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重振旗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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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好我親自去一趟。
    我將王珪寫好的文書收好,看著子閔,對丁漁兒道:“丁老板,我想請你幫我照顧子閔,半月之內,我必當回來。”
    丁漁兒聞言,點了點頭。
    子閔卻伸出手來道:“大哥。”
    我走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
    第二日我便啟程去了河間郡。
    原來劉黑闥起兵之時,便是以河間郡為據點,劉黑闥覆滅之後,河間郡及周邊仍不時有叛亂,李玄霸當時為防河北有變,便讓李靖領兵駐紮在此,同來的徐世勣則去了襄國郡防蕭瑀自並州迂回。
    後來晉陽和洛陽都生了變數,李玄霸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不能輕易哄騙,而且難以駕馭,便索性放權於他們,隻要他們不來幹涉洛陽的事,先殺了我,再解決他們。
    當年竇建德占據河北之時,河北的百姓尚能安居樂業,如今又曆戰亂,流離失所的不計其數,農田大多廢棄,加上到了冬天,更顯得蕭瑟悲涼。
    李靖所在的河間郡一切如常,經過近一年的鎮壓之後,想要反叛的人都識時務地隱匿了,不再正麵與唐軍交鋒,河間縣似乎也一切如常,仿佛對外來的人十分放心,至少我入城時並未受到任何阻攔。
    既然如此,我決定正大光明地去找李靖。
    來到治所門前,軍士林立,隻有這個地方稍作防備。
    不知道為什麽,門前的軍士似乎知道有人要來,見我要找他們的將軍,二話不說便進去通傳,過了不久就有人請我入內。
    我見此情形,卻在心裏存了疑,李靖處事一向謹慎,此舉必有緣由。
    那軍士見我駐足不前,臉上的神情愈加恭敬,似乎一心要把我弄到行館裏麵去。
    我沉思了片刻,將自李玄霸那裏拿回來的軟劍解下來,連同王珪寫好的檄文遞給接待我的軍士道:“麻煩你去把這個給你們的將軍過目,請他在城外相見。”
    那軍士狐疑地接過我手中的劍,猶豫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進了門。我則沒有在門外多等,而是轉身出了城。
    我在河間縣城外徘徊了很久,回頭看時遠遠有一人騎馬而來,正是李靖,並未穿甲胄。
    馬蹄聲漸近,李靖來到我身旁,翻身下馬,將軟劍遞還給我。
    我回頭看時,他已是一個老將軍了。
    李靖道:“太子……鬱先生果然聰明,你若真的被那小將帶進行館,隻怕便沒命活著出來,我實在沒想到先生會來找我。”
    我將軟劍扣回腰間,道:“李將軍,我如今已經三十八歲,不知到了現在,是否還擔得起‘太子殿下’這個稱呼?”
    李靖聽了,沉默了片刻道:“您的意思是……”他遲疑了半晌,轉到我身前單膝跪地,拱手道:“太子殿下若真有此意,李靖願追隨先……太子殿下。”
    我扶起他道:“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如竇建德一般割據一方,稱王稱霸?”
    李靖笑著搖搖頭道:“當年我在越國公府,曾為楊素賞識,他說我有王佐之才,卻並未說過我有帝王之資,李靖有自知之明。”
    我笑道:“因此我才先來找你。”
    李靖早年曾有負於我,後來老爹將他收入麾下,我其實一直耿耿於懷,卻因為老爹的關係,從未曾與他為難,後來更是盡釋了前嫌,他是明知這一點,因此才願意效忠於我。
    李靖道:“太子殿下還要去找誰?”
    我將手中剩下的兩份檄文給他看過,道:“徐世勣與我有故,我並不擔心,涿郡李藝,他卻十分可疑。”
    李靖點頭道:“我早便聽說李藝有不軌之心,當年為秦王猜忌,對大唐早有疏離之心,殿下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
    我道:“這兩份檄文,便想請你交給他們。”
    李靖答應了,才向我解釋為何此前要請君入甕。
    原來早在我來此之前,就有很多人來找過他,雖然大多數都沒有透露受何人差遣,可李靖何等精明之人,早就猜出了大概。
    洛陽生變後,第一個來找他的人便是南梁蕭銑,他想趁機侵擾長安,卻擔心後方被人偷襲,可他顯然想得太多了,李靖即便不忠於洛陽,畢竟老爹於他有知遇之恩,他不可能恩將仇報。
    另外還有人希望能連結他攻打洛陽,那是李玄霸的身份遭人懷疑之時,李靖推測來找他的人是李世民的餘黨,至於現在李世民藏身何處卻並不知曉。
    李靖意識到這些人都並未安好心,便在行館中設下陷阱,想叫不懷好意的人有來無回,誰知卻等來了我。
    我聽完之後,隻覺得可笑,那些人實在低看了李靖的人品,直到此時,我才真切地體會了老爹的識人之明和用人之道,倘若當年不是他不顧我的反對起用李靖,如今我想要求援恐怕都不敢找人。
    而李靖手下的三萬精兵,更是成了我在河北重振旗鼓的籌碼。
    徐世勣早就聽說了洛陽的消息,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肯定知道了有什麽事情不對勁。
    李靖的檄文送到他手中時,他看過一眼,隻問了一句——傳檄到此,為何是入長安,而不是洛陽?
    李玄霸在即位之後便以洛陽為中心,從未回過長安,徐世勣至少在表麵上應當聽命於李玄霸,既然如此,這道回長安的文書就一定不是李玄霸發出的。
    既然是老爹發出的,徐世勣便不存懷疑,隻是老爹已經很久不再過問軍國大事,朝中權力機構全都移到了洛陽。事關重大,他帶著親兵,跟著傳信的使者一起出了城。
    我便在襄國郡的郊外等他。
    他見了我,心下已經明白了大半,笑著拱手道:“原來是鬱先生。”說著又看到我身後的士兵,似乎微感詫異,“鬱先生,您這是……”
    我道:“徐將軍,今日找你來,我隻問你一句話,倘若我還是當年的太子殿下,你是否會效忠於我?”
    徐世勣愣了半晌,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我接著道:“洛陽城中之變,將軍想必已經聽說。當日我在齊王與衛王之間選擇了衛王,如今看來,實在是一大錯。”
    徐世勣點了點頭,拱手道:“太子殿下,如果您想做伊尹霍光,恐怕除了齊王殿下,您已經別無選擇,隻是齊王殿下雖然驍勇,於治國一道,卻並不適合。”
    我笑了笑道:“徐將軍方才叫我一聲‘太子殿下’,卻說我別無選擇?豈非自相矛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