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折節請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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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穿上甲胄,不知為何,心中似乎多了別的什麽東西,卻分不清是喚醒了嗜殺的某些屬性,還是說隻是因為再次親臨戰場,下意識覺得興奮之故,總之,無論如何,我的心情不壞,畢竟這一次南征,我成竹在胸,必定不會有差。
時值夏末,暑氣還未退去,天又下起大雨來,我還未及出發便遇到了天氣阻路,便隻好下令全軍整頓三日等到雨停,若三日之後雨還不停,無論如何也是要出發的。
這道命令下達之後,據竇孝諶告訴我,軍中幾乎有一大半人覺得我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懦夫,遇到一點情況就畏縮不前,實在有失帝王的尊嚴。
我聽罷一笑,不予理會,卻在第二日冒雨親自去拜訪了一個人,許紹。
說實話,我並不太喜歡他,一則因為他是老爹的心腹重臣,曾伴隨老爹征戰天下,一直不離左右,除了老爹之外,將其他的人都不放在眼裏;二則是因為,我回到長安這麽久,也已經登基為帝,他卻自恃身份,從從不來朝拜。比起陳演壽來,他還要頑固得多。
這自然是因我與他並無什麽往來之故,可他的態度,卻代表了相當一部分人,他並非自是自己,而且他如此做,是料定了我根本不敢拿他怎樣,就目前而言,我也確實不敢把他怎麽樣。
許紹府邸的大門緊閉,裏麵也聽不到一絲人聲。我撐著傘在門外立了片刻,想了想,才敲響了門上的銅環。
開門是一個小廝,並不認識我,見我神色莊重,問我有什麽事。
我看向門裏,淡淡一笑,道:“在下有事,想請見你的主人,不知可否通傳一聲?”
那小廝回頭瞅了瞅,又轉過頭來朝我擺擺手道:“這位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家主人近來身體抱恙,不見外客,先生還是請回罷。”
我冷冷瞥了他一眼道:“哦?既是抱恙在身,理當探視。”說著便闖入裏內,一邊道,“你既不肯通傳,恕在下冒犯了。”
那小廝見我硬闖,竟也微微冷笑,側身不知從何處拔出一柄劍來,揮劍便朝我刺來。
這一劍猝不及防,我隻覺得身後一陣寒氣,足尖一點,滑開數尺才勉強避過,見這開門的小廝身手不弱,便沒有存傷他的意思,隻解下軟劍,截斷了他的劍刃。
他見兵刃遭損,似乎呆了一呆,隨即便以半柄斷劍朝我攻來,我輕輕一讓,便退到了他身後,趁他轉身之際,突然欺近,將劍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一愣之下,手中的斷劍已經被我奪去。
經此一番比劃,不知為何,我對許紹的嫌惡竟減去不少,仔細打量這小廝,卻是五官俊朗,根本不像是下人模樣,便笑道:“閣下年紀輕輕,身手便不凡,日後必定大有可為。”
那小廝模樣的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道:“身手不凡?我如今是先生的手下敗將,那先生的本事,便更加無法描述了?自誇到如此地步的人,我還真沒見過。”
我聞言不禁失笑,這人實在有趣,便不欲與他為難,隻道:“帶我去見許紹。”
那小廝“哼”了一聲道:“家……我家主人不見客,你不如殺了我。”
我道:“哦?我正想看看許紹抱了何恙在身,你又何必你領路,跟我走!”
那人極不情願地被我押著過了二門,走到院中,我仔細看了看,朝東麵走去。
那小廝冷冷道:“這位先生對許府的情形倒是很了解。”
我道:“很了解說不上,不過很久之前曾隨家父來此拜訪過,因此有些印象罷了。”
說話之間,已來到東院的一間屋子前。
我站在門外高聲道:“許將軍,請出來一見吧。”
過了很久,才看到前麵房間的門緩緩開啟,許紹自屋中走出來,見了眼前的情形,麵上閃過一絲緊張,隨即卻仍不動聲色地朝我拱手道:“原來是陛下親臨,未曾遠迎,請陛下恕罪。”話雖說得滴水不漏,卻並不下拜,也沒有任何抱歉之意。
被我押著的小廝卻詫異地回頭又打量了我片刻。
我道:“想不到二十年過去,許府竟荒涼至此,倘若父皇還在世,見許府敗落景象,隻怕也會傷懷。”
許紹冷冷一笑,道:“不知陛下前來有何事?犬子無知,冒犯了陛下,老朽代他向陛下謝罪。”
我早便猜到這小廝模樣的人便是許紹的兒子許智仁,收起了劍道:“許將軍,今日建成前來,有一事相請,許將軍若能答應,建成便不追究此事。”
許智仁脫了險,卻並不朝我道謝,隻是走到許紹麵前拱手道:“父親,孩兒無能。”
許紹笑道:“非是我兒無能,隻是這位皇帝陛下身手確實不凡,據為父看,便是兩個你,也並非其對手,你不必自責。”
他們父子你一言我一語,其樂融融,竟完全沒將我放在眼裏,見此情景,我不禁想到了老爹,從前也是父慈子孝,也曾相談甚歡,隻是之後發生了太多的事,老爹攬得皇權在手,太沉重,便必須要舍棄些什麽。
沉思之間,竟沒聽到許紹在叫我,他又叫了一遍,我才回過神來,不過他說了什麽,我還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許紹見我如此,大概也已經猜到了什麽,隻朝許智仁道:“去收拾收拾前廳,準備接駕吧。”
許智仁聞言答應了一聲便去了。
等許智仁走遠了,許紹才道:“陛下可是想到了先皇?”
我點點頭,反問道:“許將軍,我不明白,父皇已經駕崩,您身有餘力,為何不為大唐江山做一點事,卻一直閉門不出,究竟是為何?”
許紹冷冷一笑,道:“那老朽倒想問陛下,如今這大唐江山,究竟是在長安,還是在洛陽,或者晉陽?先皇遺詔在何處?倘若果真重新擇主,老朽倒想看看,先皇心中所擇究竟是何人。”
我心中一凜,拱手道:“先皇遺詔已經被溫振奪走,毀於長安城外西北郊的大火中,至於大唐天下究竟是誰的,建成既來找將軍,便知將軍心屬何人,這天下就是何人的,建成鬥膽,請許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