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不一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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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八卦沒興趣,雲淡風輕道,“誰知道呢,緣分吧。我嶽母是個大美人,風韻韶華非尋常女子可比。一會兒帶你見見就知道了。”
我沒吭聲。
他忽然幽幽歎息,“秋思去世她很傷心,很久都沒緩過來,看到你說不定能安慰一些,這也是我今天帶你來的原因。”
她傷心?傷心個鬼!這才多久就傍上個億萬富豪。
女明星們擠破頭都想巴結的人,她一個離過婚、做過三兒、生過三回的女人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實現,她是上輩子拯救過銀河係嗎,命好成這樣,自帶錦鯉,妥妥人生贏家……
說心裏話,我不想看見她,卻又渴望著見到她,多麽矛盾糾結的心情。
沒等我想好見還是不見,她人已經朝我過來了。
與我四目相對的刹那,她頓住了,纖白的手指覆在唇上,貼了花鈿的指甲閃著光,那光都是震驚的。
我隻注意到她食指上閃瞎眼的鴿子蛋,大約又是哪個拍賣會上的壓軸貨。萬威對女人顯然是大方的。
她隻是看著我,沒說話,眼眶漸漸紅了潤了,看得出來也是竭力的忍著。
我冷冷打量她,果真是個尤物,別人的珠光寶氣是俗,她的卻從頭到腳散發高雅,沒用一點力氣就俘獲了視線。
五十出頭的人身材竟然絲毫沒有走形,婀娜娉婷,一身玉色旗袍叫她駕馭得恰到好處,如雲秀發層層盤起,鬢角別一隻玳瑁發卡,便是點睛之筆。
麵容雖不比年輕時驚豔,卻自有她的嫵媚風流,難怪萬威這樣的人物會被她吸引。
看遍萬千紅紫,要找一個像她這樣透著天真爛漫的成熟女人也不容易。
明星縱是好看,但浮沉於世,身上早丟了這種味道,王晚香顯得突出又獨一無二。
可偏偏也是這樣的氣質,害得那麽多男人為她尋死覓活,進而改變了許多段人生。
十足禍水。
她走過來,伸出手,在離我寸許的地方停下來,“你是我的秋思?”
我微笑,“夫人,您認錯人了,我叫龍芸,不是令嬡。”
她沒說話,一雙杏眼打量我,“太像了,太像了……”
這時鍾庭喊了聲媽,她轉過頭去,“鍾庭,你上哪兒找到這位姑娘,和秋思實在太像了。”
鍾庭苦澀一笑,“像又如何,她終究不是她。”
王晚香感慨,“你這傻孩子。”
將將說完,萬威就走過來,紳士的執起她的手,“晚香,來,我帶你見幾位貴賓。小庭,龍小姐,不好意思先失陪一會兒,你們請隨意。”
鍾庭點頭。我看著王晚香窈窕的背影,淺笑,“她可真漂亮,年輕時一定是絕色。”
鍾庭淡聲道,“是啊,論外貌,秋思和雙兒都比不過她。”
我笑笑,“這種女人是禍害。”
他沒否認,隻是歎氣,“都是命。如果不是她,秋思也不會……”
話沒說完,有人上前同他敬酒,他便跟人到邊上寒暄去了。
晚宴結束,賓主盡歡,客人陸陸續續驅車離開。
南星和小夥伴依依惜別,滿頭大汗地回到我身邊,我替他揩幹背上的汗,捏捏他肉嘟嘟的小臉,“玩夠了知道找媽媽了?”
他抱著我的腿一陣撒嬌,“南星喜歡媽媽。”
小嘴真甜,讓人舍不得揍他。
鍾庭在邊上笑,“那你喜歡我嗎?”
他笑嘻嘻的,露出幾顆小米牙,“喜歡呀。”
鍾庭摸摸他的腦瓜,又問,“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譚粵銘。”
我盯著他。他大概也意識到這麽問多多少少有古怪,神色有些不自然。
好在南星的回答還算機智,“都喜歡呀。”
鍾庭表情剛一舒緩,小家夥立刻就補刀,“不過我更喜歡我爸爸,因為他比鍾叔叔好玩。他還會學動物叫呢,好好笑的。”
我吐血。感覺鍾庭也受了內傷,表情僵硬,嘴角弧度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隻得不動。
圖圖聽到過來戳他腦袋,“笨死了這孩子。”
南星摸摸腦瓜,不服氣,“姐姐才笨。”
圖圖高冷,懶得理他。
被冷落的隻好放下身段主動示好,厚臉皮跟某人一樣一樣的。
明月當空,夜色愈發沉寂,原本鬧熱的院子漸漸安靜。
下人們動作麻利,幾下子收拾幹淨,清輝滿園,視野清明。
送客回來的主人顯得疲憊,見鍾庭還在,又立刻露出笑臉,“小庭,今晚別走了,陪萬叔叔再喝兩杯。”
不知怎的,我脫口而出,“他不能喝酒。”
萬威看我一眼,沒什麽特別表情,但腦子一定轉了好幾圈,他們這樣的人穩是第一位的。
隻淡淡一笑,“我知道的,龍小姐是個負責的好秘書。”
我正撓頭,有人喊我一聲,回頭,見王晚香一臉微笑,一時沒說話。
她步態輕盈,很自然的走過來挽住我,“龍小姐,陪我走一走可好?”
我看看腳上的十厘米高跟鞋,有點為難。
她馬上喊了人來,一個穿製服的婦人上前,“夫人?”
她吩咐,“去,給龍小姐找雙37碼的鞋來。”
婦人會意,恭恭敬敬退去,沒一會兒就拿了雙樂福鞋來,是古馳的,以舒適為主。
我突然發現,我從來不了解王晚香,她其實是個心思玲瓏的女人。
也許,除了那張不老的容顏她還有許多優點,不然怎會吸引那麽多優秀的男人。
酒莊很大,我與王晚香並肩而行,她遞了條米色羊絨披肩給我,“夜裏風大,披上,別感冒。”
我接過,說謝謝。
走到遠處,燈火闌珊,她如煙似霧的眼睛,在微光中變得很亮,有晶瑩的液體墜落,“秋思。”
我手上動作一頓,捏緊了披肩,“夫人……”
她揩去眼角那滴水光,“你不該叫一聲媽麽?”
我沒說話,她輕輕拉起我的手,“秋思,我知道是你。自己的女兒怎麽可能不認識,都說母子連心,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
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啞然失笑。
她含淚道,“對不起,都是媽害了你。”
這是事實,可我能說什麽,回不去了。
她許久不語,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與我聊起男人,“鍾庭被心魔所困,始終走不出那個牢籠,你現在去隻能是碰釘子。至於陳銘,我建議你好好想想。如果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可能會選陳銘而不是鍾庭。”
說不震驚是假的,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建議我選個壞蛋的,而且這人還是我媽。
她接著說,“女人這輩子求什麽?事業?家庭?都不是,女人所求本質,永遠是愛情。”
她的目光像輕紗拂在我臉上,竟有點溫暖,“鍾庭是個好孩子,可惜他不懂愛。他做人做事都過於冷靜理性,負罪感也很深,他總怕像第一次樣搞錯對象。你走之後我和他談過幾次,我發現他偏執得過分。我想他該看看心理醫生。”
我低著頭,拿鞋尖戳著地上的沙土,不知道能說什麽。
她挽住我的胳膊,聲音徐徐的,不緊不慢的,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舒緩。
隻有真正溫柔的女人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媽這輩子,有過兩段刻骨銘心的愛情,一個是你爸,一個是陳銘的父親。你爸給我的感覺像棵大樹,可以乘涼躲風雨,我能活得很天真,不用操心任何事,可惜好日子太短。”
說著就笑笑,“而陳實,他是我生命裏的意外,也是恩賜,他就像太陽將我照亮。我知道不道德,也沒控製好自己,可是我不後悔。”
我冷冷道,“是啊,為愛情嘛,你怎麽會後悔,因為你從來不在乎別人。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包括你的至親骨肉。”
她看著我,神情淒惶,“秋思,其實事情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樣,媽媽的確對不起你,對不起雙兒,還有爽爽,可這些也不全是我造成的。”
我冷笑,“不要為自己找借口,你想推脫給他父親嗎,別逗了,他也是受害者。”
她歎氣,“出軌在先的,不是陳實,而是譚瑩啊。”
什麽,我猛一下盯住她,“譚瑩?譚粵銘的媽媽?她出軌?”
她點點頭,“譚瑩出軌孫亞樵,還懷了孽種,她那是畏罪自殺,不信的話你可以與孫亞樵對峙。其中的內幕沒人比孫亞樵更清楚,而他從來沒表示過什麽。他是個懦夫。”
我震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隔了許久才輕輕的問了一句,“譚粵銘知道嗎?”
她搖頭,“不知道。你走之後,他來找過我。”
我一個激靈,“說什麽?”
她道,“說他愛你,愛得毫無原則,沒了底線,覺得他和他父親一樣栽了。他說他永遠不會原諒我,但因為你,他不會拿我當仇人。你看,愛是救贖,它讓人放下仇恨。”
我長長呼了口氣,“你沒告訴他真相?”
她笑笑,“沒什麽可說的,我不想為自己開脫,也不想看他仇恨轉移。陳銘這孩子挺狠的。”
是啊,他挺狠的。
我哀戚戚笑了笑,意興闌珊的換了話題,“你為什麽會和萬威在一起,你愛他嗎?”
她笑笑,“當然。愛有許多種,隻要能讓自己快樂為什麽不去愛。有銘心刻骨,就有細水流長,我現在要的就是相依相偎,安穩平和。”
我沒說話,望著黑絲絨一般的夜空。
我恨她也佩服她,永遠都清楚自己要什麽。
敢愛敢恨,百折不撓,雖說自私了點,卻收獲了世人眼中的幸福。
回到房裏,南星已經睡著,床頭有本英文版的小王子,露出一截書簽。
鍾庭在陽台上抽煙,我輕輕走過去,“誰讓你抽煙了。”
說著就給他扔了。
他看著我,神色恍恍惚惚,像喝醉了,突然就傾斜過來,“秋思……”
我渾身一僵,他雙手攬在我腰腹間,旁邊是平麵鏡裝飾,抬頭就看見鏡子裏的他,麵色潮紅,眸中星光熠熠。
他呼出的氣息,熱熱的拂在我裸-露的肌膚上,我微微有些顫栗,不知是因為他的接近,還是惶恐不安的內心。
溫熱的唇覆上我的臉頰、脖頸,輾轉纏綿,來到耳朵。
接著一打橫將我抱了起來,放在門口的軟榻上,整個人都倚了下來。
他用力扯開脖子上的領帶,氣息又熱又重,我卻感到害怕。
我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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