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雙手攥握成拳，比起讓紅菇成為實驗者，她寧願付出更多的代價，來為紅菇多換取一份保障。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宋瑤相信有許多身有舊疾的人，在得知她重金懸賞後，會願意配合禦醫救治。

    能治好就有機會重新站起來，還有銀子可以拿。

    即便治不好，白遭了一回罪，卻可以後半生衣食無憂。

    天底下的窮人太多了，宋瑤不可能幫助每一個人，這次選拔小白鼠的做法不厚道，但又何嚐不是給那些人一個活的更好的機會？

    便是在那個文明世界，在小白鼠實驗之後，也要用真人做臨床試驗，方能知道醫治的效果如何。

    人性都是自私的，宋瑤不想把自己說的高大上，但她也不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

    “至於奶娘，給她一點時間做心理建設，也讓她調理一下身體，否則我怕她……”宋瑤不敢把話說完，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繼續道：“禦醫就不想醫術再精進一些嗎？這期間所需要的花費，玉瑤自會全力承擔，安置的事情也無需禦醫勞心。”

    禦醫駭了一跳，沒想到宋瑤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是喜憂參半。

    若能多治療幾個有頑疾的人，再醫治紅菇的成功率自是會提高許多。

    若是治好了紅菇，便是賣宋瑤一個人情，日後或許能借著九皇叔的勢而逃過劫難。

    且醫治的人越多，自己的醫術也會越有提升的空間，這對禦醫而言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宋小姐的想法，或許可以一試。”禦醫思忖片刻，麵色凝重的道：“但宋小姐要答應老夫一件事。”

    “請說。”宋瑤重新落座，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小姐不得勉強任何人，也不得為了此事，而去殘害無辜之人，否則老夫是斷然不敢接了這事的。便是紅菇的病，也請宋小姐另請高明。”禦醫鄭重道。

    “這是自然。”宋瑤淺笑。

    禦醫的要求與宋瑤的想法並不衝突，她本來也不是那種狠毒之人，自然不會去把無辜之人打的骨折，再讓禦醫去醫治。

    為了讓禦醫安心，宋瑤當即便將逐月招過來，吩咐道：“立即讓人去民間查一查，可有人曾經骨折過，卻因為某種原因而未能及時醫治，導致舊疾難除。情況輕重一律不論，派人去和他們洽談。”

    “就說有大夫願意為他們醫治，但治愈的可能隻有五成，期間要承受莫大的痛苦。願意配合者，不論最後治療的結果如何，皆有一千兩到一萬兩銀子的補償。至於如何界定補償的數額，你看著安排便是，回頭整理一份名單給禦醫，要詳細些。”

    逐月聽完，便領命離去。

    宋瑤這才看向禦醫，解釋道：“並非我舍不得銀錢，而是許多人有各種各樣的苦衷，若我直接將銀子給了最高，隻怕能保住這些銀子的人並不多。”

    禦醫沒經曆過民間疾苦，但想到後宮裏的那些醃臢事，便也明白了幾分。

    “原來如此，宋小姐遠見。”禦醫點頭表示讚同。

    “不過這銀子的事，的確該有個區分。”宋瑤又道：“傷者的情況不一，所承受的痛苦便不一樣。再者，有些人會康複，有些人是白遭了一次罪，也免不了有些人的情況會更加嚴重，日後所需安身立命的銀子數目自也是不一樣的。”

    禦醫本要沉下來的臉色，聽完宋瑤的話之後，立即浮現了汗顏的神態。

    正如宋瑤所說那般，所有人的生活環境不一而足，日後要麵對的也不一樣，區別對待才是對大家都有利的。

    禦醫開了方子，又留下一下養身的藥丸，便告辭離去。

    宋瑤想要禦醫去做臨床試驗，也不可能是一兩日之內的事，總要人員和所需的東西都準備齊全了。

    而禦醫要忙著這些事，一段時間內怕是除了進宮當值，便也沒時間回家了。

    回府上去打點一番，再選幾個合適的助手，這是禦醫必須要做的事。

    不說禦醫離開宋府之後，並未多談紅菇的事，以免給閣老府帶來不好的聲譽，倒是將宋瑤的品行好一番的誇獎。

    是夜，赫連晟來閣老府的時候，陪著宋瑤去看了紅菇。

    知道宋瑤對這個奶娘很在乎，赫連晟也不介意多關照幾分。

    “那禦醫若不成，便去請來民間的大夫，並非最好的大夫都在宮中。”赫連晟道。

    “我知道。”宋瑤點頭，有些疲憊的依偎在赫連晟懷中，無奈道：“我聽聞鄭家的醫術了得，可惜鄭家真正醫術高超的人，隻有嫡傳子嗣。而現任家主已經避世，想要求見並不容易。那鄭家的少東家，卻是不知在何處隱姓埋名。”

    宋瑤想要擴大商業版圖的時候，自然也是了解了一些世家大族，尤其是做生意的那些大家族，宋瑤更是仔細的查了一番。

    能夠屹立幾百年的大家族，宋瑤不會傻的在自己根基不穩的時候，就去撬人家的牆角，否則她怕是被拍的連渣渣都不剩。

    所以宋瑤做生意，卻不會什麽行業都碰觸。

    吃食是宋瑤所擅長的，但她真正獨立的買賣，卻是雲州的幾個作坊。

    而宋瑤和鄭家也有過接觸，但接觸的都不是核心人物。

    宋瑤的船隊要做航運買賣，少不得要載著一些大周國的東西去賣，也會倒賣一些東西回來。

    而藥材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針對那些隻有某個地方特有的藥材，倒是能賺一筆效益不錯的銀子。

    “且看看成果，我會讓人留意鄭家少東家的。”赫連晟安撫道。

    鄭家家主並非閉關，而是嚐毒藥的時候出了事，這麽多年一直不見客，也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情況，更是怕鄭家內訌。

    至於鄭家少東家，時常的更換行蹤，倒不是為了所為的逍遙，隻是想找解藥來救治自己的父親，卻多年沒有結果。

    但這些話，赫連晟不打算和宋瑤說。

    禦醫那邊最後能有幾成的把握，現在沒人清楚。

    便是鄭家父子有沒有把握救治紅菇，現在也是未知之數，赫連晟不想開空頭支票，讓宋瑤白高興一場。

    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嗯。”宋瑤點頭，揪著赫連晟的衣襟道：“我不想再等了，奶娘受了那麽重的傷害，她們主仆卻還完好著，我心裏不舒坦。況且當年宋玉瑤失蹤的事，也和她們脫不開幹係，也該是討回公道的時候了。”

    “你想怎麽做，隻管放手去做，我會支持你。”輕輕的是宋瑤額角落下一吻，赫連晟輕聲道：“早些休息吧。明日我便會帶著官媒來提親，到時候少不得要你忙上幾天。”

    赫連晟準備的聘禮豐厚，也代表了他對宋瑤的重視。

    而京城裏那些個官宦之家和世家，也會跟風，少不得要來巴結宋瑤。

    想到要應付那些無關緊要之人，宋瑤便覺得腦仁疼。

    可宋瑤也知道自己沒辦法推拒，便點頭道：“你就是個*煩，早知道你和皇室沾邊，我真該守住自己的心，沒得惹了一大堆的事給自己。”

    宋瑤咕噥著，臉上卻不見惱怒之意。

    雖然赫連晟之前一直不坦誠身份，可宋瑤也是知道他非富即貴，更是在許久之前就懷疑赫連晟就是瑞王。

    不管那時候感情的深淺，宋瑤第一反應便是讓自己強大起來，真真正正的配得上他。

    如今再說這樣的話，純屬於報複赫連晟不給宋瑤考慮的時間，便求旨賜婚。

    聞言，赫連晟無奈一笑，這個坎一般會是過不去了。

    但比起不能與宋瑤名正言順的相處，赫連晟寧願被宋瑤擠兌幾句，隻當她是在撒嬌好了。

    翌日，宋閣老下了朝便回了閣老府。

    赫連晟提前一日便讓竹心送了帖子，言明要來閣老府提親，宋閣老自是要在家中候著。

    論公，瑞王駕臨閣老府，宋閣老要敬著，這是別人求不來的榮耀。

    論私，唯一的掌上明珠被求娶，宋閣老身為準嶽丈，自是要會會姑爺，不讓他滿意是別想娶走他的愛女的。

    迎親的三媒六聘，也教三書六禮，這是對女方的尊重。

    按照流程，沒有個把月是下不來的。

    可這樁婚事是皇帝賜婚，又是赫連晟本人親自來下聘禮，很多環節都可以省了。

    皇帝賜婚，就算八字不合也得合了，故而聘書和禮書則是在這一日一同交給女方。而納采、問名和納吉三項便歸置到一起，該節省的步驟隻是象征性的做一下便可。

    所以赫連晟這次上門，主要的目的便是納征，也就是傳說中的過大禮，其他幾項不過是順帶著，走過官麵上的流程。

    卯時出，聘禮便已經從瑞王府抬出，直到快午時才全部抬到宋瑤的玉瓊苑。

    看熱鬧的百姓也不記得是多少抬聘禮，隻是看著那一箱又一箱的東西抬到閣老府，都深知未來的瑞王妃必然受寵。

    宋瑤一個人守在玉瓊苑，看了一會便沒興致。

    除了最開始那三十樣象征著吉祥意義的禮物，後麵的東西，宋瑤在禮單上早就看清了。

    因著不少的鋪子、宅子和莊子，這些東西都是給契約書就好，卻是整整抬了八抬，可見赫連晟的聘禮中有多少幹貨。

    宋閣老早就說過，聘禮會放在嫁妝裏，讓宋瑤都帶到瑞王府去，是以直接放在宋瑤的院子裏最為合適，免得被人動了手腳。

    玉瓊苑很大，大多數房間都是空著的，倒也不怕會擺放不下。

    按理說聘禮和嫁妝都是有規格的，可赫連晟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皇帝也奈何不了他，自是想怎麽準備就怎麽準備，絲毫不顧忌會不會有人拿這事作筏子。

    從最初的興致勃勃查看聘禮，到看的膩歪了，宋瑤便沒什麽興趣了。

    左右都是自己的東西，需要用的時候再看便是，也不可能拿到自己的房間裏堆著，否則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父親還在和他說話呢？”宋瑤打著嗬欠問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