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全真,宋一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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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斤慌忙逃竄,剩下年輕道人與中年打鐵匠繼續收拾攤子。

    “小師叔,你又胡來,這下可好,把人嚇跑了,接下來我們幹什麽,回山嗎?”中年打鐵匠問道。

    “先不急回去,今天人是見到了,但事情還沒辦完,還得等等才行。”

    “還要辦什麽事?”

    “來之前我都想好了,先為那小子卜一卦,然後再教他一式劍訣,不過也不用急,那小子天姿聰慧,應該不耽誤功夫,也就這七八天的時間吧!”

    中年打鐵匠眼中浮現驚駭之意,急忙詢問道:“小師叔,你偷《真武七截劍經》,原來是用在這裏?”

    年輕道人氣急了:“放屁,那那裏是偷,明明是拿,自家人的東西,能叫偷嗎?”

    “小師叔,大師叔又不在這裏,你還硬撐什麽,我輩分不夠,又怪不了你....”

    “一碼歸一碼,拿就是拿,偷就是偷,問題一定要分清楚。”

    中年打鐵匠實在不想跟年輕道士爭了,轉移話題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小師叔,你真要把劍經教給那小子?”

    “這破東西有什麽好,一個個藏著掖著的,山都快沒了,早晚是別人家的東西,還不如趁早送人,眼不見心不煩。”

    “有理,有理。”

    ......

    ......

    七斤剛剛逃竄進江府之後,天就暗了下來。

    春夜的雨如期而至,在烏雲滾滾的蒼幕下,舒開蓄久的緒結,在大風嗚嗚的驅迂下,瀝瀝淒淒如絲的小雨從空中降落,雨點是那樣小,雨簾是那樣密,給整個廣陵城披上蟬翼般的白紗。

    杏花橋下的商家旅客倏忽一聲全散了,年輕道人與中年打鐵匠卻不像一般人那樣急迫,依舊步行在小雨菲菲中。

    因為他們有傘。

    傘麵下是手指關節粗大的中年打鐵匠,為年輕道士撐著傘,自己淋濕了也不在意,不大的傘麵全籠罩在年輕道人頭上。

    傘外雨簾如幕,隻是小雨,小到就連這雨幕也看不真切,隻有邊上河水裏綻放的漣漪,才能看出這是一場雨。年輕道人與中年打鐵匠亦步亦趨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夜色逐漸深了,雨和夜交相輝映,相得益彰。

    不知名的三兩路人,跟在他們的身後走進這雨夜中。

    正在打傘的中年打鐵匠不時朝後方看一看,在他身前的年輕道人就坦蕩的多了,除了眉頭一直有些鎖著,明亮的眼睛裏一直望著前方。

    殺機越來越濃。

    走到一暗處,是個極小的胡同,飛簷不顯,樓觀不驚,身前的年輕道士突然停了下來,身後的中年打鐵匠也跟著停了,又瞧了瞧身後,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辦,要我出手嗎?”

    年輕道人回過身來,搖了搖頭道:“先看看,能不動手就盡量不要動手,就算動手,下手也不要太重,畢竟我們還要在這裏盤旋幾天。”

    中年打鐵匠點了點頭,抹了抹鐵錘,道:“知道了。”

    “這錘子也用不著。”年輕道人微微一笑:“就用這傘吧。”

    “可還下著雨?”

    “沒事...”

    年輕道人與中年打鐵匠停了下來,扭身回去,望著剛才走過來的路,年輕道士心情似乎好了些,皺起的眉頭稍緩,微微一笑,輕聲道:“都出來吧,跟了那麽久,不累嗎?”

    不多時,他們來時的路上,就多出來兩三個人,也不是立刻蹦出來的,而是從陰影裏一點一點露出來的,像是春雨過後發的細芽,從泥土裏慢慢透出來。

    看到年輕道人和中年打鐵匠停在前方,後麵跟著的人也才緩緩露出身形,為首的瘦高男子微微蹙眉,他對自己有著強烈的自信,所以有些疑惑。

    “你怎麽發現我們的?”

    他一直走到前方那對奇怪組合的對麵十餘米處,才停了下來,這也是極有信心的一種表現。

    “很簡單,因為我們有傘,所以不急,你們沒傘還不急,就有問題。”

    瘦高個男子眉頭挑起,聽了個看似正兒八經的回答,也不知他心中是否滿意。

    “你不是東林府人?”瘦高個出聲問道,聽了這話,身後三兩手下緊了緊手中的兵刃。

    “確實不是東林府人。”前方負手而立的年輕道人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我們路過寶地辦點事情,還望諒解,等過幾日就走,麻煩行個方便。”

    陰影裏的瘦高男子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們也不是惡人,隻要你倆不與七斤公子接觸,一切無礙。”

    “原來他是叫七斤嗎?難怪今天用七字來解。”年輕道人眼前一亮,平靜說道:“確實有些麻煩我,我倆還需見小公子兩麵,麻煩通融。”

    “那就是沒得談了。”陰影裏,瘦高個怒喝一聲,他們幾人就是一直在暗處跟著七斤的江家人,受到老家主的吩咐,一心撲在七斤身上,這是根本,也是底線,對麵年輕道人不管態度再良好,觸碰到底線,就沒得談。

    白色油紙傘下的年輕道人又皺起了眉頭,不過很快就舒展了,“我不方便說對錯,但就事論事,也不是絲毫沒得談,等拚過拳頭後,大概也能坐下談一談。”

    話音未落,下一瞬間,身側的中年打鐵匠已經收了傘,挺著手中的油紙傘朝著前方的陰影裏掠出,速度奇快,且勢大力沉,像一道深褐色的閃電,勢要照出來陰影中的一切。

    “好膽量,敢在廣陵城中動手。”陰影中的瘦高個低呼一聲,顯得氣急,不退反進,滄浪浪一聲拔出長劍,迎了上去,長劍在月光的映射下冒著幽光,就印在身後房舍的土牆上。

    但是他低估了對手的速度,在他剛剛拔劍的時候,拔劍聲甚至都沒有傳開的時候,飛挺的合攏油紙傘已經到了他跟前,甚至傘的頂端那顆束傘的竹子已經距離自己不到半米。

    紙傘像一柄劍,切割空氣和雨珠發出的絲絲聲音,讓人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其中蘊含的力量,一度讓瘦高個男子覺得他麵對的不是一把傘,而就是一柄劍,還是天下聞名的寶劍。

    空氣裏驟然響起一道淒厲的嘯鳴,拔劍的聲音終於傳出來了,長劍也適時地出現在白紙傘前,救了瘦高個一命,總算沒有一擊即敗。

    但瘦高個男子已經喪膽,瞳孔劇烈的收縮,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撤,幸好周遭的三兩手下也感受到了前方蓬勃的劍勢,齊齊揮劍上前,合圍之下才救出瘦高個男子。

    瘦高個心神劇裂,他本身就不是很厲害的修行者,這才在江家當個不輕不重的差事,這次領了差事跟在七斤身邊,本以為是個輕鬆的活,沒想到惹出這麽大的人物出來。

    他現在已經有些後悔剛才沒跟人家好好說話了,對方明顯不是自己能夠解決的人物,恐怕廣陵城不知名的臭水溝子裏,明天就又將多出三兩具屍體來。

    一切的心裏改變,都隻源於那一劍。

    “下手再輕些!”

    瘦高個心神俱裂的同時,場外又傳出一聲輕輕嗬斥,讓他有了一絲起死回生的希望。

    場中有四人,一對三,然而即便如此,那名中年打鐵匠的實力太過嚇人,場麵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

    “嗤”的一聲裂響,有白色劍氣爆開,將整個陰影渲染的分外光亮,合圍的三個人齊齊飛了出去,撞在牆角跟上,癱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收傘,飛回年輕道人身邊,再打開傘撐起來,中年打鐵匠做的一氣嗬成。

    “要打架就出去打,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一聲厲嗬從牆角裏麵傳來,大概是動靜太大擾了別人清夢,還以為是街頭小混混之間的鬥毆,忍不住出言警告。

    事實也確實如此,戰鬥的開始與發生都結束的太快,假如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會明白巷裏的劍光為何如此熾烈,單憑聽動靜....那是聽不出來的。

    “不打了,不打了,老人家安心睡吧。”站在邊上看戲的年輕道士還能搭上幾句嘴,看上去心情還不錯。

    瘦高個男子也手下卷縮在陰暗裏,甚至連呻吟的聲音都不敢發出,唯恐惹怒了對麵,造成殺身之禍。

    然後靜靜看著對方,仔細在腦海中搜索道人與大錘這一奇怪組合,還真讓他找到了一絲痕跡。

    隻是知道以後,又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相傳全真派老掌教故去之後,留下個全真七子,各個了得,而第三代中最厲害的卻是一中年人,年歲比全真七子都要大,用的不是劍和也不是拂塵,而是一柄大的出奇的錘子。

    眼前不就是嗎?

    若真是如此,自己敗的也不算委屈。

    “咳咳,聽好了,小道無意冒犯,隻是來廣陵辦點事情的,若是擋了你的道,就隻能說聲抱歉。”

    年輕道人輕輕地笑著,繼續道:“再說了,這事和你們也沒多大的關係,我也不想為難你們,回去給你們老爺報我的名字,你們老爺也不會怪罪你們太多,對誰都好。”

    年輕道士轉身走了,越走越遠,耳邊隻是傳來細細的聲線。

    “我叫宋一卜,全真派宋一卜。”(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