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長安噩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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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文蘇摸了摸胡須,搖頭笑道:“事到如今,殿下又何必太多顧忌?不如親自率大軍攻打,那時以黎陽為據,更有勝算。”
    張文蘇一句話說完,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其實希望我采納第二種對策,直接與長安和洛陽為敵。一直以來,我都明白張文蘇心中所想,他雖然從未有過爭權奪利的世俗之念,卻希望在亂世之中,憑滿腔熱血輔佐一位明君重振乾坤,我則是他從一開始便選定的人。
    其實以我這麽多年的表現,他可算得上是並沒有識人之明,我仍然隻是我,沒有拯救天下蒼生,相反,天下蒼生在我的優柔寡斷中倒遭了不少的災禍。
    張文蘇見我沉思不語,又接著道:“文蘇明白殿下心中所想,因此隻想問殿下幾個問題。”
    我道:“先生請問。”
    張文蘇道:“當日玄武門前,李世民可曾顧念過與殿下的手足之情?洛陽城中,當今的陛下又是否曾念殿下從前的救命之恩?他們不曾顧及到這些,若殿下還隻一人堅守,又何必再爭這天下?不如歸去,否則,才剛開始,殿下便已經輸了。”
    我聞言心中一動,搖了搖頭道:“張先生所言雖然不差,隻是我心中尚有難以舍卻之念。”說完朝他拱了拱手,“我想回長安一趟,河北諸事,就請先生與李靖、徐世勣二位將軍主持。”
    張文蘇長籲一聲,點了點頭。
    回到軍中,子閔和杜殺相對而坐,麵前擺著一張棋盤。
    我明知子閔目不視物,心中正疑惑她們究竟在做什麽,隻聽子閔輕聲笑道:“杜殺姑娘,你輸了。”
    我聞言走到棋盤前,杜殺見有人來,抬眼看了看我,卻並不答話,隻拿了一顆白子落下,複又低下頭去皺眉長思。我仔細觀瞧,棋子已經擺了一大半,顯而易見卻是白子勝了。
    杜殺思索半晌,才從棋盒中撿出一顆黑子,猶豫了很久,卻遲遲不落子。
    我在旁邊瞧得明白,知道子閔雖然看不見,卻以口述,再由杜殺幫忙擺棋,見杜殺十分為難,笑道:“杜殺妹妹,你已經輸了,再來一局吧。”
    杜殺聞言似有似無地歎了一聲,將棋盤一推。
    子閔聽見我的聲音,伸出手來,我連忙將手伸過去托住,站到她身側。
    杜殺見狀,便起身要走。
    我攔住了她道:“杜殺妹妹留步。”
    她與張文蘇一同回來後,我還沒好好和她說過一句話。
    杜殺聞言停下腳步,回頭淡淡地問道:“兄長有何事?”
    我道:“七不殺山莊如何了?”
    杜殺聞言,神色一黯,搖了搖頭道:“一盤散沙。”
    簡短的四個字,我心下卻已經十分明了,看杜殺的反應,七不殺山莊的人想必大都死散盡了,隻剩了山莊的名字。
    我指了指子閔道:“杜殺妹妹,子閔當年被仇莊主指定為山莊第一劍客,倘若七不殺山莊卷土重來,不知道這稱呼算得算不得?”
    杜殺一愣,隨即冷冷道:“自然算得。”
    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杜殺走後,我將棋盤收起來,做到子閔身旁道:“我要回一趟長安,你可放心?”
    子閔聞言,身子一顫,隨即卻笑道:“怎麽突然想到要回去?”
    我道:“我要問父皇一句話。”
    子閔道:“與如今的情勢有關麽?”
    我點了點頭,又答了聲“是”。
    子閔搖頭道:“大哥此時還想回長安,那不是送死麽?”
    我道:“子閔,你知道的,我若不問,便永遠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麽做。”
    子閔道:“我知道大哥在想什麽,可此前三娘和柴紹一去便無音信,我以為這必定不是什麽好事。”
    我抱她在懷中道:“不錯,因此我才要走一趟。”
    子閔拉著我的手道:“大哥身份尊貴,如此貿然出入險境,不但我們懸心,便是這帳外的數萬將士,隻怕也會提心吊膽。他們其實也不笨,之所以跟著大哥,無非是想著將來能功成名就,況且流言可畏,萬一有什麽變數,長安路遠,大哥何以掌控全局?”
    她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我,我道:“要如何才能與父皇……”
    子閔道:“大哥何妨寫一封信,讓唐……”她說到“唐”字,突然住了口,意識到唐臨早在之前便離開了我們,這自然也觸及了子閔的心事,沉默了片刻才接著道,“讓馮立或是其他人送去,如此一來,大哥便不必冒險了。”
    這個辦法我不是沒有想到過,可一紙片言,很多事情難以解釋分辨,我亦無法揣度老爹的真正意思。
    可子閔的擔心的確十分有道理。
    她靠在我身上,我抱著她,不知怎的想到很多往事,想到最初老爹起兵之時,我於戰爭殺伐早已厭透,隻為了老爹,才勉強在軍中曆練,跟隨老爹一路南下奪取長安。
    老爹稱帝之後,我雖無心儲君之位,可老爹卻仍不顧我的推辭封我為太子。身為太子殿下,我也並未考慮太多,心心念念的不過是由宮中傳出來的瑣碎小事,我自己卻從未曾放眼過天下。
    如今卻不同了,我必須考慮的事情太多。
    想到此處,我對子閔道:“既然你擔心,我不去便是。張先生建議我攻打黎陽,你會擔心麽?”
    子閔搖頭道:“這個我卻放心得很。”
    我笑道:“還有一件事,張先生以為我如今占據河北,名不正言不順,不如自立為王得好,你以為呢?”
    子閔聞言笑道:“大哥愛怎樣便怎樣,隻是長安尚有父皇。噢對了,三娘一去半載,為何音信全無?”
    這究竟是何故,我也不清楚,見子閔擔心,便隻好安慰道:“我明日便派人去一趟。”
    到了第二日,我便要讓馮立去一趟長安,便在中軍帳中,有人來報,說是營外有隋王的使者求見。
    我聞言心中納悶,卻知道多問無用,便命人將使者帶進來。
    那使者走進中軍帳時,不光是我,連一旁的張文蘇、馮立和徐師謨也是一驚,正是曾在晉陽助我又來去長安的丁程。
    丁程見了我,拱手道:“太子殿下,我有幾句話,想要單獨與殿下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