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與雷決說過，請你對我無情。

    那時雷決的沉默被我理解成默認，看來是我誤讀了他的意思，對於我請他無情那句話，他根本就置若罔聞。隻要獨處，雷決隨時可能切換到舊情難忘模式，說一些讓我難以應付的話。

    我能不與他獨處嗎？

    言域如此識時務，他並不願意在雷決麵前多出現，而雷決這一國的君主來訪，我又不得不每天都跟他打照麵以示玄蒼對夜幽的友好，以盡到玄蒼的地主之誼。

    帶侍衛婢女在身邊？哎，根本沒有用的。侍衛婢女本來就都是下人，即便在旁邊站著也形同空氣，有沒有這些人根本影響不到雷決這自幼就習慣了下人伺候在旁的主子。

    愁……

    回了正乾宮天色還不算太晚，言域叫乳母抱來兩個孩子，我跟孩子玩了一會兒，言域則蹲在一旁喂親兒子吃切碎的新鮮肉丁。

    整個過程裏言域再沒有去問琉光閣裏發生了什麽，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跟言域說，於是隻跟言域聊了些無關的話題，等到乳母抱孩子走了，親兒子又窩在床榻角落裏睡了，言域叫我去沐浴，我才由他牽著我往湯池走，緩緩道出了我心裏的擔憂。

    到了湯池言域一麵幫我寬衣一麵在我頭頂柔聲道：“依你看，他可會再對你有無禮之舉嗎？”

    我搖頭道：“應該不會的，他現在就是嘴上說說，並不會有什麽具體的行動。”

    “嗯。”言域隻應了這一聲。

    泡在水裏我見言域並沒有異樣的神色，還是柔聲淺笑，眸光落向我時令我心暖。

    我不禁輕問：“言大哥你沒有什麽不好的想法吧？”

    言域低頭輕笑了片刻，抬起頭時捏了一下我的下巴道：“你心意如何已經跟他說清了，我還會有什麽不好的想法？他對你舊情難忘豈是你我可控的，既不可控，就由他去吧，他遲早會明白的。”

    “……”我默默為言域的寬廣心胸打了個五星好評。

    言域又笑了笑，輕道：“時至今日，若他還能闖入你心裏，隻能說明是我做的還不夠好。”

    “……”這是拐彎吃醋啊？我收回剛才那個五星好評。

    我道：“言大哥我心裏全都是你，放不下別人。”

    言域笑意加深，挑了我的下巴俯身過來與我繾綣的吻了許久，他靠在我耳邊輕道：“不許你喜歡別人，雷決不可以，誰都不可以，聽到沒有？”

    這溫柔的聲音裏帶著些許命令的口吻，聽的我心尖發顫頭皮發麻，實在是過於撩人，我軟軟的靠到言域肩頭抱住他的腰身道：“聽到了，言大哥你放心。”

    免不了又是一夜雲雨，言域似乎要用不斷占有的方式宣布他的主權。我求了幾次饒，言域才不情不願的停止進攻。

    在言域懷裏聽他跟我講女帝神殿建造的情況，有暮長煙安排的人監工，督主那邊也算盡心盡力，總而言之沒有什麽異常，而且言域去時還遇到了金笑嵐和長染。

    我聽的昏昏欲睡，聽見長染的名字，問：“長染還好麽？”

    言域輕拍著我的背道：“看著不錯。”

    “唔……尹暖尹軒不在麽？”

    “他二人已不在金笑嵐處伺候了，金笑嵐隻留了長染一個，看樣子長染很得金……”

    後麵言域再說什麽我就聽不見了，睡熟了過去。

    一覺醒來覺得天色不對，趕緊跳起來四下去找言域，正好言域抱了厚厚一疊文書進來，見我醒了綻開笑顏道：“今日不用上朝，你不再睡一會兒了？”

    想起來正是二月十七，玄瑚過生日了，禮部裴昂說可免早朝。

    我揉一揉眼睛，抓了一把窩在床腳的親兒子的毛道：“不是要去慶典廣場接受百姓跪拜？”

    “還要再過一個時辰儀仗才來接駕，你難得不用早起，再睡一會。”

    我雙眼放空懵了一會兒，視線又忍不住追著言域的動作，我道：“那些公文是什麽東西？看著不像奏本？”

    言域道：“夜幽的禮單。”

    “禮單要那麽厚的嘛？”

    言域便取了一本來遞給我，我接下來看看，媽耶，各類寶物金器首飾錦緞都不要錢的嗎？

    我愕然道：“雪豹皮毛一百張？雪豹不是跟雪狐差不多稀有了嗎？這麽個捕殺法是要物種滅絕的啊！”

    言域笑道：“這雪豹是夜幽皇宮裏豹房馴養的，並非野外捕殺的。”

    “哦……”我撓撓頭，再隨機翻看一頁又哭笑不得道：“這麽多如意？天藍地粉雲紋各三百？”

    言域道：“還有羊脂鎏金如意各兩百，血玉鑲金如意一百。”

    “……”我默默合上禮單，放在一旁。

    許久之後我問：“言大哥，八月份雷決過生日的時候，我們是不是要把國庫整個送過去才算有誠意啊？”

    言域走過來坐到我身旁笑道：“無需擔憂，我會提前安排好。”

    嘿嘿一樂，言域問我還要不要睡，我說我已經很清醒了不睡了。

    被言域抱來抱去的洗漱梳妝完畢，又被言域喂著吃了早飯，儀仗已到寢宮門前。

    浩蕩的儀仗隊開始出發，輦輿裏言域又遞給我一張紙，上麵寫好了我要對百姓宣讀的話。

    “慶典廣場百姓聚集，雖已設兵士守衛，清衣衛也會就近護駕，為免意外我還是要叮囑你幾句。切記不可靠近人群，我會始終在你身旁，若有危險立刻到我身後蹲下，我和清衣衛會護好你，切勿驚慌。”

    聽言域碎碎念，我隻有點頭的份，“好，總之一句話，你讓我怎麽走我就怎麽走，絕不能遠離你就對了。”

    言域道：“嗯，隻記這一句也可以。”

    慶典廣場兵士的守衛圈外已經聚集了一眼望不到邊的密集人群，儀仗到後，我才一隻腳榻出輦輿，就聽見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喊聲音震徹天地！

    停下動作我一個哆嗦又一臉臉驚呆了的表情看立在地上準備扶我的言域，言域道：“切記不可遠離我。”

    我咽一咽口水，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言域如此嚴肅。如今我是尊神女帝雙重頭銜加身，所到之處子民徒眾混在一起，徒眾呼聲起處，百姓亦會被徒眾感染。如果說去年春耕出巡我要做的是調起百姓的熱情，今年開始，我再見到百姓，首當其衝要做的就是——讓百姓保持冷靜。

    這不是演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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