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玄蒼之主我當然是要跟雷決一起並行進正殿了，進了正殿，坐上龍椅，將雷決讓進龍椅旁設置的一甚為寬闊且同為座椅雕龍的席位，再往下看，才發現瑾萱不見了。

    暮長煙等大臣將夜幽隨行的幾位有身份的人讓進席位後分別落座，掃一遍下麵，是男人。難怪見不到瑾萱，正殿對別國君主的設宴，無論是瑾萱化身的小侍衛還是她原本的妃子身份，都是入不了席的。

    隻有晚上將宴設去禦膳堂，後宮女眷有特許的才能隨行入席。

    原因一句話，正殿就是跟國政有關係的人可以進的地方，宴席設在這裏就是定了性。我先前並不知道瑾萱會來，腦子裏根本沒考慮這一層，所以按照習慣就吩咐這午膳設宴就在正殿了。

    早知道瑾萱來，我應該設去禦膳堂的，那裏雖比正殿小了一點點，可是裝個百八十人也沒問題，最主要的是我批一下，女眷就可以進去。

    心裏懊惱了一通，我這女帝做的久了，身邊的男人也都跟朝政有關，所以從來什麽必要沒走過這根據性別劃分場合的流程，現在當真是迎頭一盆冷水，被現實教了一把什麽叫做男女有別。

    扭頭看一眼端坐正色的雷決，想想我也是進過夜幽正殿的人，如此胡思亂想，雷決察覺我的目光轉頭過來，我忙道：“那個，主君，隨行的人也會賜宴的。”

    雷決目露莫名之色，點頭道：“我知道。”

    收回心緒宣布布菜開宴，歌舞禮樂再次依序上殿，菜肴酒水都冒著熱氣被送了上來。

    見雷決沉默卻不失禮節，暮長煙和仲羽先後向他敬酒他都是幹杯為敬的，而隨雷決來的夜幽官員使者也都對我的大臣督主們客客氣氣，尚算和諧，我便對雷決舉了杯道：“主君請。”

    雷決如我們之前的約定，具備對我道：“多謝女君盛情款待。”

    而後杯子轉向下方，兩麵臣下都一並舉了杯子道了謝意後，隨我一飲而盡。

    酒味是醇厚淩冽，回味悠遠的，品過了酒，我放下杯子緩道：“玄蒼昔日國滅之真相如今已水落石出了，就請國師將此事於殿內宣告，而後昭告天下吧。”

    雷決雷念一齊望向我，雷決目光裏多的是訝異，而雷念眼裏多的則是感激。看來我要為夜幽正名的打算，雷念尚未告訴雷決。

    暮長煙將準備好的文書展開宣讀，末了又對雷決行了跪禮道：“主君助我玄蒼平叛卻遭世人誤解蒙冤至今，實乃暮某身為玄蒼國師卻失職失察所致。如今陛下已查明真相，特此昭告天下，還望主君與陛下，夜幽與玄蒼能夠盡棄前嫌，重修兩國淵源已久之深厚情誼。”

    夜幽使者團這邊已經開始竊竊私語，我見他們並未有多麽激烈的反應，想來也是早就知道他們夜幽是背了黑鍋的。現在私下討論，可能也是討論這鍋背到現在，怎麽能三言兩語就被抹過去。

    我默默望向雷決，並不做什麽誘導的神色，隻做平常神情，等著他如何反應。

    雷決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了幾次，又舉起杯子，這次敬酒的對象是雷念。

    雷決道：“此事賢王乃苦主之一，你來說吧。”

    雷念立即捧杯飲盡，起身對我和雷決抱拳後，又對眾人道：“玄蒼國滅雖非本王所為，那之後本王卻壓迫玄蒼百姓十年之久，使得玄蒼百姓飽受苦楚。國師今日能夠洗清夜幽之冤，本王也當坦誠以待，望玄蒼女君與玄蒼各位大人，恕雷念十年來失禮失德之過。若因此累及兩國情誼，雷念便罪無可恕了。”

    說罷雷念舉步殿中，到暮長煙身旁單膝跪地，頷首請罪。

    此話一處，夜幽這半邊的人都變得沉默，玄蒼這邊幾個督主倒是不明所以，但我那些大臣們卻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老實說我還是有點心疼暮長煙和雷念的，這分明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曆史恩怨，今天在正殿上卻讓他們兩個人將事情扛下來，雖說他們也脫不了幹係吧，但這肯定不隻是這二人的事。

    奈何總要有人出列有人背負，總不可能讓我和雷決兩人在眾人麵前檢討自我，乞求原諒。

    這尷尬的各自認了錯，總要有人圓場吧，我便對晉係和仲羽遞出眼色。

    晉係本來就是個擅長打圓場的，仲羽本又是個帝衡人無關這段恩怨，他二人出列幾句話下來，便開始有人附和。

    夜幽使者團有人說：“啊，也對，既然各有過失，不若兩兩相抵了吧！”

    我這邊成勻也道：“是啊，已經事過境遷還能如此坦誠相見，實在難能可貴，兩相抵消，不失兩國度量，不令兩國為難啊。”

    雷決此時頷首，沉聲道：“既如此，孤願與女君重修盟好。”

    而後便向我敬酒，我也舉杯對雷決道：“吾亦願與主君盡棄嫌隙，重修盟好。”

    在我的概念裏，孤是個王的自稱，尚不及天子皇帝，我和雷決都稱帝了，但距離天下一統的天子還是差著一截。他是個男人，可以跟皓慳一樣自稱孤，我這女人就比較尷尬，自稱孤家寡人總是奇怪，囂張一點自稱本帝，自謙一點就隻能是我，要正式一點就隻能是吾。

    反正就這麽地了吧，跟雷決一起幹了酒，這一篇就算翻過去了。

    群臣使者們互相敬酒尬聊了一陣，雷決仍舊是默默喝酒，菜都很少去碰。他是客我是主，還是要關心一下的，我便喚了聲：“主君。”

    雷決轉頭，頷首道：“女君。”

    我道：“菜色不合口味的話，我命人換一桌來可好？”

    雷決笑著搖一搖頭，“非是不合口味，隻是沒什麽胃口罷了，有酒便好，女君不必勞煩了。”

    非常有禮貌，也非常有距離。

    我望一眼坐在我右手下第一席的言域，他隻微微一笑，遞給我一個撫慰的眼神。哎，皇帝難做，飯局難吃。

    正在悄悄感慨，雷決那邊又有了動作，正式舉杯又對我敬了一敬，我應了正往下喝尚未喝完，雷決卻已經幹杯了。

    他一派沉著，緩道：“既重修盟好，不若結一門姻親。孤有一女，女君有一子一女，今日孤就將小女訂給女君之子，待小女及笄便嫁來玄蒼，如何？”

    我一口酒嗆在喉嚨裏先“噗”的噴了出去然後就猛烈咳嗽起來，酒又被嗆進了鼻腔，一路辣到了腦仁。

    言域見狀趕忙起身上來遞了茶給我，我又生生嗆了幾口茶水。言域一麵為我輕拍後背，一麵蹙眉對雷決說：“本王絕不同意這門親事！”

    我眼看著下麵暮長煙婁清玄和夜幽使臣都已經準備附和雷決了，卻聽見言域爆出這麽一句，他們端到胸前的手愣在空中。

    而後眾臣使者一片嘩然，雷念坐在人群裏也是一臉錯愕。我的親王當眾僭越，懟了夜幽的皇帝……

    沒辦法不懟，夜幽這位皇帝的提議，死也不能同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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