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拒絕得如此幹脆的喬子騫，桑蘋果說：“你都沒聽他說什麽呢，你怎麽就拒絕了？”

    喬子騫微微皺眉，看著阿立，問：“你想見一個魂靈？”

    阿立點頭：“是。”

    喬子騫繼續問：“見到之後呢？”

    阿立沉默了片刻，說：“……我，想看著她轉生。”

    喬子騫環抱著雙手，淡淡道：“轉生之事自有地府安排，用不著我們插手。”

    阿立低著頭，聲音充滿了憂愁，他說：“可我不知道……她到底轉生了沒有。我害怕……”

    喬子騫的臉冷了下來，淡淡道：“你用過妖力給她續命？”

    阿立看向喬子騫，雙手交疊的握在一起，隨後歎息一聲，說：“……沒有，但是我為她凝結過魂魄我哦——”

    “行了，”喬子騫伸手製止了阿立說話，說，“我已經明白了，是你髒了她的輪回路，你見不到她了。請回吧。”

    桑蘋果：“？？？”

    神仙對話？

    她怎麽一句也聽不懂呢！

    阿立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道：“……喬大人，我是真心請求，難道就沒有一絲機會了嗎？”

    桑蘋果看著喬子騫，想說話，但是卻被喬子騫一個眼神製止住了。

    阿立輕抿著嘴唇，似乎能從墨鏡下看見他那雙帶著悲傷的眼眸。

    “不行。你去找別人吧。”

    喬子騫依然拒絕。

    阿立歎息一聲，道：“我被人誆騙許多次，都未能讓她入輪回，甚至再見不了她一麵……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桑蘋果聽著他的話，感受到了語氣中的悲傷。

    是真情實意，完全聽不出虛假。

    “祖宗……”

    喬子騫一記刀眼。

    桑蘋果閉了嘴。

    阿立站起來，左手放在胸口處，微微躬身，低下頭來，誠懇的說道：“若是喬大人答應我的請求，在下必將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若是喬大人不答應，那阿立也感謝大人不煩我叨擾。”

    喬子騫沒有說話。

    桑蘋果看著阿立這模樣，心裏有些不好受，於是伸手拉著喬子騫的袖口，小聲說：“你能幫嗎？要是能幫，咱就幫他一下吧？”

    喬子騫看著桑蘋果，問：“你想幫？”

    桑蘋果點頭答應。

    喬子騫又問：“可這事不一定能成功。你還想嗎？”

    桑蘋果點頭，說：“我想……”

    “行。”喬子騫轉頭看向旁邊站著的阿立，說，“我的後輩答應你了，既然如此，她會幫你的。”

    桑蘋果點點頭，笑著說：“我祖宗……等等？我幫？”

    桑蘋看著喬子騫，瞪圓了雙眼。

    “什麽叫我幫？”

    喬子騫淡淡道：“就是這件事由你接下了的意思。”

    桑蘋果唰的站起來，指著喬子騫：“你你你，我……我怎麽能行呢！”

    喬子騫歪頭看著桑蘋果，眼中閃過一絲狹促，道：“嗯，你接下的這件事。”

    “可是，我我我……”

    桑蘋果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站著的阿立，焦急又無奈。

    阿立轉向桑蘋果，輕聲道：“多謝小姐。”

    “別呀，你別這樣叫我，我幫不了你的，你去求祖宗啊！”

    桑蘋果現在是站立不安的，雙手都不知道安放在何處。

    阿立輕笑，低聲道：“……多謝小姐。”

    桑蘋果簡直要抓毛了，生無可戀啊。

    喬子騫一本正經的坐在原處，也沒有說話，明擺著撂擔子。

    看著一個勁兒碼著她道謝的阿立，桑蘋果又不好拒絕。

    然後就苦著臉答應下來了。

    阿立蒼白的臉上浮現開心的笑容。

    桑蘋果苦瓜著臉問阿立關於這件事的情況。

    回憶著曾經，阿立低聲敘述：“那已經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我是妖，她是人類，我們本不該產生這些聯係，但……世上總有說不清的事。”

    說到這些的時候，阿立聲音溫柔，麵容和藹許多。

    “我和她相識，相知，可是戰事狼煙，我們分開了，為了適應人類的生活，我選擇從軍，我很笨，除了一身妖力，智力也不及別人，她出生軍人世家，我希望我能成功，作為人類的將軍風光將她迎娶。可是我沒做到。”

    阿立伸手捂著臉，墨鏡之下的眼角淚光瑩瑩，他的聲音都在顫抖，“阿立無能，幫別人守住了江山，卻失去了她，我沒能守住我的希望。”

    聽了這番話，桑蘋果心裏難受。

    她感覺自己最近真是太多愁善感了。

    看著拿著個小本子認真記著的桑蘋果，聽到一半之後，又放下了本子，長籲短歎。

    模樣真是傻傻的。

    “她死後魂魄常年在陽間，早在三十年前便不穩了，我年年替她穩固魂魄，卻因此鑄成了錯誤，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我也沒辦法看著她去輪回，這是最以讓我放心不下的。我想見她一麵……我知道這很難，但是請小姐幫我，我定會赴湯蹈火。”

    阿立看向桑蘋果，認真的說著。

    桑蘋果歎口氣，然後毅然決然的的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幫助你的！”

    阿立感激道：“多謝小姐。”

    在旁邊聽了半天的喬子騫忽然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來做我的保鏢，隨時跟在她身邊，畢竟她是凡人，你要保證她的安全。”

    阿立點頭說道：“阿立一定竭盡全力。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會來接小姐和喬大人的。”

    阿立離開的背影有些孤獨，連肩頭看起來都有些消瘦。

    等著阿立離開之後，桑蘋果轉頭看著喬子騫，可憐巴巴的喊：“祖宗大人……”

    喬子騫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道：“別喊我。”

    桑蘋果蹭過去，伸手拽住喬子騫的衣角，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小聲說：“你會幫我吧？”

    喬子騫看著小可憐，眉毛一挑，道：“剛才你不是說包在你身上？”

    桑蘋果淚流滿麵，抓著喬子騫不放手：“我是誇大的，我不行啊，祖宗救我……嚶嚶嚶！”

    喬子騫皺眉道，“別哭得古怪稀奇的。你自己的事，自己完成。這樣才像我的後輩。”

    說完，他還伸手沉重的拍了拍桑蘋果的肩頭，桑蘋果一臉苦悶。

    “那我不做你的後輩了！做妹妹也行，做女兒都可以！幫幫我——”

    聽著桑蘋果哭天喊地，喬子騫歎息一聲，說：“我這是在教你。以後做事長腦子。”

    桑蘋果苦瓜著臉，說：“我……我，我沒替妖怪辦過事啊。”

    聲聲都是委屈，句句都是實話。

    喬子騫道：“學學就會了。”

    桑蘋果哭唧唧的問：“那你會幫我吧？”

    喬子騫看了眼她，伸手將她的手甩了下去，淡淡道：“不會。行了，我做飯去了。”

    “不要啊，祖宗大人，都是我的錯——”

    桑蘋果尾隨著喬子騫來到廚房，聲音很是淒慘。

    桑蘋果：“我下次再也不裝橫了！”

    喬子騫一邊帶著圍裙，一邊道：“不行。”

    桑蘋果：“我做牛做馬！”

    喬子騫：“不行！”

    桑蘋果：“我會乖的！”

    喬子騫：“……不行。”

    仨鬼幽幽飄在窗台邊上，嘖嘖搖頭，表情同步，連眼珠子一同掉下來都是掉的左眼。

    桑蘋果死死抱住喬子騫的腰，說：“我……我不放手了，你一定要幫我！”

    喬子騫看了眼自己腰間的一雙小胖手，嘴角上揚，道：“不行……”

    桑蘋果毛茸茸的腦袋在喬子騫的後背蹭著，左右蹭了好幾下之後，說：“那我去退了這樁事總行了吧？要命錢我不能拿！”

    “不行，”喬子騫的語氣柔和了幾分，“你已經答應了別人。”

    “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啊，當著阿立的麵，我又沒辦法拒絕！”桑蘋果真是欲哭無淚。

    要命的聖母心哦！

    喬子騫歎口氣，看著水龍頭裏流出來的清水，一點點流入水槽中，說：“妖怪和人不一樣，答應了一定要兌現諾言。”

    桑蘋果將臉埋在他後背，低聲說：“那怎麽辦啊，我以前答應你一起做這些是因為有你保佑我……呸，保護我的。”

    喬子騫道：“我隻要在就會護著你，但不代表會幫你承擔責任，你要學會自立，我不可能永遠都在。”

    桑蘋果抬頭，看著喬子騫的後腦，說：“你長生不老啊。”

    喬子騫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誰知道呢。行了，你放開我，我要做飯了。”

    桑蘋果吸著他身上的淡淡好聞的香氣，小聲說：“不放開，抱一會兒。”

    抱著還挺舒服的。

    喬子騫：“……”

    他是發現，桑蘋果最近是越來越黏糊了。

    無奈他也就當作她不存在，專心的洗菜，然而心裏是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的。

    後背貼了一個熱乎的人……總覺得怪怪的。

    桑蘋果閉著雙眼，問：“阿立的眼睛為什麽會讓人看了犯花癡啊？”

    喬子騫一邊認真的折菜，一邊說：“看他從前應該是大妖怪，但是保了人類而失去了自身妖力，犯了大忌，會受劫，也會慢慢失去視覺，但是他的妖力能支撐他看見有生命的物體。隻是妖力外泄，會魅惑人類和妖力淺薄的小妖們，不隻是你，就算是小閃電在，也會被魅惑的。”

    桑蘋果點頭：“原來如此。”

    喬子騫的動作停了一下，說：“我有時間了會去給你尋一顆龍珠，到時候帶在身上就會免受一般大妖怪的魅惑了。”

    桑蘋果驚奇的問：“龍珠？就是龍的內丹嗎？”

    喬子騫：“……是龍的眼淚。”

    桑蘋果：“哦……”

    聲音裏是滿滿的失望。

    過了一會兒，桑蘋果又問：“喬……祖宗，那剛才你們的神仙對話，髒了輪回路？”

    喬子騫將菜下鍋，道：“嗯，妖與人不同，妖也冥界的鬼差也不同，他們的靈氣和能力各有差異。妖怪的妖氣感染了人類的魂靈，往生路就不會給魂靈開啟了，還記得我給你說過嗎？妖怪是不能輪回的。”

    桑蘋果聽後，嘟囔著：“真不公平。”

    喬子騫歎息：“世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所以，小祖宗，可以放開我了嗎？”

    桑蘋果：“不放！”

    說完還伸手往前一挪，小手不安分的霸著喬子騫的胸膛。

    喬子騫：“……”

    看著身體僵直的喬子騫，桑蘋果笑了一下，說：“喬子騫！”

    喬子騫：“幹嘛？”

    桑蘋果雙手緊了一分，說：“我喜歡你。”

    “哐——”

    喬子騫手中的鍋鏟掉進了鍋裏，鍋中的菜還在劈裏啪啦的作響。

    喬子騫生平第一次腦海裏空白了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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