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小爺我留宿在這何府內。

    瞅著這府內的一切，這些都是周笑川的一片心意。

    晚飯後逛了許久，依依不舍可是還是要休息不是？小爺我同周笑川洗漱完畢，便同榻而眠。

    曾經我們也這樣同榻而眠過。

    那時不似今日這般心內波濤洶湧，這身邊躺著的人，他願意同我度過這漫長的一生，以後，再不會一人麵對。

    如此，甚好。

    小爺我瞧著周笑川的麵容，他睡著了，牽著我的手，安然入眠。可小爺我太過歡喜，睡不著便借著窗外燈光，細細描摹周笑川的麵容。

    平日裏，小爺我總是覺得周笑川長得過於瘦弱了，人不勝衣，如今借著這微弱的光線，覺得越發如此，那眼角眉梢都是深深的倦意，眼底都是熬夜留下的痕跡。他如今這樣安然入睡的時候有多久沒有經曆了？

    “有你才是甚好。”

    我原以為他睡著了，卻發現那牽著的手到了腰間，將我攬入懷裏，未睜開眼睛，卻是將整個人依偎在我的懷裏，因我如今身材比之他矮小些，如此便好像我被他護在懷裏一般，那鼻息間都是他的氣息。

    “你走了這些天，我一直不敢睡著了。”

    不敢睡過去，因為睡過去的自己會胡思亂想起來，因為見到夢中的你會傷痕累累，奄奄一息。

    不敢睡過去，害怕自己會在睡夢中遍體生寒，害怕那些噩夢如影隨形，害怕見到夢中你那張對著他周笑川無動於衷的臉。

    這些他都不願也不想看到。

    於是，便逼著自己不準睡覺，拚命的處理政事，若是累極了，便去樓裏一醉方休，隻因為醉了的時候見到的你，不會趕他走，不會拒他與千裏之外。

    他便嗜酒如命，隻因尋你一麵。

    往日這寢被恍似那枷鎖，那合棺的上蓋，讓他無論如何不得解脫。

    唯有今日，懷抱一人溫熱身體，鼻息間俱是他之氣味，覺得這床榻竟是如此的溫柔接納與他，這久違的黑甜夢鄉。

    “我來了，你睡吧。”

    小爺我不知道抱著我入睡的這個人，等了我多久才會如此的疲倦至極卻不敢安睡，現在我來了，以後都會在這裏。

    所以你便放心的安眠吧。

    一夜無夢，連同那門外驕陽都似討喜了幾分。

    小爺我倒是早就醒了，明明平日裏從來都不貪床的人，今日卻是天亮至此也未曾醒來。

    小爺我也不著急醒來。

    這屋子裏有他們準備的納涼的冰塊，雖是夏季，兩人相擁卻也算不得難受。

    加之我如今也算是個體弱的主，平白那體溫比之正常人便略略低了些，所以在黃州之際，才會那般喜歡在驕陽下曬著。

    躺著，未曾翻身唯恐驚了這人難得的好夢。可一夜都是如此姿勢，時間一長，那滋味可就算不得好受的了。

    最終忍不住的動了動，周笑川向來警覺性都是一等一好，小爺我那動作自然是擾了他。

    看著那人慢慢張開的眼眸，小爺我覺得十分有趣，周笑川向來都是精明的，如此迷迷糊糊的起床表情便來的極為不易。

    “這是吵醒你的補償！”

    趁著他將醒未醒之際，小爺對著他來了次偷襲，而後幸災樂禍的跳下床來，穿好鞋襪對著一臉吃驚的人。

    周笑川瞅著明明作風一向大膽的彥歡親了他以後竟是如此害羞的跑了出去，越發覺得可愛了。

    早飯之時，見飯桌上無人，福伯在一旁看著他周笑川，說著公子回去了。

    是，小爺我十分沒出息的跑回來。

    不僅僅是因為窘的很，還是覺得自己真是在受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可是很開懷暢意。

    小爺我難得開心，回去的一路恨不得飛奔而至。連那許久未曾做過的跑步一口氣的跑上了半個小時，想趁著四處無人，大聲喊上一嗓子。

    “信峰，你們無需替我攔著。”

    他們見到了，便是事實，雖然小爺我不想搞得人盡皆知。秀恩愛死的快，這句笑談，小爺我是不在意的，但如今我既然認了法王做了我的兄長，一家人的話，我絕不欺瞞。

    “是，公子。”

    兄長見我回來，雖未言明，我卻是去了他的書房。

    “歡兒，你來大夏國都一趟是為了他嗎？”

    司馬金知道昨日他去了哪裏，在什麽地方，這些瞞不過法王的眼目。

    “一開始，不是。”

    一開始，小爺我想走那發家致富的道路，那是不知他心意可有變化之時，可現在不同了。

    “你想好了？”

    他知道這些年，他的兄弟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裏，他心疼他的遭遇，不願他再次背上那許多汙名。

    他不能夠接受歡兒喜歡周笑川。

    但他不會攔著歡兒，使他不快。這許多年來，他已經過了太多不快樂的日子，他也背了太多的流言蜚語。

    歡兒未及醒來之際，他便派人查了有關歡兒的一切事情。

    是，他不能夠接受歡兒同一個男人在一起。但比起這些俗念的困擾，他更心疼他的歡兒。

    半生未得實在歡愉，如今若有一事能夠讓他展露出剛剛入門之時那燦爛的笑容，那有何不可！

    他法王的兄弟沒什麽不可！

    隻有他願意，別人便再不能夠對他流言中傷！

    “我想好了。”

    比之任何時候，都想的清楚明白。

    “好，我知道。你先下去吃些東西吧。”

    司馬金麵向一臉詫異的歡兒，見他如此，想來是一路上做好了我會拒絕他的準備，卻未曾想到我竟是應了。

    “兄長……為何？”

    是，我一路上，除了開心以外，想的最多的莫過於法王的反對，從未想過他會如此平靜的接受了。

    “歡兒，沒有為什麽，你是歡兒，我司馬金唯一的弟弟。”

    我應該也必須在所有人反對你的時候，站到他們的對立麵，支持你。

    見他依舊未回過神來，這幅愣愣的模樣，讓他司馬金看的十分可心，他便伸出手來，放至歡兒頭上，一下又一下的輕撫著他的頭發。

    一個糙漢，竟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麵，不知為何，那頭頂輕撫的手，讓他鼻子微酸，為了不失去自己這個弟弟，他究竟還要退讓多少步……

    “哥……”

    我一直叫他兄長，隻是為了提醒自己，即便再沉溺在這親情之內，也要保持理智，這人絕不是你的兄長。

    但如此，我好想有他這樣一個兄長，這樣一個手足。

    “你終於肯叫我哥了。”

    小時候的歡兒，一直都是叫他哥哥。

    後來尋到了，歡兒喚他兄長，他想他司馬金定是做的不夠好，才會讓小歡兒再不願意喚他哥哥。

    他便想著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終有一日，他會再次喚起那記憶。

    沒想到這一日竟是讓他盼到了。

    “哥，我不會走的。”

    你別害怕會失去我。

    “好，我信你。”

    小爺不想隻我一人逍遙自在了。

    兄長派人護著我，那暗地裏保護的人不在少數，而在大夏，他自身的安危比我來的重要的多，萬萬不能夠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周笑川如今也讓他的人暗中護著我，這兩路人馬如今都是護著我的安危。

    隻因我是他們如今唯一的軟肋。

    被他們放在暗處的軟肋。

    我是時候做我應該做的事情了。

    司馬金不知道在館裏的歡兒作何感想，他今日依舊同著使臣前去商議和談之事，前幾日不曾多露臉的大夏瑞王爺，如今卻是這方和談中不可忽視的力量，他司馬金不著急著和談結果，畢竟他那皇侄女比之他要心急的多。

    她懷的孩子自然不是大夏國君的，這女人竟也是瘋狂至此，妄圖想要通過手段將這孩子變成龍嗣。

    發現即是通奸加欺君之罪，到時候誰都救不了，可若是讓她瞞天過海，此計成功，她便有資格爭一爭那王後之位。

    司馬一族天性嗜賭如命，且從來都是不到最後一刻不會善罷甘休。

    他如今倒是高看這女人兩眼了。

    隻是不知道她何時會給他帶來那好消息呢，他法王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殿下，不知殿下可有時間同在下一聚？”

    走神之際，今日便已完，向外出來之際，遇到一人攔他去路。

    “真是巧了，本王也想同周大人好好聚上一聚。”

    他們如今所係之人不過何彥歡，如今他們心中所維護的也隻他一人。

    “你們之事我已知曉，不知周大人可為我家歡兒犧牲到何地步呢？”

    司馬金不喜此人，單從談判來看，此人心思縝密，無人能及，可他天性涼薄也可見分毫。

    “雖知殿下不信，可殿下身為歡兒兄長，我便剖白心跡。若是殿下有護的他可萬全之策，不必顧及在下，我願為你們利用。”

    迎著司馬金目光而上，此人在戰場之時他們為彼此仇敵，如今他們可攜手並進。

    “望周大人記得今日所言。哪日若是覺得委屈，可莫要怪在歡兒頭上。”

    “殿下請放心，與歡兒，我甘之如飴。”

    “好，好一個甘之如飴。”

    他們一路前行，未曾特意停下，便這樣一步一步走去，不曾回頭。

    第二日，大慶法王在大夏國都與朝堂之上引薦他那唯一兄弟。

    大慶賢王司馬歡。

    屆時滿堂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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