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冉家今年的春節比以往氣氛都要輕鬆歡快，因為多了李魚，或者說多了李魚一家。

    物質上的改變還是次要的，最主要是精神上的改變，張冉媽媽覺得自己女兒有了一個可以依靠的男朋友，所以她的心裏無比踏實。

    她身體不好，她總擔心自己哪天要是有個意外走了，那張冉一個人怎麽辦，她心裏有一個人走下去的希望嗎，而有了李魚以後，張冉媽媽的這些擔心消失不見了，她是一個聰明的江南女子，她感覺得出來，李魚會是一個值得托付，靠得住的人。

    張冉自然知道媽媽心裏的誤會，不過她沒有戳破媽媽的這個美夢，反而在盡力的維護著，她自己有一點點的幻想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隻是想讓媽媽有一個輕鬆的心態。

    以往每次過年之前，媽媽都會一直打零工打到臘月二十八，隻為了多賺一些錢，給張冉改善一下生活。

    而今年張媽媽動了一個手術，大病初愈，自然是不能去打工了，李魚給張媽留下了一筆錢，而且幾天前李爸開著小皮卡跟李魚送來了很多年貨，魚肉果蔬，鞭炮春聯，米油飲料等等之類一應俱全，張媽媽感動的不得了。

    其實張媽媽是個明事理的人，知道她們一家虧欠李魚還有李家很多，張媽心裏也有愧疚不安，但更多的是在為女兒考慮，所以沒有拒絕李魚還有李家的好。

    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身上付出的越多，他就越難以割舍。

    用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是自家的寵物狗狗生了小狗子，如果自己沒辦法養，盡量是賣給別人，不要送給別人。

    送給別人，別人珍惜的可能性就會很小，但如果他是花錢買回來的呢，他平時就會對它好一點，因為畢竟這是花了錢的，小狗要是生病什麽的死了，他會覺得心疼，當然他心疼買狗的錢，還是心疼狗的離開，那就不確定，至少結果是好的。

    男女感情也差不多，送上門的，輕易得到手的，另一方一般都不會怎麽珍惜，因為他覺得得到的太容易了，就算失去了也沒什麽，因為他也沒付出過什麽。

    有的追一個人追了很多年，其中就有這一部分心理，我都追了這麽多年了，付出了這麽多了，現在放棄，是不是就前功盡棄了，連個結果都沒有。

    所以張家母女晚上躺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張媽會有意無意的提起，張冉跟李魚年紀還小，不要太衝動。

    張冉聽得有點臉紅，媽媽的意思她自然知道，不過她跟李魚隻是朋友關係，而且，她好像連李魚的手都沒有牽過。

    張媽說完這個呢，又會說：“不過李魚好歹也是大男孩了，有時候要是想抱抱，牽牽手，你也別總拒絕他，不然他心裏會覺得受到打擊，傷了自尊。”

    張媽的意思就是，甜頭還是要給李魚嚐嚐的，不過可不能都給李魚一口吃下去。

    張冉這下聽得臉更紅了，嗔怪道：“媽，哪有你這麽教女兒的，讓自己的女兒跟別的男生摟摟抱抱。”

    張媽輕笑道：“這不是你們年紀還小嘛，怕你們掌握不好尺度，媽媽當年就是讓你爸爸得到的太輕鬆了，沒能栓住他，讓他跑出去闖蕩了，不然，我們一家三口平平淡淡的也很好，可男人呀，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事業跟地位，也許媽媽當初跟著你爸爸一起去外麵的世界。。。”

    聽到媽媽談起那個男人，張冉沉默了。

    次日，張媽早早的起來給女兒做好吃的，張媽的廚藝很棒，隻不過以前因為經濟跟食材的受限，做的菜品比較單調，而現在不一樣了。

    張家沒有冰箱，所以張媽把開膛處理好的魚，還有肉，海鮮之類的放在了室外的空水甕裏製冷。

    平時以往的春節，貼的對聯都是張冉買來紅紙自己寫的，雖然沒有村裏寫春聯的那些老人寫的好，但張冉的字勝在娟秀工整，看起來也不差的。

    媽媽在鍋台之間忙活，張冉也沒有閑著，起來之後就幫著媽媽洗菜切菜，這些事情她從小時候就做習慣了，這不是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張媽也很寵溺張冉，很多家務也不舍得讓張冉坐，但是張冉自己堅持要幫媽媽。

    臘月二十七，一場大雪悄然而至，張冉醒過來的時候媽媽已經做好了皮蛋瘦肉粥，還有幾道小菜兒等著張冉吃早飯。

    母女望著窗外的飄雪，各有心思，上午八九點，雪稍微小了，張冉走出院子，外麵的世界已經銀裝素裹，被白色覆蓋，張媽拿著一把鐵鍬清理著院子裏的積雪，張冉也拿起了一把大掃帚跟在媽媽後麵清理。

    張家的很多東西都是張冉跟媽媽自己動手做的，例如那把鐵鍬就是一根自己削好的木棍，裝著一塊木板，那把大掃帚也是張冉跟媽媽一起捆編製成的，家裏的鏟子，水勺，鍋蓋等等之類能自己做的，都是張冉跟媽媽動手做的。

    就在張冉想到屋頂掃雪的時候，李魚提著一袋排骨，一箱子帶魚來了張家。

    看到張媽在掃雪，李魚二話沒說接過了鐵鍬：“阿姨，你這身體剛剛恢複，你要好好調養，不然留下什麽命根就麻煩了。”

    李魚讓張媽跟張冉回屋休息，張媽笑眯眯的說好，把院子留給了張冉跟李魚。

    李魚把院子裏的積雪都鏟成了幾堆兒，然後去鄰居家借了一個小推車，向外麵倒這些積雪，張冉自然沒閑著，跟著忙前忙後，連那隻小黃狗也在旁邊一直晃著尾巴跟著李魚張冉跑。

    清理完院子，李魚又一個人上了屋頂清理積雪，李魚真有點擔心這屋子被自己踩塌了，李魚歎了一口氣，這雪要是再下上一天，沒準能把張家的房子壓塌。

    李魚覺得得想辦法給張媽換個住的地方，稍微想了想就有了辦法，等寒假結束，在縣城裏給張媽安排一個輕鬆的，管吃住的工作就行了，這樣張媽離著張冉也近了，想必張媽不會拒絕。

    有了決定，李魚加快手裏的動作，屋頂的雪比較好清理，直接推到房後就行了。

    好在張家的房子矮，所以特別恐高的李魚也沒什麽不適，之前這種事情其實都是李爸自己包攬的。

    張冉見李魚不讓自己上去幫忙，就到屋子裏幫媽媽張羅午飯去了。

    十來分鍾，李魚就從屋頂上下來了，站在院子裏拍打著落在身上的雪，張媽遞給張冉一把小笤帚，讓她出去幫李魚。

    李魚幹完活就想回家，不過張媽跑到院子裏生拉硬拽著不讓李魚走，地上滑，李魚也不敢亂動，怕摔到張媽，就隻好被張媽拉進了屋子。

    李魚一進屋，張媽就不讓張冉幫忙了，讓兩個人去屋裏坐。

    李魚還是第一次走進張冉這破敗的家，盡管李魚控製著自己的眼睛不去注視房間，但不經意間還是把這房子的殘舊收入了眼底。

    房間的地是紅磚鋪就的，年月長了，自然而然就高低不平了，牆麵的白膩子早已經這缺一塊兒，那缺兒一塊了，露出了黃泥與草碎混合而成的牆體，沒有脫落的牆麵也是已經泛黃了。

    李魚注意到有一塊牆麵，歪歪捏捏的寫著：張冉的家。想必是張冉小時候寫的吧。

    屋頂是四根布滿裂痕，發黑彎曲的樹幹作為承重樑，上麵是一塊塊的木板作為屋頂，再上麵一層是鋪的草席，很多地方已經露出了幹草。

    房子都是這樣破敗，其他的家具就更不用說了。

    李魚的眼圈不知不覺就紅了，張媽把兩瓶熱好的露露遞給李魚，李魚接過以後，低著頭不說話。

    張冉的臉滾燙，李魚是第二個來到她家的同齡人，也是第一個異性。

    她臉燙不是因為這些，是因為她感覺自己的家“丟臉”。

    這麽多年來，她從沒覺得自己的家丟臉，不光彩，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家雖然小，雖然陳舊，但是足夠溫暖，而且這個家，有媽媽，這裏，就是她的家，她的避風港，不管在學校裏受了什麽委屈，隻要回到家裏，都會煙消雲散。

    可李魚來了，少女的心，害怕自己被李魚可憐。

    房間裏安靜了很久，李魚突然抬起頭笑著說：“你家感覺跟我家很像。”

    一棟房子多麽大，多麽富麗堂皇也不一定能被稱為“家”。

    家代表的不隻是房子，也是給人安全感，歸屬感的地方，家是一個無論你在外麵承受了什麽，回來之後都會放鬆下來的的地方。

    李魚在這裏很輕鬆。

    張冉望著李魚真誠的眼神，眯著眼睛笑成了月牙兒：“那你以後常來做客。”

    “好！”

    李魚改變之前把張媽安排到縣城工作生活的計劃了，年後他會找一些工匠來修整這棟房子，不改變它的大體，隻要保證足夠安全就行了。

    因為，家就是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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