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荊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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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麵趕車的暗衛首領聽著心急,卻沒有半點辦法。
隻好趕緊換了一家客棧,顧月白進了房間,坐在幹淨的床上,又是幾聲壓抑的幹咳。
他上次被歸煙刺的那一刀,一直在小院子裏養傷,不允許宋姬和她手底下的人進來。
每天還得處理有些楚國那邊來的飛鴿傳書,大夫讓他不要憂思過重,也沒見他聽過。
他聽說陸景止和歸煙離開之後,花了一整個晚上將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好,沒想到卻發了一場高熱,如此又耽誤了一天。
清醒過來之後,他便騎馬帶著一個下人往這邊趕來了。
日夜兼程,隻想早點見到她,與她近一些,即使,兩個人再無關係。
暗衛首領出現在桌子邊,給他倒了一杯水,“主子,這樣下去你堅持不住的,到時候還怎麽能奪回你想要的人呢?”
“來不及了,我怕追不上。”顧月白搖了搖頭。
也許是在病中,整個人有些難言的脆弱,帶著連語氣都軟了半分。
暗衛首領聽在耳朵裏又是心酸又是難受,最後在心裏下了決定,“您會追上的,等會我讓玄武上來照顧您。”
說完,便從窗戶口飛了下去。
……
晚上的時候,陸景止和歸煙這邊遭遇了一場刺殺。
和陸景止景四在大廳吃完晚飯,歸煙剛回到客棧房間,便察覺不對。
她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握緊了霜華的劍柄,眼神鋒利,一步一步緩慢的朝房間裏的屏風走去。
還有兩步的時候,一把長劍,突然從屏風後刺出,直往歸煙的麵門而來,歸煙手中霜華出鞘,擋住了那人的劍。
一招一式之間,屏風給毀了個稀巴爛,歸煙這才看見屏風後的那人。
黑衣蒙麵,一身刺客打扮。
那人看到歸煙眼底閃現過驚詫,手中的劍也鬆了一瞬。
最後眼底還是浮現出凶狠來,手中一劍狠狠朝歸煙刺過去,歸煙用劍格擋,運氣之下手臂突然一陣疼痛。
眼睜睜看著那劍刺中了自己的肩膀,歸煙疼得悶哼一聲。
長劍不過入身體半寸,那人就不再用力,看了她一眼,他皺眉抽出了自己的劍,飛身離開。
歸煙看著肩膀上的破洞,看著那人離開的方向狠狠咬牙。
突然她眉頭一皺,捂著傷口迅速往隔壁房間跑去。
她這邊這麽大的動靜,陸景止和景四都沒有過來,他們那邊肯定更危險。
一腳踹開隔壁房間的門,空氣裏散發著一股甜膩的味道,陸景止安靜地躺在床上,景四不見蹤影。
歸煙細細聞了聞,空氣裏麵是一種極淡極淡的味道,聞著似乎有點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如果不是記憶中似乎有這種味道,歸煙怕也是聞不出來。
剛剛才殺她的刺客是一波人,他們把更好的主力放在了陸景止這邊,連用的迷藥都是不一樣的。
幾步走到床邊一看,陸景止眉眼從容,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整個人就和睡著了一般。
可就是這樣的狀態,歸煙才越發害怕。
她一劍劃開了自己的手腕,嘴唇貼上去含了自己一口血,染了鮮血紅得豔麗的唇貼向陸景止的,將這口血緩緩送到他口中。
撕了陸景止的白衣包紮了手腕,歸煙將手指輕輕搭在陸景止的脈搏上。
脈搏平穩有力,完全感覺不出來任何異樣。
可是陸景止沒有醒過來,直到天亮,他都沒有醒過來。
歸煙坐在床邊,睜大了眼睛一夜都沒睡,天明時分,她又給陸景止喂了一口血,可是……
完全沒有用!
夏清煙的血和她的血一樣可以讓野獸平靜,卻不能解百毒。
景四不知所蹤,歸煙以劍撐著身體,站起身來。
她靜靜看著床上仿佛安然睡著的陸景止,握著霜華的手上青筋突起,最後重重看了一眼他,往樓下衝去。
她步伐果斷,眼神裏充滿了殺氣。
客棧裏麵,顧月白剛剛吃好早飯,玄武將用具給送了下去。
顧月白拿著帕子在嘴上輕輕擦拭,突然動作一頓,身子飛快往旁邊一側。
霜華再一次刺過來,長劍破空而來,帶出寒芒無限。
一劍一劍,半點不含猶豫。
肩上的傷口崩開,顧月白麵色微變,歸煙再一次刺過來的時候,他轉身以手握劍。
劍刃劃破他的手,鮮血順著血線淌去,地上沒有落下一滴。
隻有他的手,鮮血淋漓。
他一雙桃花眼帶著沉痛,像是被傷害的痛心,又像是不敢置信。
各種激烈的情緒困在他眼中,那雙眼越發深邃。
“歸煙,你想殺我?”顧月白質問道。
他覺得嗓子很疼,一種幹澀使他說出一個字便更疼一分。
歸煙眼神冰冷,握劍的手又往前進了一分,劃過了顧月白的雙手,戳上了他是胸膛。
劍尖處的衣襟染了點點紅色,歸煙才開口,語氣三分殺意,“解藥!”
顧月白嘴角輕扯,帶著幾分諷刺的意義,“什麽解藥?”
歸煙力道又大了一分,顧月白悶哼一聲,鬆開了握劍的手。
手心血肉反卷,鮮血滴滴落下。
他還是剛剛那樣的笑容,“我不知道。”
歸煙抬眼看他,眼睛裏紅血色密布,將她那一雙眸子襯的有些可怖。
歸煙突然低頭笑開,緩緩抽出了刺進顧月白身體裏的霜華,霜華劍身白亮無暇。
顧月白身子一抖,手掌緊握成拳,表情平靜無波,額頭上卻滲出了點點汗珠。
緩緩地,他嘴角揚起了一個嘲笑的弧度,眼睛裏的震驚痛苦消失,轉而是一種殘酷的冷漠。
“怎麽,你自己的毒你都不知道了嗎?”
歸煙不說話,冷著臉看他。
“散塵煙,你自己研製出來的毒藥,無藥可解。”他眸光冷酷,說話的語氣也是冷漠。
歸煙隻覺得心髒跳的厲害,那種一種緊張的,恐懼的。
她握劍的手骨節咋白,原主的記憶告訴了她散塵煙是個什麽鬼東西,也知道這種毒,真的是無藥可解,至少夏清煙自己沒有研製出來。
“最後再告訴你一變,你的夏清煙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陸景止的歸煙。”
浮生若夢,虛妄成煙。
她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和垂在身側鮮血淋漓的手,轉身離開。
再未多言語。
顧月白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
顧月白臉色蒼白,此刻眼神卻陰鷙的厲害,他轉身用完好的手掌一巴掌打在那個人臉上,黑色的蒙麵布掉下來一半,白皙的臉上迅速出現了指印。
宋姬握緊了拳頭,將臉上的蒙麵布徹底摘去,露出了牡丹國色般的麵容。
她一雙水眸中浮現出水汽,但還是倔強和不認輸,定定看著顧月白,“你想要陸景止死,我便讓他活不了,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
顧月白氣極反笑,胸前的血漬不斷擴大,“你不是想要他死,你是想讓清煙永遠回不來,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我高興,是她死!”
他眼神狠厲,“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許動她!”
宋姬抬頭微微苦笑起來,眼睛裏苦澀蔓延。
夏清煙!夏清煙!
他心中永遠就是她,為她喜,為她憂,為她受傷,被她所傷。
他心裏有她,惦記著她,她便始終就可以傷害他!
可是……
“顧月白,夏家破滅,夏慕安死的時候,你就該知道,你們永遠回不去的。”她認真看他,眼睛裏麵有可憐還有一種平靜的嘲諷。
這句話一出,顧月白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半晌之後,他才微微苦笑著勾起嘴角,然後緩緩的,嘴角被抹平,表情也冰冷的起來。
他看向宋姬,眼神也是冷的,仿佛這般美人在他心理根本不是個活物。
宋姬被這樣看著心裏有些發怵,但還是勉強和他對視著,看著他的側臉如刀鋒一般冷硬,然後她聽他說,“你回去吧,回越國,玄武留在我身邊,我在這再待兩天,你犯的錯,回去在作處置。”
宋姬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口,眸光有些猶豫,顧月白眼睛裏突然有了怒氣,把桌上的茶壺狠狠往地上一摔,眸光有些陰冷,冷聲道,“走!”
宋姬被他看得一抖,急忙邁開步子,出門之前卻再次停下來,留下一句,“我等著你!”
語氣頗為柔軟。
玄武早就在門外守著了,見到宋姬之後微微點頭。
宋姬看向他,留下一句,“照顧好你主子。”便捂著有些發脹疼痛的心口,轉身離開了。
她心中疼的厲害,又酸脹得厲害。
因為她知道,即使他顧月白再放不下夏清煙,他也必須放下她,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大業,是複仇,夏清煙不過是他荊棘路上的一塊墊腳石。
如今,荊棘路已經走到一半,他不可能為了一塊再也找不回來的石頭再把這條路給走回去。
縱然他願意為了她走回去,可是她卻是再也回不來了。
而隻要他不再留戀,她宋姬就一定會讓他顧月白的心裏是她,滿滿的全是她。
她不會背棄他,也不會讓任何人破壞他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