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昭夕有福(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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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修幾個人一路跟著陸昭跑到了豫王府大門口,陸昭跟門口的侍衛交涉,大概是沒交涉出結果,陰著臉走下來。
“陸哥,你先別急。咱們想想辦法。”蔡修上前勸。
陸昭冷笑:“什麽辦法?”
幾人麵麵相覷,猶豫著說:“夫子不是說可以給元福姑娘寫信嗎?你寫一封,元福姑娘看到了說不定會回你。”
陸昭沒說話,徑直往家裏走。
“陸哥你幹嘛去?”
“回家!”
*
陸昭走到一半才恍惚驚覺,自己回去也沒用。
老爹晚上才回來,難道他要回去跟那個女人商量娶元福的事兒?
怎麽可能,他看到那個女人就煩。
他去旁邊酒樓喝了一天的酒,等到上燈時分才走回家。
他酒量好,又在酒樓趴著睡了一覺,因此精神的很。衣服也不換直接就去書房找他爹。
他爹叫陸飛鴻,特別刻板嚴肅一人,永遠有理永遠高高在上。陸昭看不慣他那樣兒,從小就喜歡跟陸飛鴻對著幹,陸飛鴻叫他往西他偏要往東,陸飛鴻叫他讀書識禮他就爬樹上牆。
他也不是不讀書,隻是不會讓陸飛鴻看見。
自從他娘死了以後,他跟陸飛鴻就沒心平氣和說上過幾句話。每次剛開個頭就要吵起來。
陸昭也不知道自己去求陸飛鴻結果會如何,按照陸飛鴻的性子,會在他開口說第一句後就打斷他,然後用各種證據來證明他的荒唐。
但他不能不去。
陸昭敲開了書房的門。
“進來。”
陸昭推門走進去。老爺子見是他,還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怪異,拿手往鼻子前麵扇了一下,皺眉說:“一身酒氣!”
陸昭捏了捏拳頭,走到陸飛鴻麵前,“爹,我有事跟你說。”
陸飛鴻眉頭一直皺著,陸昭很想把他的眉頭給擰開。
“什麽事?”
“有個姑娘,我想娶她。”
“……”老爺子差點沒把手裏的茶給翻了。
“這事兒我和你娘自有主張。你不專心學業,成天想這些東西,真是爛泥扶不上牆。”陸飛鴻眉心間的皺紋可以夾死蒼蠅。
“我娘?”陸昭冷笑,“我娘早死了。”
陸飛鴻瞪著他沒話說。
半晌,陸飛鴻像是想起了什麽,忽然有些頹然,“那你說說,是誰家的姑娘?”
“豫王的女兒,趙元福。”
*
結果不出陸昭所料,他被陸飛鴻給轟出來了。
陸家跟王府的關係是表麵和諧,底下暗潮洶湧。豫王人雖不在朝堂,但效忠於豫王的那部分勢力還是存在,並以趙元泓和趙元猗為首。皇帝表麵上不說什麽,其實是不滿的。
陸家跟王府界限越分明,就越代表對皇上的忠心。
因此,陸家為了保住今時今日的地位,絕不可能跟豫王府結親。
陸飛鴻簡直要被兒子氣炸了,這麽淺顯易懂的道理,他這個倒黴兒子都不明白,還嚷嚷著要娶趙元福。
陸昭被趕出來後有點兒茫然。他現在有一個難題。
隻要身為陸家的子弟,陸飛鴻就絕不會允許他娶元福。
但他若跟陸家劃清界限自立門戶,那就憑他,也沒資格娶元福。
所以無論是哪一種,對於他來說都是三個字——不可能。
*
陸昭決定試試第三種可能。
身為國子監學生,而且是最優秀的那一個,陸昭再熬一年就可封官,隻是官階比較低而已。
但是陸昭參加了今年的秋闈。
而且一考就是解元。成績一出來,陸家和國子監都沸騰了。
雖然秋闈不比春闈,但能在高手如林的北直隸考中解元,沒點兒本事還真的不行。
陸飛鴻也對兒子刮目相看,特地在府中辦了一場宴席,請同僚們來吃酒。同僚們各種奉承,陸飛鴻心情極好。
心情一好,對陸昭臉色就好,吩咐廚房多熬點滋補的湯藥,給兒子補身體。
陸昭已經很久不去國子監了,每天在書房裏用功。蔡修等人時不時會過來,把元福的信帶給他。
陸昭和元福之間會通信,不過是借蔡修等人的名頭送進去。信裏的內容都是些稀鬆平常的小事,每次陸昭看著信就會平靜下來。
元福知道陸昭在努力,陸昭也知道元福在等他。
這是他們的默契。
*
來年春闈,陸昭考中榜眼。
殿試其實全憑皇上的心意。陸昭才學出眾,皇帝本想點他為狀元,但因為陸家在朝中正得勢,怕天下人非議,最終點了個寒門學子為狀元。
但是皇帝私下接見陸昭,大意是很欣賞他,希望陸昭為他做事。
陸昭入翰林院,為編修。
這便是陸昭所想的第三種可能,以翰林院官員的身份向元福提親,而不是以陸飛鴻兒子的身份。
*
七月十六,便是元福的及笄之日。女子及笄便可出嫁,因此這段時間來王府提親的人不少。
五月,元福盼的人終於來了。
陸昭以翰林院編修的身份來提親,這身份是有些不夠格。而且陸昭是自己來的,不是父母上門。
但不知道為什麽,趙元泓沒有拒絕他,但也沒給準話。
元福不知道哥哥是怎麽想的,但她打算開誠布公談一談。陸昭已經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很不容易。她也得努力的向他靠近一點兒。
這是他們的默契。
元福敲開的書房的門,站在趙元泓麵前。這兩年她長高了,身材纖細修長,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間有了幾分曼妙的風姿,承自她的母親。
趙元泓不禁有些感慨。
“二哥,我的婚事,是否可以由我自己做主?”
趙元泓看了妹妹一會兒,“元福,坐下說。”
元福落座。
“陸昭那小子,我原本並不看好。”趙元泓垂眸道:“不過,他的表現出乎我的預料,之前是我先入為主了。別的不談,他對你的心意沒有別人比得上,我倒願意幫幫你們。”
元福眼睛一亮:“真的?”
“不過你的婚事還應當由爹娘做主。爹娘過兩天就到京城了,我和你大哥盡量為陸昭說好話,點不點頭,還得看爹娘的意思。”
二哥肯幫她,這事情就成了一半了,元福感激道謝。
*
三天後,豫王夫婦抵京。
回京後,第一件要緊事就是把元福的婚事定下來。
趙元猗和趙元泓兄弟從上門提親的人中挑揀了幾個,其中就包括陸昭,讓豫王夫婦選擇一個。豫王妃相信兒子的眼光,沒多懷疑,就打算讓元福挑一個自己最喜歡的。
於是請幾位公子來豫王府做客。
見麵當天。
豫王和豫王妃端坐前廳,和幾位公子聊天。過了一會兒,元福到。
元福穿著一身大紅遍地金的長裙,嬌小的瓜子臉,雪膚白皙,在大紅的衣裙襯托下有一種別樣的明豔。低著頭走進來,餘光一瞥,便和陸昭對視上。
這一眼,便隔了兩年。
陸昭的模樣沒怎麽變,就是氣質沉穩不少,看上去就跟旁邊那些沒經曆過世事風雨的公子哥兒不一樣。
元福鼻尖一酸,勉強忍住淚意,微笑著聽幾位公子自我介紹。
其實她心不在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陸昭身上,別人說了什麽她都沒聽見,假裝看著人家,其實拿餘光關注著陸昭這裏的動靜。
陸昭始終注視著她,唇角淡淡含笑。
他的小福長大了,很漂亮,像春天開的海棠花。
輪到陸昭了。
陸昭站起來,不緊不慢的向元福作揖,微微一牽嘴角,“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元福笑起。
自然是見過的。
在西湖畔、在上京路、在寺廟、在學堂,還有蔣家村。
“公子是有些眼熟,或許是曾見過的吧。”她眨了眨眼。
*
最後的結果毋庸置疑,陸昭抱得美人歸,其餘幾個不過是陪跑的。
那天前廳見過麵後,豫王夫婦便讓元福和公子們去花園轉轉。半路上公子們一扭頭,發現元福不見了。
一同不見的還有陸昭。
一扇門後,陸昭緊緊擁住懷裏的姑娘,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發間。元福的腦袋靠在陸昭的胸口,雙臂環著他的腰,隻是哭,話都說不出來。
陸昭憐惜的用手指抹掉她的淚花,說:“元福不哭了。”
“恩。不哭……”元福哽咽著答應,淚水卻還是不停的往外冒。
陸昭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想我?”
元福拚命點頭,“想……”
那種刻骨的滋味兒元福已經領受夠了,像毒藥,一點點侵蝕著她的脈絡筋骨,無法可解。
從今往後,她要像棵藤蔓似的纏著他。他嫌棄她也好,膩歪她也好。
她不管不管都不管!
陸昭捏了捏小姑娘泛紅的耳垂,薄薄的,有些熱。他歎了口氣,說:“我也想。”
“對不起,我來晚了。”
元福抽噎著抬起頭,淚眼朦朧的注視著他。陸昭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他心愛的姑娘,為了他這麽難過。
他真沒用。
“傻瓜。”小姑娘破涕為笑,輕輕拍了他一下。
陸昭抓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那你以後好好補償我。”元福仰著臉笑,滿臉眼淚水兒。
“恩。”
我曾遇見過你。
今後,也要一直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