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皆信你
字數:5558 加入書籤
“可……”,歌源看著不遠處的人,喉嚨處剛發出聲音,就被教主充滿陌生的神情給嚇住,那雙眼眸中皆是被冒犯的怒意,心中頓時泛起一陣寒意,低聲應和道,“是……”!
“本座去去就回,你在異世中坐鎮,本座向來放心”,語畢,年夙瞥了歌源稍顯呆滯的神情,雖有些疑惑,卻沒出聲,隻是很快的收回目光,匆匆離開。
歌源愣在原地,凝視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影子,心頭的寒意隻增不減,這幾天來,教主像是變了一個人,往常自己提什麽建議,教主都會細細拿捏幾分再做定奪,教主雖然平時表現的較為武斷,可那僅僅隻是表麵而已,這種情況下教主獨自一人出去太危險了。
教主為何會這麽著急出去找木師尊,要知道,木師尊並非有勇無謀之人,依木師尊的性情,抵達百裏城中,他定然要隱藏身份,更不可能來異世這個地方,教主在想些什麽……
思至此,歌源頓覺渾身發冷,隨之開始厭惡、唾棄自己的想法,與教主相處數十年,教主是什麽秉性自己心中明白,教主自是有他的原因,自己在亂想些什麽。
“愣在這裏作何”?
“教主去了哪裏”?
接連的問題讓歌源緩過神來,抬眸就看到了不遠處,正笑的十分詭異的懷柔,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反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找教主唄,要不然還能找你”,懷柔毫無憐惜之意的送了歌源兩個大白眼,“教主呢”?
“方才剛離開,說是要出去找木師尊”!
“什麽”?聽得此話,懷柔的眉頭很快就緊擰在一起,“教主又不是不分輕重之人,怎麽可能現在出去,要知道出了異世,外麵可都是些……”。
懷柔動了動唇瓣,卻沒把話說完,教主怎可在這種時刻任性,木師尊不會主動來異世,完全可以派人去將木師尊的存在掩蓋起來。
“或許,教主有他自己的原因……”!
話語落下良久無人應答,或許是因為沉寂的時間太長了,懷柔無奈的撇了撇嘴角,“或許吧,收到消息,襄陽城那群人請來了一個人,叫什麽呂卜臻來著”。
“呂卜臻”?歌源感覺這名字自己好像在哪裏聽過,不對,畫骨曾經說過,他之前師傅的俗名便叫呂卜臻,遭了,倘若他來,畫骨費盡心思布下的毒豈不是迎刃而解。
“想起來了,好像是畫骨的師傅”,懷柔猛的醒悟過來,恍然大悟的說道,又見歌源愁眉不展的神情,就知曉這人在想些什麽,“喂,你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年夙渾渾噩噩的出了異世,心裏發慌的厲害,左胳膊上的烏青已成深紫色,即便不觸碰到,也微微泛疼,看著特別滲人,與周圍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即便塗抹了膏藥,也不起絲毫的作用,不知為何,出了結界處,卻忘記了此行的目的。
連續多日失眠讓年夙的神情有些憔悴,青絲乖順的垂在耳畔旁,烏青而泛黑的眼角顯得雙眸目光渙散,特別沒有精神,方才與歌源的對話也忘了個大概,好像是……
沉思了半響年夙也想不起來,修長的手指輕柔著太陽穴,想不出來算了,先回異世再說,這般想著,年夙便準備折回去,可剛挪步,眼前一暗,竟昏了過去。
“嘶……”,年夙口中發出細碎的聲音,艱難的移動著身體,周圍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絲動靜,自己身上好像還蓋著被子,細細摸索著自己應該是在床上,腦海中一片空白,待雙眸適應周圍的黑暗後,才隱隱約約的看清楚周圍的環境。
扶著床榻旁的欄杆坐起,年夙如失憶了一般目光渙散的盯著不遠處的案台,注意力極難集中,自己不應該是在異世中,這裏是什麽地方?
微微皺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年夙記起自己出來是為了找木師尊的,嘶……不對啊,異世情況緊急,襄陽城那群人時刻都會進行圍剿,即便是找木師尊,自己派人即可,為什麽要親自出來。
頓了半響,年夙一時間有些理不清思路,我去……這是在搞什麽,先回異世再說其他。
正在年夙準備下床離開之時,卻被罩在床榻旁的屏障給擋住了,凝眸看著空蕩蕩的一切,眸子的餘光瞥見了床角暗黃色的符咒紙,熟悉的符咒字畫讓年夙心中一驚,易輕軒三個字充斥在大腦中,不可能,他早已離開。
嘎吱一聲房門被人打開,一身形修長的身影漸漸進入年夙視線,一襲雪衫,正如初遇時那副模樣。
不知為何,年夙見到是這人反而鬆了一口氣,“易輕軒,你偷襲與我,可並非君子所為”。
“年夙”!
來人聲音清澈而冷冽,因眼前人低著頭,年夙看不清這人的神情,心中有些沒底兒,試探般的問道,“你都知道了”?
“你原本也沒打算瞞著我”,易輕軒抬頭看著年夙,神情冷冽至極,緊繃著的薄唇動了動,“你……你當真是……”!
“不必再確認了,本座確實是江湖上人人得兒誅之的魔頭,亦是南宮逸等人此行的目的所在”,透過黑暗,年夙清楚的看到易輕軒緊繃著的神情垮掉,血紅色的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怎麽,極為失望與本座這種人認識”?
回應年夙的是良久的沉默。
易輕軒雙手緊攥著衣袖,不想讓眼前人看出自己的無措,耳畔旁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師尊教自己的乃大義之道,何為道、何為義,為道者,絕不為修為而謀害眾生,為義者,絕不為一己私利而謀取人命。
原本心中那絲僅存的僥幸被徹底擊垮,易輕軒動了動薄唇卻沒發出聲來,耳畔旁不合時宜的響起在襄陽城暄霸樓時的聲音,魔教教主麵相陰柔,心狠手辣、噬人心骨,視人命如螻蟻,為武林所大患也,當處置而後快……
“不敢回應本座了”,年夙眸子中的目光輕蔑了幾分,嘴角處化為冷笑,心中卻是一陣莫名的難受,易輕軒是年夙認識的第一個外人,果然,這魔頭的罵名在外,世人皆對本座恨之入骨,哪怕是易輕軒,所以是自己看錯人了,易輕軒與那泛泛之輩又有何兩樣……“厭惡識得本座,所以想在此將本座除掉”?
“那些事……是你做的嗎”?
易輕軒幽幽的開口,顯然答非所問,年夙被這雙分外清澈的眸子盯得不自在,胸口處怦怦的心跳,跳動的越發厲害,嘴角處的冷笑卻更盛了一分,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年夙不喜,“你想聽本座狡辯”?
年夙才不會承認,自己等其他人問這句話等了多久,胸口處的暖意帶有灼燒感,自從背負上這魔頭的罵名,從沒有人像易輕軒這般問起過,這些事情是否是自己做的,從沒有人向自己這個當事人確認過……
“我隻想知曉實情”,易輕軒麵容依舊冷冽,看向年夙的神情卻是滿目的溫柔,人非草木,豈能無情,“經過這幾日的相處,我覺得你並非他們口中所言之人,我想知曉,我的眼光是否有問題”!
“我的師尊,曾與蘇緋辭有過交集,他說蘇緋辭並非江湖中傳言之人,但人是會變的,孰真孰假又有誰能分得清,年夙,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真的嗎?我不相信異世的一代宗師蘇緋辭為了修為而謀害人命,亦不相信你就是那魔頭,你……你、可否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無論你說什麽,我皆信你”!
年夙口中一陣酸苦,被擊中了軟肋一般,我皆信你這四個字是年夙這些人聽過最好聽的話語,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誰又在意真相呢,師尊死了,異世也敗落如此,這皆拜那些人所賜,如今分個孰是孰非又有何意義,師尊不會活過來,異世亦不會複興,如今潛伏在百裏城的那群人,如今正想著如何除掉本座,即便易輕軒相信自己,那又如何,事已至此,皆晚了。
他是名門正派之徒,想必從小接受道義的熏陶,自己說出實話,恐怕會顛覆了這人對江湖的認知,何必呢,自己已是將死之人,就當做做好事。
“對”,年夙艱難的吐出這一個字,眸子中防備的神情漸漸顯露,心中的苦楚滋味卻絲毫不減,“江湖上所流傳的……皆是真言,本座便是那無惡不作的魔頭,如今來倫孰是孰非,太晚了些”!
“你在說謊”,易輕軒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神情,漸漸朝年夙逼去,“人在說謊時,心中會有所慌亂,哪怕是說謊成癮的偽君子,他們自以為隻要直視對方表現出堅定的神情,就不會露餡,可就在他們開口的那一瞬間,早已敗露,隻是要看傾聽者有心無心而已”!
“隨你怎麽想,本座還有事要辦,快把這符咒收掉,你我之間,一筆勾銷,從此,你就當沒見過本座這個人,或者那年清明你記起來了,給本座燒柱香”,說著年夙起身站起,作勢準備離開。
“站住”。
“易輕軒,你是古袁道的弟子,古袁道的規矩你應該知曉,這件事與你沒有關係,亦無需你插手”。
“我不會讓你回異世的”!
“可笑至極,易輕軒,你可知你在說什麽”?年夙的眸子中皆是不忍,易輕軒相信自己,這就已經足夠了,倘若這人幫了自己,古袁道會重蹈異世的覆轍,自己不能陷這人與不義。
“那就讓我們刀劍下見分明”,易輕軒取下腰間的佩劍,直直的看著眼前人,如同忘穿了前世今生,不舍得挪開半分視線。
“既然你想請教,本座樂意至極”!
年夙眸子猛然一亮,腰間的亂塵嗡嗡作響,勢有出鞘之勢,這一笑,比滿天繁星還要奪目。
異世
焰火散燃,歌源坐立不安的守在焚天殿中,教主自從早上出去,如今已是亥時,卻全然沒有回來的意思,自己今早本應勸阻教主出去的,可……一回想早上起教主吃人的般的目光……
就像自己是阻礙在他路上的傀儡,恨不得處置而後快才高興,與教主相處這麽多年,這副神情自己是第一次見,完全是一個陌生人,而並非是年夙。
岩壁上鑲嵌的火把分外奪目,熾熱而妖嬈的火焰張牙舞爪,映襯的歌源臉色越發陰沉,教主孰輕孰重想必分的清,難道是被襄陽城那群人發現了身份……
這個念頭瘋了一般的在歌源心頭猛躥,遏製不住的蔓延在心尖處,不可能的……教主行事向來緊密,不可能,倘若教主被那些人擒住,山腳下就不會這麽安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