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回京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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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想的一樣,宇文化及敢在老爹麵前這麽囂張絕對是有理由的。

    我道:“看他吊兒郎當的猥瑣模樣,我倒是沒有想到他的箭術竟然十分了得。師父,依我看他的箭術和師父你比起來,恐怕在伯仲之間。”

    三娘撇著嘴道:“大哥這樣講,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王仁恭笑道:“三娘,你大哥說得不錯。宇文化及從小便跟著他老子一起在軍中混,他老子宇文述不是小角色,親手調教出來的兒子可沒你想得那麽差,當年平陳的時候,就是宇文化及帶兵攻陷了吳州,他那時候可是風流倜儻智勇雙全,就是心腸有點狠毒。”

    “那為什麽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解地問道。

    王仁恭搖搖頭,道:“後來他從軍中調任至朝中,也不知道為了什麽,就變成了現在這樣。雖然如此,他現在可是太子身邊的大紅人。”

    我猜宇文化及大概是遇到了什麽打擊。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六月了。

    六月是皇上的壽辰,所有人都在慶祝皇上的六十大壽,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要做做樣子。皇上過生日和我其實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但是老爹畢竟是皇上的外甥,所以肯定要去大興城了給自己的姨父拜壽,我身為長子,已經長大了——古代人對長大的定義和現代人很不一樣,所以要和老爹一起入朝。

    我記得上次離開大興城也差不多是夏天,那時候我才剛來這裏沒多久,因為喝多酒闖了禍。現在再回去卻十分奇怪,有點時空錯亂的感覺,仔細想了想,時間竟然過得這麽快,從離開到再回去,已經過了整整四年。

    大興城的一切還是老樣子沒怎麽變,朱雀門大街還是一樣繁華,唐國公府和以前一樣,到前廳還是要經過三道門。我既感到有點莫名的傷感——這在以前從來沒有過,也有點期待朝會的到來,因為我好奇寶寶的屬性,我很想看看傳說中的皇宮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參加朝會是一件極其麻煩的事情,皇宮也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再一次印證了電視劇裏騙人的鬼話。

    這天是六月十三,我一大早就起了床,被人服侍著穿好衣服——這次穿的衣服比我每年生日的衣服要樸素多了,全是深褐色的,我隻能看見衣服上數不清的紋路,還有隱隱約約仿佛是繡上去的花紋,但是和衣服一個顏色,不仔細看根本就難以分辨。跟著老爹走著去了大興宮。

    雖然是夏天,可我和老爹出門的時候天還沒有全亮,暗藍色的天空預示著這一天又會很熱。朱雀門大街從頭到尾都有人,都和我老爹一樣是去參加朝會的。

    我在見到皇上之前見到了另一個人——韋挺。雖然韋挺的父親韋衝現任營州總管,但韋挺一直就住在大興城,他和我一樣,跟著他老爹去參加朝會。

    “不言怎麽樣了?”我見到這個濃眉大眼的英俊小子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畢竟那時候把這隻鳥送給韋挺之後,三娘對我生了好一陣氣。

    韋挺一聽,揚著腦袋得意地笑道:“放心放心,還活得好好兒的呢。”

    我問道:“會說話了麽?”

    韋挺搖搖頭,“開口說話你是不必指望了,你妹妹估計是買了隻假的鸚哥。”

    我聽了這極具現代氣息的回答,“嘿嘿”一笑,“那他聽得懂你說話嗎?”

    韋挺想了想道:“想必聽得懂。”

    我又笑了笑——這人的呆子屬性還是一點都沒變。

    朝會本身和我們其實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想我們來可能是為了壯大聲勢,就是讓原本不那麽熱鬧的大興宮看上去熱鬧一點,而這個目的顯然達到了,因為在殿外的廣場上站著的資曆不夠的人都在那裏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什麽。我從他們的口中得知那位得罪了太子殿下被奪了兵權又削了職的人是齊國公高熲,現在隻剩個空頭爵位了。

    就在我百無聊賴又困又熱的時候,朝會結束了,老爹找到我,說皇上要召見我們。我腦袋一熱,哎呀,在外麵站這麽久也值得。

    老爹帶我轉了兩轉,我們就到了兩儀殿——其實皇宮根本就不是什麽金碧輝煌的,除了頂上的琉璃瓦在太陽的照射下非常耀眼之外,宮室殿宇一點也不浮誇,反而非常肅穆莊重,怎麽說呢,都以冷色調為主。

    兩儀殿裏的人不少,在我的左邊為首站著一個很瘦的人,從背影看上去就垂頭喪氣的,他身後站著半年前被冊封的太子,再後麵是兩個我不認識的人,我猜測在太子身後的就是傳說中非常凶殘的蜀王楊秀。皇上端坐在禦案後麵,並沒有戴有很多流蘇的皇冠,也沒有穿明晃晃的龍袍,隻穿了一件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紫色長袍,看上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慈祥老人,隻有他看人的時候眼睛裏射出的精光,才讓人覺得這個人好像的確有那麽一點不一樣。我當然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老爹說那樣就是欺君。

    等到我們行過大禮,皇上便開口問道:“叔德啊,建成也長大了。”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很平和,夾雜著一絲悲哀,很淡,但還是被細致入微的我給察覺了。

    老爹拱手道:“蒙聖上庇佑。”

    其實我能夠長大和這個皇帝的庇佑一點關係也沒有。兩儀殿裏安靜了五分鍾——這和我剛剛所在的廣場形成了巨大反差,站在兩儀殿裏的人,不管是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建成,‘夫誌,心獨行之術也’,此言何解?”皇上再說話的時候,對象變成了我。

    我愣了一下,不帶這樣的啊?怎麽一見麵就考我?還好蕭老頭把我教得很好,我也學著老爹的樣子拱手答道:“回陛下,《素書》此言,道君子之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耳。心者,思也;術者,謀也。意思是說立身處世之道,當謀深而慮遠。所謂三思而後行,居安思危者,皆類此之謂也。”

    我的話剛剛說完,就有兩個人回頭詫異地看著我——就是站在左邊的廢太子和新太子。廢太子楊勇和我想的一樣,因為過去幾年遭受的打擊太大,整個人都十分頹廢,不過因為長相這東西是家族遺傳決定的,所以他長得也不差。他大概隻是想知道說話的人是誰,所以瞟了一眼就把頭扭回去了。

    而如今正得勢的太子楊廣,和從前我見到的一樣,持重沉穩,雖然一看上去就神采奕奕風光滿麵,但是給人一種含而不露的謙卑感,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我已經說完話了他還在盯著我看。

    皇上笑道:“說得很好,後生可畏啊。”語氣平和,有點高興,但是根本掩飾不了那種很淡的悲哀。

    老爹正要說什麽,楊廣卻搶先一步道:“父皇,方才建成所言,兒臣以為甚善。東宮人雖眾,恐怕皆不如也。”

    皇上一邊踱步一邊道:“嗯,不錯。建成也不小了,該多曆練曆練。朕看廣兒很欣賞他,就讓他去東宮侍讀,叔德你以為如何?”

    皇上都開口了,誰還敢有意見?我就這樣因為一句話而做了官,也可以像柴紹一樣到處顯擺了。但是我隨即想到了一個問題——太子結交的那些人,我可是個個都討厭的。

    我和老爹剛剛謝完恩要告退出去,我考慮的問題就出現了。宇文述帶著他的幾個兒子一起走了進來,其他兩個我不認識,但是最左邊的那個胡子稀拉歪著眼睛像是根本沒睡醒的人我是絕對不會忘了的,他就是和我在岐州軍營裏結怨的宇文化及。

    老爹非常淡定地和宇文述用眼神打了個招呼,我則看了看宇文化及,他見了我,剛剛半閉著的眼睛一下子就全睜開了,把我嚇了一跳,但是我沒有認慫,我也瞪著眼睛看了看他。

    回到唐國公府已經是晚上,這一天的折騰把我累的半死,結果一回去就有小廝來報說有一封信到府上,是給我的,沒有署名,信上說青釭閣的人想要見一見閣主。

    我把信給老爹看了,他想了想道:“秦王殿下有恩於青釭閣,過幾日便是殿下的忌日,你如今身為閣主,去拜祭也是理所應當。”

    得到了老爹的同意,我開始思考另一個問題,荀一曾說青釭閣中有叛徒,萬一我去一回就像慧通和尚那樣被人一刀砍了,那豈不是很沒意思?得找個人商量一下,可是整個青釭閣我一共就認識兩個人,聽說過一個,現在一個也見不到,這可怎麽辦呢?我想了一個晚上也沒有想出半個辦法。

    朝會的第二天就有人來拜訪我,我裝著滿腦子的心事被韋挺帶到他們家去看不言。韋挺的家離唐國公府不近,我們一邊走他一邊給我講大興城發生的事,都是一些宮闈秘聞,什麽廢太子看上皇上的侍妾啊,什麽皇後又生病了啊之類的話,我分了三分心思在他講的話上,聽他說了這麽多隨口問道:“你可認識宇文化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