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長！”

    桑蘋果從地上爬起來，來到了卜算珠身邊，緊緊抓著卜算珠的袖子。

    卜算珠將她護在身側，看著前麵的那人。

    那人伸手出來，接住了神樹緩緩落下的一片黃色花絮，在那人半透明的手中，黃色的花絮慢慢的化開，最終在她手中消失不見。

    “你來了。”

    她轉過身，麵容也是半透明狀，但是那種絕世而獨立的美麗，和桑蘋果在地府的壁畫上所見的不大相同，雖然不大相同，但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這就是壁畫上畫的那個湘渡仙君。

    “你是……湘渡仙君？”

    桑蘋果愣愣的看著那個藍衣女子。

    湘渡仙君溫柔一笑，說道：“許久不見，你可曾記得我？”

    “我？”桑蘋果指了指自己，隨後疑惑道，“我從來不記得有你。為什麽你會認識我？”

    “你我本同源。”

    湘渡仙君向前踏了一步，腳下頓生一朵藍色蓮花，像是湖中的水紋一樣，漸漸又消失了。

    桑蘋果更加疑惑了，同源？同源是什麽意思？

    湘渡仙君來到他們麵前，卜算珠護著桑蘋果往後退了一步。

    湘渡仙君停下了腳步，看著麵前的他們，低聲道：“你恐怕是不記得我了，但不記得也不是壞事，我本隻是封存在這神樹之中的其中一魂，許多有關的事，我都記不得，我隻有一部分的記憶而已。”

    “我為什麽要記得你？”

    桑蘋果問她，在自己的記憶之中，她好像從沒接觸過這個女人。

    湘渡輕輕歎了口氣，道：“我不知你發生了何事，但我知道，曾經的我留下了現在這一絲殘魂，是為了還給你一些你該知道的記憶。”

    “還我？可你都沒問我需不需要。”

    桑蘋果微微皺眉，顯然的有些不太願意。

    這樣莫名其妙的卷進來，根本就不是她的想法。

    “不是你需不需要，是你必須要知道。”

    她看了眼旁邊的卜算珠，繼續對桑蘋果說，“而他也涉足其中。”

    “什麽？”桑蘋果抬頭看著身邊的卜算珠，這關卜算珠道長什麽事？

    而她又忽然想起，美娜和喬子騫的對話。

    說什麽卜算珠就是湘渡仙君，當時他們還因為這事兒吵起來了。

    現在看來，也不是什麽無中生有。

    的確是有關聯。

    桑蘋果問：“道長和這是有什麽關聯？”

    湘渡仙君的手微微抬起，周圍微風四起，花香漸漸入鼻，沁人心脾，有一種獨特的感受。

    “一切都在這裏。”

    湘渡仙君如此說。

    桑蘋果遲疑了片刻之後，說：“好，我可以接受。”

    湘渡說道：“此時你知道了這事，便是在這神樹之中，但，出去之後，你會忘記在神樹裏的事情，待到九神樹集齊，所有的殘魂都還給了你記憶，便能破開這個封印。”

    桑蘋果：“……”

    怎麽就感覺像是召喚神龍一樣呢？還需要集齊了召喚……

    看著她猶豫，湘渡說道：“如此，你可願意？”

    桑蘋果問：“就算我知道了你所謂的所有記憶，那麽我，有什麽好處呢？”

    湘渡一笑，輕聲道：“你自然會懂。”

    桑蘋果嚴肅的點頭，道：“來吧。”

    那表情，就像是要去赴死一樣。

    湘渡輕輕抬手，萬千的黃色花絮紛紛落下，被風卷起了，將他們三人圍在中央。

    落英繽紛，周圍的水珠漸漸上湧，包裹著這些花絮，花絮在透明的水珠之中顯得格外的美麗，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的水晶球，裏麵仿若有著前世今生的姻緣，令人心醉。

    桑蘋果看著周圍的一切，忽然間有一股記憶湧入了腦海之中，不像是她的記憶。

    並沒有想象中那樣撕心裂肺的疼痛，反而是一種淺淡又溫柔是細水長流。

    桑蘋果一下坐在了原地，感受著腦海裏突如其來的一些記憶。

    卜算珠憂心的蹲下來，輕聲喊著她的名字：“桑小姐，你沒事吧？”

    桑蘋果揮手，說：“我沒事。”

    她抬頭看著卜算珠，那一張臉與記憶之中的某些地方重合起來。

    久遠又令人疑惑。

    “真的……真的見過你。”

    桑蘋果喃喃自語，心跳忽然的加速起來。

    看著桑蘋果這樣沉醉於記憶之中，卜算珠是有些擔心的，他看著湘渡，問：“您……”

    湘渡轉身，對他道：“你跟我來。”

    卜算珠跟著湘渡上前，來到了神樹之前，他看見了神樹上掛著的一根紅色長線。

    他問：“這是什麽？”

    湘渡說道：“這是你的東西。”

    卜算珠疑惑了片刻，伸手去拿。

    在觸碰到紅線的那一刹那，許多的往事湧上來，在他腦海中拚命展現曾經的一切。

    在記憶之中，那隻時而溫順時而調皮的小狐狸，紅色的皮毛就如同雪地裏的火焰，一雙黑色的眼眸美麗又魅惑。

    “小狐狸。”

    卜算珠蹲下身來，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紅線。

    “我給你係上，你便是我的狐狸了。”

    他微笑著將紅線係在了小狐狸的脖子上，係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小狐狸好奇的伸手撓了撓，紅線動了下，歪在了一邊。

    卜算珠將紅線撥正，溫柔的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輕聲道：“這可是我特地打造的，很結實，一輩子都弄不壞。”

    “喜歡。”

    小狐狸忽然開口說話了。

    卜算珠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狐狸，隨後，這隻成了精的狐狸竟然化作了人形。

    她雖然化成了人形，但是尾巴還沒有消去，她一下就撲在了卜算珠身上，蹭了蹭，尾巴搖來搖去的，她渾身光溜，一絲不掛。

    卜算珠愣了片刻之後，伸手結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他歎息一聲，笑了一下：“竟會是個女孩兒。”

    小狐狸睜著眼看著他，雙眼亮晶晶的，格外純淨。

    卜算珠鬆開了摸著那根線的手，緩過來一口氣，抬頭，看見了正看著他的湘渡仙君。

    湘渡仙君看著他，道：“都明白了？”

    卜算珠點頭。

    “有些事情不必強求。”

    卜算珠抬頭看著她，低聲道：“師父……”

    “事情已過千年。”湘渡仙君，低聲道，“我不過是主體的一絲殘魂，不是你的師父。”

    卜算珠沒再說話了。

    “去吧。”

    湘渡仙君一揮手，空間打開了，卜算珠看了眼外麵，捏著手走過去，在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眼桑蘋果，轉身離開了。

    湘渡仙君在他離開之後，看向桑蘋果，桑蘋果此時正深陷在記憶裏。

    在記憶之中，桑蘋果看見了好幾個熟悉的人，一個是美娜，一個是卜算珠，還有一個想不到的人，竟然是喬子騫。

    他們並沒有同時出現，但是身著都不像是現代人，像是幾百年前的古人。

    穿著寬大的袍子。

    桑蘋果看見有人在同她說話，那人就是美娜，美娜麵容亮麗，和她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是十分的高興。

    而後畫麵一轉，桑蘋果看見了喬子騫。

    喬子騫長發古衣，獨自一人流連在各個地方，桑蘋果仿佛置身其中，一直看著他，但是喬子騫不知道有人一直注意著他。

    大漠，雨林，宮城，江南，雪夜，盛夏。

    他每一處走過的地方，每一次經曆過的人，桑蘋果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直都是如此的孤獨。

    一直不知道他活著所謂什麽。

    桑蘋果的眼中再次出現了美娜和卜算珠。

    她看見了身在戰火之中的卜算珠，一身血汙，懷中抱著的是一隻沾染了血色的紅色小狐狸。

    “師父。”

    卜算珠跪在了她麵前，聲音沙啞，眼神黯淡，身上的傷口深淺不一，但是看他的模樣，似乎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桑蘋果伸手過去，想要將他扶起來，但是身體並沒有動，她反應過來自己是在記憶之中，並不能控製身體。

    隻是一個看客而已。

    卜算珠跪在地上，麵容憔悴，頭發紛亂：“師父，我已活不成了，你救救它。”

    桑蘋果聽見一個清冷的聲音。

    “我給了你生命，教你做人，你真的要舍棄這一切？”

    卜算珠輕聲道：“我願意。隻是弟子辜負了師父，望師父能夠……成全。”

    “我成全你。”

    那個清冷的聲音再次開口說道，“但是你要知道，你這會損傷成仙的元氣，在此之後，千年方可再次輪回，輪回之後，她不會記得你，你也不會記得她，是否有緣，是否相見，都是未知數。”

    “弟子知道。”

    卜算珠抱著那隻紅色的小狐狸，聲音格外的沙啞，“弟子想要它一世安好。如此而已。”

    “罷了。”那個聲音道，“為師勸不動你。這是最後幫你一回。”

    桑蘋果隻見目光所及之處，一雙白皙好看的玉手伸出，纖纖皓腕，一串彩色的珠子戴在上麵，發著瑩瑩的光。

    她的手輕輕放在了卜算珠眉心，隻見一絲血紅色出現在了卜算珠的額頭之上，卜算珠的麵色更加蒼白，身體幾近透明，他抱著懷中的小狐狸，伸手撫摸了一下小狐狸的頭，輕輕一笑。

    “你以後，不許調皮了。危險的事，也不準再做了。”

    卜算珠說著，唇瓣輕啟，眼中帶著許多的不舍和愛戀。

    他漸漸開始消失了，桑蘋果瞥見他胸前出現的那一朵火色的蓮花，開放之後又收合起來，慢慢隱藏在胸膛之上。

    “去吧。”

    清冷的聲音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頭發，輕聲說著。

    卜算珠消失了。

    桑蘋果見著那雙手將小狐狸抱在懷中，輕輕拭擦了小狐狸眉心的血跡。

    小狐狸身上漸漸出現了一層白色的乳光，隨後又消失不見。

    桑蘋果見小狐狸輕輕睜開眼，漆黑的眸子望著她，眼神清純。

    之後這隻小狐狸便一直在她身邊呆著，直到她能化成人形，桑蘋果才不再看見她了。

    那個人形，就是美娜，隻是少了現在的成熟和妖媚，多了一絲可愛和清純。

    那隻白皙好看的手解下了小狐狸脖子上的那一根紅繩，將它握在手中。

    小狐狸眼裏帶著一絲疑惑，隨即親昵的蹭了蹭她的手。

    “忘記吧，對你會好的。”

    小狐狸動了動尾巴，雙眼漸漸閉上，眼角帶有一滴不易察覺的眼淚。

    之後，便沒有了記憶。

    桑蘋果回到了現實，卜算珠沒在身邊，她看見的隻有湘渡仙君的殘魂。

    “你可曾看明白了？”

    湘渡問道。

    桑蘋果搖頭，說：“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會看見喬子騫？喬子騫和我到底是什麽關係？”

    湘渡輕聲說道：“這我也不清楚，在我的記憶裏，隻有這些，隻有關於徒兒的記憶。”

    “徒兒？”

    桑蘋果想了想，忽然問道，“卜……算珠呢？”

    “我送他去了外麵，外麵的事情也該是解決了。這些事他都知道了，我交代了他一些事情，如何選擇，那就隻看他了。”

    湘渡輕輕歎了口氣，“身上帶有我的氣息，或許是對他的不好。”

    “在記憶裏，我感覺自己是你，可是，”桑蘋果說，“我真的是你嗎？”

    “是與不是。”湘渡微笑，“你我都不明白。”

    “是啊。”

    桑蘋果忽然歎氣，“我不明白，我都糊塗了，這記憶到底能給我什麽。”

    湘渡淺笑著不語，周圍的景致再次變化，湘渡化為了點點碎光，慢慢消失不見。

    桑蘋果獨坐在遠處，有些發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