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江家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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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囂張。”
江紺香似笑似罵的喝了一句。
“不過也好氣魄。”
江翰學與江俊弼帶人走後,擂台周邊就隻剩下江紺香一係的人馬了。
雖然是如此說,但這一係的薄弱程度也自不用說,大多是丫鬟仆人一二,就算站著三兩壯漢,看著他們以阿山為首的模樣,也知道不是什麽厲害的角。
七斤起身瀟灑飄向台下,一心要維持個神俊無雙的姿勢,小臉繃住四十五度角朝天,甚至為了營造氣氛用體內剩餘不多的真氣做引,配合風絲營造出一種白霧彌漫的感覺,順著七斤的周身緩慢繚繞,然後自然而然地向著通紅的天空飄去,飄不了多高距離,便消散於空中,連一絲痕跡都留不下來。
雖然這一切都沒有用,甚至很是危險,但七斤覺得很值。
江紺香仰著小臉看著消散於空中的霧氣,眉眼眯的很好看。
緩緩飄下來,七斤看著華蓋下那個溫柔的身影說道:“我回來了。”
江紺香隻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就不該上去。”
毫無新意的對話,單調乏味,這句“你就不該來”,七斤聽的太多,此刻很厭煩這幾個字眼。
又或者說,從一開始他便不喜歡。
皺著眉頭,心底裏又罵了一句蠢女人,七斤問道:“為什麽不該來?”
江紺香搖了搖頭沒說話。
“難道從一開始就不該來?”
江紺香依舊搖著頭不說話。
七斤氣急,從小到大他還沒受過這氣,感受著江紺香對手下仆人的關心程度都要比自己高,讓他感覺莫名其妙的委屈。
像是被丟棄的玩具布偶。
“但願你說的是對的!”
......
......
月色當頭,初春的月光,又清又冷,淡淡的,柔柔的,如流水一般,穿過窗戶靜靜地瀉在大地之上,將她能看見的一切鋪成銀色,她就這樣高高掛在天上,明明能看見卻感受不到她的溫度。
為什麽初春的月亮如此冷清?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她自身便是如此?
七斤從小到大以來第一次覺得月色如此冷清,冷清的令人不寒而栗,冬日的月色冷則冷矣,卻不及現在的月色傷人。
入夜時分,七斤一臉愁絲難以入睡,看著窗外月色傷人,於是找來一壇好酒準備學學那些雅人,對月獨酌。
七斤喝酒也不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一點都不痛快,隻是抱著大酒壇子一頓猛喝,隻圖盡興不求品味。
喝得多了,才發現,這酒的滋味原來真的比陳醋要好。
阿爺並沒有什麽規矩規定不能喝酒,其實阿爺囑咐給他的東西還挺多的,卻沒有戒酒一條,甚至他們爺倆還在臨走之前喝了一杯分別的酒,阿爺說了,要他記住家鄉的味道。
阿爺說的鄭重,七斤也鄭重地喝了,雖然很用力,卻什麽也沒喝出來,隻覺得還是和陳醋差不多。
現在的酒就不同,七斤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他就想一口氣把它喝完。
於是很短的時間之後,酒壇已經空了,七斤嘟囔一聲,“這東林府的酒怎麽,比我家的可....”
七斤沒有說完,就見江紺香提著另一壇酒,小心扶著梯子,一步一步地顛簸上了房頂。
“照你這個喝法,一壇怎麽夠?”
來七斤身前坐下,江紺香滿滿給空酒壇裏勻了小半,小半歸了自己,多半遞給了七斤,抬手擦了擦額頭晶瑩的汗珠,抱著小半的壇子小口小口喝了起來,揚了揚手,示意七斤一同喝。
剛才還喝的盡興,等江紺香到了跟前,七斤卻沒了心情,草草地喝了一口,江紺香急迫的問道:“怎麽樣怎麽樣?剛才就聽說你家鄉的酒,怎麽樣?東林府的酒比起你家鄉的酒那個好?”
七斤瞟了她一眼,再咕嚕咕嚕喝了一口,淡淡回道:“東林府的酒喝起來爽口,我家的酒稍微....”
江紺香笑了,笑的很開心,兩片薄薄的嘴唇在笑,長長的眼睛在笑,腮上兩個陷得很深的酒窩也在笑。
七斤撓了撓腦袋想了想,終於想到個詞語來形容此情此景。
言笑晏晏。
“跟你在一起的半個月是我從小到大最開心的一段時間。”江紺香沒來由地說了一句。
“但是現在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你也該去你的問劍山了。”
剛才還因為看見江紺香笑臉的好心情頓時沒了,七斤臉色沉重如墨,冷哼道:“這就要下逐客令了嗎?”
“哼,自以為是的蠢女人。”七斤喝罵一句:“就這種智商,能活著回到東林府才是老天開眼,我當初正是瞎了眼,以為救了個善良人,沒想到竟救了個白眼狼....”
奇怪的是,無論七斤怎麽生氣,怎麽謾罵,江紺香都不說話,她的臉紅彤彤的,不知是因為喝酒還是因為生氣。
她臉上依舊言笑晏晏。
“你是不是在生氣?”七斤問道,他很想聽到個是的答案,至少能證明江紺香對自己還有一點感覺。
可惜結果是事與願違,江紺香搖了搖頭,臉上的笑意越發大了,喝酒的臉頰也越發紅潤,不一會,這紅潤就傳到了鼻子上,唇上。
“你救了我,我怎麽會生氣呢,對了,前段時間多謝你出手相救,要不是你,我....我還沒好好跟你說聲謝謝。”
“那可不止一次,今天擂台難道不算?”七斤沒好氣地補充道。
“那我該怎麽表示謝意,江家雖然有些衰退,但是小小的謝禮還是可以拿的出手的。”江紺香笑道。
“謝禮太過俗套,你不就是最好的謝禮嗎?”七斤有心想要戲弄一下麵前的蠢女人,繼續道:“江家公開擂台挑婿,為什麽我就不行?要是我一不小心贏了擂台,撿個如花美眷不說,江家財產也能撈著不少,何樂而不為?”
“江家三小姐,你也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跟你可沒半點關係,自然地,你就沒有資格在這說三道四。”
“既然說謝,就陪我喝酒罷!”
江紺香吐了吐舌頭,莫名的可愛,道:“紺香雖然酒量不行,不過也自當盡力。”
對於江紺香的神情,七斤實在是猜不透,該喜的時候怒了,該怒的時候卻喜,月下的氣氛實在詭異的過分。
江紺香端起了酒壇就喝,這一次不再是剛才淺淺的喝了,而是大口大口的喝。江紺香本就是少有的美人,酒下肚,臉上紅暈更紅,七斤哈哈大笑,也端著酒壇開始狂飲。
“痛快!”七斤長長的吐了一口酒氣,“既然謝也謝過了,接下來兩不相欠,各走各的道,你也就無需再管我的事情了。”
“這是在反將一軍嗎?”江紺香笑得更放肆了,清秀的臉蛋上竟出現絲絲嫵媚的形狀,與玉顏上畫著的清淡梅花妝極其不配。
“倘若世道不是這麽亂,倘若沒有這麽多變故,你該是我的如意郎君才是。”
江紺香說話的聲音很小,每說一句,臉就更紅三分,最後已是喃喃不可聞,小腦袋低低垂下,眼睛直直盯著鞋子上的緞麵。
“小姐,小姐...”仆人老趙不知什麽時候出現,見到房上的兩人急的直冒汗,“小姐,這樓太高了,還是先下來吧,小心率著。”
江紺香臉上的紅暈收斂了許多,回道:“不礙事,今夜氣悶,趙爺爺,就讓我在上麵多待會吧。”
“可外麵風大,小姐,小心自己身體啊。”
“我知道。”
仆人老趙愁眉苦臉的模樣,見勸不動自家小姐,無奈道一句,“那我先去老爺那邊了,小姐你自己當心...”
仆人老趙很快就顫顫巍巍地走了,也不知是風大,還是被人撞見的緣故,江紺香此刻臉上的紅暈去了很多,酒勁了過去了,仿佛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清模樣。
沉默了很長時間,江紺香忽然抬起頭來,咬了咬嘴唇兒,露出罕見的畏怯情緒,說道:“天下很大,江湖也很大,也很危險,問劍山太遠,太難進去,你真的要去問劍山嗎?”
七斤歎息了一聲,他今夜實在不懂江紺香的神態,此刻竟然又變成了緊張,皺眉回應說道:“問劍山再難,對我來說都不算難。”
“那如果在江家與問劍山中間選一個,你會選什麽呢?”江紺香兩隻小手緊緊攥著褙子下擺,再次緊張問道。
“為什麽一定要選一個,不能兩個都選嗎?等處理了江家這檔子事之後,再去問劍山也不遲。”七斤細聲回道,他雖然不知道江紺香為什麽這麽問,但江紺香能和他認真說話已是不易,他也在認真地回答。
“假如,我是說假如,處理完江家之後,太多瑣事讓你去不了問劍山了,理會怎麽辦?”江紺香還是不死心繼續問道。
“我有魚鱗。”
此話一出,空氣中頓時更加靜了,江紺香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住了,一切追問都變得索然。
這月,太過冷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