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徹夜長談，讓顧清景在顧明棟眼裏徹底改觀，臨走前，顧明棟問他：“這些話你為什麽以前從來不跟我說？”
    顧清景沒有回答，沉默著把他送走了。
    作為一個孩子，有些話恐怕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好好跟父親說出口，但是作為一個想要贏的軍人，他可以放下一切自尊、成見。
    這樣的舍棄，他換來的是，得到了一次走進主宅的機會，這是他進入顧家之後，第一次不是因為挨打而來到這裏。
    顧清景又去主屋了。
    這個消息被仆人散了出去，顧清宇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這傻子又闖什麽禍了？”
    在顧清宇眼裏，這就是個傻子，一開始以為他回到顧家還能攪起什麽風浪，結果沒想到的是，他鬧出來的動靜還不如他那個當妓女的娘。
    顧清景的娘在顧家折騰了好些年，後來把命折騰沒了，顧家才總算是安分了。
    而顧清景沒了他娘之後，就被他們幾兄弟玩得團團轉，根本就不值得放在眼裏。
    顧清宇搬了凳子，左手瓜子右手果盤，就坐在院子裏看戲。
    出乎他意料之外，顧清景並沒有鼻青臉腫地出來，他根本就沒出來。
    他把人喚過來。
    “誰跟我說得顧清景進主屋了？挨個打也該挨完了吧？這人呢？”
    那仆人臉色變了好幾個，最後還是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落了一句。
    顧清宇聽完，氣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這怎麽可能！帶我去！”
    ……
    牡丹亭戲園子今天的排場空前盛大。
    餘老板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卻下定了決心不再登台表演，從此隻做幕後人，今兒是他最後一次登台表演。
    等台前的餘老板赤霄同誌正在化妝，一邊畫，一邊動著嘴皮子。
    離他遠點兒可能還會以為他是在為最後一次登台做準備，等靠進來才發現他嘴裏念叨的反反複複就四個字——去你媽的。
    也不是多厭惡這樣的事，隻是單純地覺得不適合他，不是他的風格，但偏偏誰讓他攤上了這麽一個倒黴蛋。
    盡管是最後一場宣告離別的表演，他也並沒有安排太多節目，隻留了一折他本身最喜歡的《霸王別姬》。
    這一出戲也是餘老板唱得最多的，就算是完全不帶腦子思考，他也絕對不會唱錯一句、做錯一個動作的戲。
    就他目前打心底裏厭惡的情緒來看，也就是這出戲能唱的不砸招牌了。
    他把離別晚會坐成了義演，免票入園，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兜裏錢多的那就多掏點出來打賞打賞。
    他本來打算就利用這事兒賺點遣散費，讓牡丹亭的人哪兒遠去哪兒，可他的想法到底還是單純了些。
    就單單是他在化妝準備的這段時間，門簾就不知道被掀了多少次。
    進進出出都是送禮的商會老板。
    赤霄以為這些大爺是真的愛聽戲，也是真的可憐他這麽糟蹋才藝，知道有一個人放了幾箱金銀玉石之後，突然把毛爪子搭在他手背上時他才覺得事情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