
“我們會在宋王宮住上一段時間,稍後諸葛大哥會帶我們去參觀一下西涼的軍隊。”景歌說道,諸葛陰安排他們在宮中。
“估計是想向你展示一下西涼的實力,增加籌碼。”
“西涼氏族尚武彪悍,確實善戰,又常在西域與諸多遊牧部落作戰,經驗豐富,非中原大地上那些沒見過血的軍隊可抗衡。”景歌不得不承認,這幾日見到了不少西涼人。
他們與宋人很好區分,一眼就能分辨,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前者流露著勇武的氣息,後者則是文質彬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