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拿什麽被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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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翹了下嘴角,露出一絲極淡的笑,“路邊攤,就在附近,二十年老店,去晚了可沒位子。”
這是太陽打西邊出的節奏?
他可是鍾庭啊,對路邊攤深惡痛絕的人。
記得結婚頭年,我挽著他在江邊散步,看見熱熱鬧鬧的燒烤攤,說要吃烤串,他說了句“不衛生”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任我撒嬌耍賴鬧脾氣他都不肯將就我,那時我便知道,他心裏是沒我的,隻有不愛,才會無視你的表演。
沒等弄清他的真實意圖,我那蹺在沙發上的腿已經邁出幾步遠,果然,吃貨麵對食物是沒有任何骨氣可言的。
等到了他說的那家路邊攤我才發現,他並不是專門帶我去吃燒烤的,而是和人有約,拉我出來,大抵是不想腦袋上長青草,畢竟隔壁老譚正虎視眈眈。
坐那兒等他的人是一位老者,戴著頂黑色羊毛帽,帽簷低垂,瘦削的身體裹在厚厚的大衣裏,正架著老花鏡翻看一本資料,看得格外的認真。
我已見過他兩回,並不覺得拘謹。
金院長,去年剛退休,是青市藍天之家的負責人,也是鍾庭此生最敬重的人。
看到我和鍾庭,他十分高興,黯淡無光的眼睛亮了起來,招呼著我們趕緊坐下,又叫了店小二過來點菜。
鍾庭把單子遞給我,“想吃什麽就點,他家的碳烤羊腰子是一絕,不過女孩子還是多吃點蔬菜比較好。”
我也不客氣,唰唰勾了好多,把單子遞給小二,他接過看了一眼便走了。
金院長看看鍾庭,又看看我,說,“小李這次也來了,真好啊。請代我向李總表示感謝,他對藍天之家的幫助,我和孩子們沒齒難忘。”
他口中的李總,自然是我爺爺李百年,當年有人看重藍天之家那塊地皮,想要改作商用,最後是爺爺出麵解決了問題,藍天之家才依舊是藍天之家,對此鍾庭應該是很感激的,這也是他娶我的原因之一,無以為報,隻好以身相許。
如此看來,這年頭無論男女,誰有錢誰才是大爺。
我說金院長您言重了,慈善公益本就是一個負責任的企業該做的,與很多企業相比,咱們百年做的其實還遠遠不夠。
金院長連聲說你謙虛了,接著又是連串感激的話,倒讓我有些不自在了,好在鍾庭岔開了話題,與金院長敘起舊來。
中間店小二端了一大盤燒烤過來,我插不上什麽話,注意力自然轉到串上。
東西吃到一半,金院長忽然拿出個盒子,大概半米長,木製的,還挺精致。
我問這是什麽,金院長沒有看我,隻是紅著眼圈望向鍾庭,“對不起,沒有幫你保管好,燒壞了。”
鍾庭並沒有說什麽,打開盒子,裏麵是塊黑乎乎的東西,根本看不出是什麽,但又莫名覺得親切和眼熟,我問金院長這是什麽。
金院長低聲說,“一件對鍾庭很重要的東西。”
至於具體是什麽,有多重要他也沒說,見兩人表情頗有些沉重,我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繼續自顧自的吃烤串。
不愧是老店啊,味道真不錯,當小二端上烤兔腿時,思緒一下就回到了北疆那片白樺林,小溪邊。
這烤兔腿縱然好吃,可比起譚粵銘的譚氏烤兔來還是差幾個意思,那種別致的味道是不可複製的,有的東西一旦定格就再難超越和改變。
瞅著時間也不早了,金院長畢竟是年紀大了,燒烤是沒吃多少,啤酒倒喝了兩瓶,擔心他身體吃不消,鍾庭便開車將他送回家。
一路上,兩人仍是說著兒時的趣事兒,不時開懷大笑,好像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孤兒院的生活也能有這麽多美好回憶,不得不說,金院長是個牛人,至少他給了孩子們一個並不辛酸的童年。
回到酒店,鍾庭斂去笑容,隻緊緊抱著那個半米長的木盒,神情縹緲,思緒似乎到了遠方。
我問他什麽東西這麽寶貝,都燒成那樣了也舍不得丟。
他也沒說話,正掏著房卡,就聽見一陣輕微的聲響,轉頭一看,譚粵銘從前麵的房間出來。
讓人驚愕的是,他身旁站著一位高挑的美女,標準美女,膚如凝脂,五官精致,齊腰卷發,妝容無可挑剔,一身杏色紗裙清新亮麗,氣質也是一等一的。
美女此間正挽著他的胳膊,看上去十分親密的樣子。
我不知哪來的無名火,像吃了一公斤酸棗,心底盡是酸澀的滋味,有種被搶了心愛之物的失落。
譚粵銘似是感覺到什麽,不著痕跡將手從美女手中抽了出來。
沒等我深想,鍾庭一把將我推進房裏,而後重重將門關上。
那震耳的聲響是他失掉的分寸。
這種沒素質的操作他以前從來不屑的,可見他心情之差。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在沙發上坐下,他將那盒子放好,麵無表情的盯著我,“怎麽,吃醋了?看見姓譚的摟著別人心裏不痛快了?”
我淡淡一笑,說,“關你什麽事,我不拿冷露說事,你也別拿我身邊的人說東道西。”
他沒說話,看了我一會兒,鬆了鬆領口,“早跟你說過,姓譚的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偏不聽。”
想著方才那位美女,心中像長了一顆鐵球一樣,格外沉重。
鍾庭脫掉外套,在我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來,盯著我說,“剛才那女的叫江欣,上城江氏的千金。姓譚的做事向來不擇手段,那江小姐被他玩得團團轉,江氏的控股權生生落在他手裏,沒想到這江小姐還執迷不悟,同他往來,不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又是什麽,你可別步她後塵。”
我嗬嗬一笑,“我倒是想步她後塵,那也得我手頭有權啊,你如今把持朝政,我不過是個掛著繼承人頭銜的傀儡罷了,我拿什麽被人家騙。”
他微微怔了下,說,“你放心,我不會占你便宜,該你的我會一樣不落的還給你。”
我笑了笑,“最好是這樣,希望你到時候能說到做到。”
說這話時,心裏一抽一抽的疼,疼得沒力氣再與他費口舌,兀自進了浴室。
想到他最近陰晴不定,未免他再獸性爆發對我做出什麽豬狗不如的事,索性把門鎖了。
浴室很大,擺明了是為共浴設計的,別說兩個人,就是再來上幾個也是夠的。
見櫃子裏有鮮花紅酒,隨手將花瓣全撒在水裏,開了瓶紅酒,慢慢啜飲起來。
隻是奇怪,原先腦子裏的敵人隻有冷露,時不時就在虛擬的空間裏各種虐她,滿清十大酷刑樣樣用過,如今畫麵一轉,那受刑的就變成譚粵銘身邊那位了。
說實話,她是比我好看的,氣質也更優雅,比冷露強上太多了,譚粵銘的眼光到底是比鍾庭要好。
男人就沒一個是好的,口口聲聲喜歡我等我,結果還不是一樣摟著別人,說什麽癡情永不渝說什麽我愛你,全是鬼扯。
半杯紅酒下肚,人就昏昏沉沉起來,身子也變得輕飄飄的,不知不覺就滑進了水裏。
隱約感到有水漫過鼻息,卻無力掙紮,漸漸,眼前的黑暗變得越發明亮起來,難受變成了享受,我甚至看到我奶奶,在溫和的對我笑……
醒過來的時候,人在醫院,入眼是一片灰蒙蒙的白,像是靈堂裏的素縞,有種肅殺的氣息。
手動了下,立刻傳來一陣細麻的痛,原來是手背上插著留置針。
隻看到一雙潔白的手探過來,“小姐你醒了,我去通知你先生。”
先生?
我拉住她,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我先生……”
護士笑了笑,“你別急,他一會兒就來。你不知道他那天抱你來醫院時有多著急,若是再晚上幾秒估計神仙都救不回來了。你溺水導致大腦長時間缺氧,昏迷了兩天,他昨兒一夜沒睡就守在你床邊,醫生方才過來勸了他好一會兒,他才答應去吃點東西。”
我瞧著護士,不知她口中的先生是不是鍾庭,他也會為我著急嗎,感動夾雜著苦澀,說不上的滋味。
抬頭看了會兒天花板,覺著肚子有些難受,正想起身,門吱呀一聲開了。
以為是鍾庭,結果來的是譚粵銘,手上拿著一束鈴蘭和一籃子新鮮水果。
他是一臉疲憊的模樣,像是一宿沒睡,想到那個挽著他的江欣,我有些不舒服,沒打算理他,他卻走過來,“要做什麽,我幫你。”
我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
我的口氣是拒人千裏的,不信他聽不出來。
他一時僵在那兒,神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看我朝衛生間走,他扶住我,“你能行嗎?”
我說我要方便你這麽跟著我像話嗎。
他一下放開手,幫我把吊瓶掛好,替我掩上門。
隔著玻璃,他的聲音聽起來更加低沉,“秋思,江欣的事我回頭跟你解釋,你先把身體養好……”說到這兒就沒了聲音,不一會兒又響起來,“你至於要做傻事嗎?”
做傻事?
嗬,真是搞笑,原來他以為我是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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