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前因後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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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閔聽了我的話,反手把我抱得更緊。
盧彥卿被李神通綁在院中,折騰了他一晚上,直到天明也沒有放人。
我已經對李神通說過,要他將盧彥卿先押著,我心中許多不甚明了之事,要當麵問他。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來找他,他本已受傷,雖然身著黑色夜行衣,仍可看出他的右胸前襟凝固了一大片血漬,昨晚沒有細看,現下看來,李神通那一箭,著實傷他不輕。
盧彥卿臉色蒼白地看著我,嘲諷地笑了笑。
我走近他身前,問道:“我從長安逃到江東,你是有意一路跟隨的,對不對?”想到卿不歸舞坊的初次相遇,我心中閃過一絲嫌惡。
盧彥卿冷冷“哼”了一聲,道:“不錯。”他又偏過頭去,不再看我。
我道:“為什麽?”
盧彥卿瞥了我一眼,道:“早知有今日,我們第一次在長安碰到,就該找人來殺了你,還有杜康居……哼,不過一個賊窩罷了。”
我心中一凜,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冷冷道:“你說什麽?”
盧彥卿笑道:“你最好掐死我。”
我驀地記起他昨天晚上說過的話,手一鬆,問道:“你昨晚說,恨我殺了房玄齡,是也不是?”
盧彥卿似乎覺得十分無聊,道:“是又怎樣?”
我心念一動,解下腰間軟劍,輕輕一揮,便劃開了綁縛他的繩索,道:“你走吧。”
房玄齡之死,倘若不是因了他是房遺直的父親,我絕不會有半分愧疚,可他偏偏是房遺直的父親。
盧彥卿提及此事,我才知道,玄武門之亂,三娘中箭,命懸一線之時,我碰到盧彥卿,其實並非巧合,而是李世民命神策營的人在外策應,隻是他假借醉酒,放過了我們罷了。
後來一路南下,我在途中也曾覺得有人跟蹤,但那時大家人人懷有心事,無暇顧及其他,我也被諸事分心,是以沒有在意。豈料後來在卿不歸舞坊恰好遇到了盧彥卿,他尋到那裏,也並非巧合,而是一直監視著我們。
他見到我時其實早就認識我,隻是沒有拆穿,也沒有向李世民或者長孫無忌報告我還活著的消息,其實也是心存善念,不願與我們為難。
直到我返回杜康居做了琴師,在長安攪弄風雲,最後殺了房玄齡,才終於引起了他的反感,反過來對付我。
他最初告訴我晉陽混入了神策營的人,的確是出於好意,隻不過後來長安生了變故,他才終於幫李世民設計李元吉,為難於我。
盧彥卿見我不再相問,如此輕易便放了他,有一絲遲疑,我卻隻看了他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李神通正好從前院進來,見了我,指著盧彥卿道:“難道果真如此輕易便放了他?”
我點了點頭道:“叔父,放了他吧。”
盧彥卿站在我身後並不移步,李神通見我神色之間頗為失落,問道:“建成,發生了什麽?”
我搖了搖頭,走了出去。
我走到前院,並沒有走多遠,眼前突然一道黑影晃過,盧彥卿又站在我麵前,指著我道:“這是什麽意思?”
我想了想,笑道:“我原以為你受傷不輕,想不到你竟沒事。”
盧彥卿冷冷一笑,道:“哼,就憑那個糟老頭子,還奈何不了……”話未說完,臉上突現痛苦之色,抬手捂住了右邊胸口。
我見他如此模樣,道:“你放心,醉鴻漸茶樓,我是一定會去的,至於你……我不會為難你。”
盧彥卿見我又要走,伸出另一隻手擋住了我道:“他讓我問你,為什麽?”
我腳步一滯,低頭苦笑一聲,道:“我從前竟沒想到,你與那一本正經的房遺直,居然會是朋友。”
盧彥卿怒道:“你錯了,我與他本不是朋友,隻是見不得有人……”
他的話未說完,不知何時走進前院的子閔早已飛劍刺了過來。
盧彥卿發現之時已來不及反應,我道了聲“子閔住手!”順手將盧彥卿一帶,側身避過了她的一劍。
子閔仍不放心,猶疑地舉劍橫在我與盧彥卿之間,劍鋒偏向盧彥卿,劍身則抵在了他的下頜。
盧彥卿絲毫不害怕,隻看著子閔道:“夫人是滎陽鄭氏之後,本公子聽說鄭繼伯前輩一生嫉惡如仇,頗有俠義之風,沒想到也會看走眼。”
子閔聽他提及父親,柳眉微蹙,冷冷道:“盧公子也是範陽盧氏之後,我聽說令尊閑淡衝適,喜愛清靜,沒想到卻教子無方。”
她爭鋒相對,盧彥卿也是一陣凜然。
我見他們相持,握住子閔的手,將青釭閣令伸出的二尺劍收了回去,道:“盧公子愛打抱不平,自有道理,可許多事情,也不像你看到的那麽簡單,倘若我去洛陽能僥幸不死,房玄齡之事的許多曲折,日後自會向你說明。”
盧彥卿冷笑道:“我隻見房遺直對你一片真誠,你負了他,便是不對,其他的,我懶得理會,告辭。”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子閔推了我一把,道:“你幹嘛就這樣放了他?”
我道:“長孫無忌營建神策營之時,應該曾拉攏名門士族,盧彥卿少年心性,我估計他從一開始便是神策營的人,那日我扶著身負重傷的三娘遇到他,並非是偶然,可他卻並沒有為難我們。子閔,他本性純良,不過太愛湊熱鬧罷了。”
子閔本就善解人意,聽我說了這句話,心下便恍然,見盧彥卿已經走遠,道:“難道他一路都跟著我們?”
我點點頭,“他如今這樣,恐怕是恨我對不起朋友。”
子閔知道我話中所指,便也沉默不言。
這一日很快便過去了,子閔在燈下扳著指頭道:“大哥,還剩四天。”
我望了望窗外,道:“也許他們來了也說不定呢。”
這自然是寬慰子閔的話,我自己也不大相信,青釭閣傳遞消息的能力本不差,但眼下到處生亂,不知道哪裏就出了岔子。
而且我們到了河東這麽久,長安也沒有半點消息傳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