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符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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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子年前落成的蘇武廟位於天都外城東市,平日除了都城百姓進香禮拜廟裏那尊身披盔甲的石像法身外,算是繁華東市地段裏難得的清靜地。

    當然這種清靜,每逢一年一度符節會舉辦時便會徹底打破,變得熱鬧異常……

    此時此刻的蘇武廟中非但有來自各地舉薦並經過朝廷機構審查的俊彥佳人,還有不少身份顯赫的達官貴族子弟。

    或許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嫌疑。這些世族子弟較多居住天都城,大都為長皇子蘇解語所識,便與蘇寒山一樣免去朝廷機構繁瑣的審查步驟,直接送了紅名貼。

    除參賽席的士子外,蘇武廟中還置有宣判席與旁觀席。

    宣判席間坐著的自然是蘇唐大人物,比如說兵部的尚書與侍郎大人,道門天樞與玉衡兩院院長,大將軍顧惜刀以及太師李國初等……當然還有負責督辦符節會的長皇子蘇解語。

    與長皇子東道主的身份不同,這些朝臣與道門高手不會幹擾士子論武的進程。宣判席顧名思義,純屬做個蘇武令最終歸屬的權威見證。

    相比參賽宣判兩席,周圍外場的旁觀席無疑最為熱鬧喧嘩。其間有諸多天都百姓,有道門弟子,也有江湖客。

    楚南詔便坐在旁觀席人群裏,不經意瞧見了身側不遠處頭戴紅珠冠的息紅羽。

    他並不覺絲毫訝異。

    勤書山出身卻深感家族無立足之地的息紅羽打算拜入道門修行,如今出現在天都自然合情合理。況且今日是蘇唐一年一度的符節盛會,在這高手林立的蘇武廟,根本無需擔心息紅羽那侄兒耍什麽心機手段。

    因為這兒不是他的主場。無論何時何地,蘇唐天都城都不會成為他的主場。

    楚南詔麵無表情朝息紅羽的方向看了眼,隨後收回目光。耳畔傳來旁觀席百姓的驚呼,心下好奇,便又跟著人群望去……

    整個蘇武廟院都在翹首以盼的九皇子蘇寒山姍姍來遲。

    他站在院門處,被數千人注視。

    感受著前一刻還在喧嚷的蘇武廟頓時的安靜,有些不自在的蘇寒山禮貌性地笑了笑。然後視線穿透人群,尋找自己的去處。

    手握紅名貼,蘇寒山今日自然是眾多參賽士子之一。所以目光沒有在旁觀席上停留太久,便望向審判席。

    他看到一些熟悉麵孔,比如太師李國初和長皇兄蘇解語。

    當視線落在兩人身上時,那兩人自然也在看著他。

    蘇解語眸含淺笑。

    老太師李國初微微側目。

    蘇寒山便順著李太師目光落處望去,終於看到參賽席裏的一席空位。為表謝意,他遠遠對著李太師執禮。

    身旁南朝太子爺李天下拍了拍蘇寒山肩膀:“好好表現。”

    蘇寒山禮罷說道:“我沒打算下場。”

    李天下與發間插楊柳枝兒的黃梅老頭對視而笑。

    兩人朝著旁觀席裏站起身的楚南詔走去。

    蘇寒山不理解那一老一少奸猾的笑容何意,又看著蘇暖暖無辜解釋說道:“我真的沒打算下場。”

    想起昨晚聊天時黃梅老頭說的一句話,蘇暖暖告誡似的看著哥哥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蘇寒山疑惑:“這話跟誰學的?”

    蘇暖暖指著那住進皇子府後依舊衣衫襤褸不修邊幅發間插楊柳背負雙手的老頭:“黃梅前輩。”

    蘇寒山爭論說道:“這裏不是江湖,最多算是半個廟堂。”

    蘇暖暖又想起一句話,滿臉認真地告誡哥哥說道:“人在廟堂漂,哪有不挨刀。”

    蘇寒山輕輕蹙眉:“這話又是跟誰學的?”

    蘇暖暖指著跟在黃梅老頭身後白衣抱劍的南朝太子爺:“李天下。”

    “什麽時候?”

    “昨晚哥哥畫符,他們在院裏下棋的時候。”

    “暖暖,哥有句話要和你說。”

    “哥哥你說。”

    “以後不要再看他們兩人下棋了。”

    “為什麽?”

    “他們棋藝太差,沒哥厲害。”

    “那暖暖以後可以看哥哥下棋嗎?”

    “當然可以。”

    “暖暖知道了。”

    “聽話,去吧……”

    侍女知書知畫陪同蘇暖暖朝旁觀席走去。

    蘇寒山也長舒一口氣,穿過人群,徑直走向參賽席。

    那些熱情的目光依然沒有從他身上撤離而去。

    如果是一個月之前的九皇子蘇寒山,或許會因為身份的緣故引來許多好奇矚目,但絕不會似今日這般,每個舉動都牽動人心。

    其中變化不言而喻。

    昨夜蘇寒山符驚天都,親手書寫了由數年前鳳棲梧所立,數年裏又無人打破的一則傳奇。

    旦夕名揚江湖。

    而且都城市井間今早多有傳聞,說天符山腳昨夜那些聽符臨摹的道門弟子,絕大多數在一夜之間前後破境,修為更上一層樓。

    若說這種大功德事件與九皇子蘇寒山沒有任何關係,便是再無知的百姓也不會相信。

    於是有人懷揣好奇從補天教徒口中了解到些許懷疑,則更加認定九皇子聖殿講符澤披道徒的善心。

    這無疑讓蘇寒山在天都百姓心目中形象又高大幾分。

    須知數年前同樣符驚天都的鳳棲梧隻是閉門畫符而已。原本是開天辟地的舉動,如今對比著蘇寒山的行為,立刻相形見絀。

    當然,抱有這種想法的終究為數不多!

    鳳棲梧自幼長於天都,他的各種傳奇事跡早已埋藏在蘇唐百姓乃至朝堂大員心裏。

    蘇唐帝國當代天驕之首,截天教未來掌璽人,國教未來教宗等等名頭根深蒂固,絕非北歸兩月不到的蘇寒山符驚天都就可輕易動搖。

    因此天都城人心所向,仍然是那隻高傲的鳳凰。

    自幼長於南朝的蘇寒山,相比之下更像一個外人。即便擁有支持者,也不過是些許瞧著九皇子麵善的百姓,與沒法兒選擇立場的補天教徒。

    雖然有些殘酷,但就是現實。

    他若真想擁有與鳳棲梧相提並論的資格,需要給世人看的還有許多。

    蘇寒山也深知此點。

    他不會盲目自大地以為贏了一個賭約,便從此金雞獨立在鳳凰之上了。不提符驚天都,單以他目前勉強武道三重境界的修為,與鳳棲梧就完全沒有可比性。

    不過他並不著急。

    俘獲人心,需要的是時間。

    好在他時間充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