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瑤心情不悅，待還是讓彩霞進去說話。

    既然接管了內宅的中饋，有些事宋瑤不想管也不行。

    不過事關宋誌遠，宋瑤自然不會偏聽偏信，便借口去換身衣裳，讓彩霞在花廳等著，由紅袖去打聽一下發生了什麽事。

    “床上沒有落紅？”宋瑤抓到重點，抬頭看向紅袖。

    “是，奴婢特意去看過了那床被褥，並沒有落紅。”紅袖回道。

    “真是看不出來，這個彩霞想做主子都想瘋了。”宋瑤嗤笑一聲，“罷了，兄長也是為了我，才會搭上了彩霞，說起來也是利用這丫頭，再給她一次機會吧。”

    紅袖猶豫片刻後，上前道“奴婢聽府裏的老人說過，張氏原本就有意將彩霞送到大少爺房裏的，自從大少爺過繼之後，彩霞便經常去看望大少爺，大少奶奶因此還找過彩霞幾次麻煩。”

    “這樣啊。”宋瑤點了下頭，表示了解了，便起身道“不管怎樣，兄長已經說了要收彩霞入房，那也算是半個自家人，都找上門來了，總要見一下的。”

    紅袖沒有說話，跟著宋瑤去了花廳。

    彩霞已經跪了一會，並不知道宋瑤進來，正在那移動著身子。

    作為大丫頭，彩霞下跪的時候還真不多，倒也嬌貴起來了。

    隻是掃了一眼彩霞，宋瑤便落座，紅袖立即奉了一杯熱茶。

    “說吧，你想讓我怎麽給你求情呢？”宋瑤輕聲問道。

    “奴婢知道大小姐的本事，定能查清昨晚是怎麽回事，還請大小姐給奴婢一個機會，讓大少爺知道不是奴婢有意設計的，奴婢那麽喜歡大少爺，又怎麽會做出讓大少爺不高興的事呢？”彩霞不安的叩首道“大小姐幫奴婢這一次，奴婢保證以後都會聽大小姐的話，絕對會報答大小姐的。”

    “你是兄長屋裏的人，聽我的話算怎麽回事？”宋瑤冷哼一聲，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喝道“大膽賤婢，你這是在挑撥我們兄妹間的關係嗎？憑你這番話，便是我不過問兄長，直接將你杖殺了也不為過！”

    彩霞沒想到宋瑤會這般說，頓時慌了神，又用力的連著叩了幾個響頭，額頭已經一片淤青。

    “大小姐饒命啊！奴婢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奴婢隻是怕大少爺動怒傷了身子，奴婢可以對天起誓！”彩霞嚇得快要哭了，此時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宋瑤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臉色沉沉的道“看在你是初犯的份兒上，本小姐不想與你計較。現在給你兩條路選擇，一則是你安分守己的做你的通房，閣老府不差養著一個暖床的丫頭。二則，便是我給你一間南邊縣城的鋪子，你立即動身離開，這輩子也是吃穿不愁，還能找個好男人嫁了，過安穩的日子。”

    “奴婢已經是大少爺的人了，怎麽能再嫁給其他男子呢！”彩霞搖頭道。

    “床上並沒有落紅，你的清白之身，找有經驗的婆子驗證便可知曉，用這樣的借口留在我兄長身邊，你真當閣老府的主子是好愚弄的嗎？”

    宋瑤睨了彩霞一下，冷笑道

    “當然，你也可以說是早已給我兄長，哪怕你已經與別的男子私通過，這種事情我兄長也無法辯白。隻是，從今以後你最多隻能是我兄長的暖床丫頭，而且一輩子都不會真正成為我兄長的女人。彩霞，你確定真的要如此嗎？”

    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彩霞心裏的那點期望，被宋瑤徹底粉碎。

    隻要宋誌遠真的厭惡她，即便彩霞有多少心機，也是枉然。

    且不說通房丫頭是沒臉麵的，連大丫頭都不如，姨娘們就可以隨意拿捏。

    如今李氏雖然在娘家，可她到底是宋誌遠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後若是想要回來，最容不下的就是她吧。

    想到李氏的狠，彩霞身子一哆嗦，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結局。

    “你回去好好想清楚，明兒這個時候你若是想通了，便來玉瓊苑找我。你的賣身契，還有鋪子的契子我會一並給你，再給你二百兩銀子的盤纏，允許你帶走你這些年攢下來的東西。”宋瑤的耐性已經用完，允諾道。

    對於彩霞而言，宋瑤能給這麽多東西讓她離開，無疑是最好的結局。

    彩霞恭敬的叩頭離開，心裏是怎麽想的並沒人知曉。

    “讓人看著點她，別讓她又耍了什麽手段。”宋瑤對逐月吩咐道。

    盡管覺得彩霞被宋誌遠利用，也是個可憐的女子。

    可彩霞一心攀高枝，又不是個安分的，留著也隻會是禍害，比那李氏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況宋誌遠當初利用彩霞，也不是主動去招惹，更是實事所為，根本怨不得宋誌遠。

    若彩霞沒有投靠宋誌遠，現在的下場和珍園那些人也差不了多少，隻有被發賣的份兒，閣老府是容不得的。

    午睡之後，宋瑤便接到了不少地契和銀票，都是那些參與刺殺的人家所送來的，比之前那次還要厚重幾分。

    甚至有些人家是拿了家裏所有的地契和銀票過來，就怕會成為替所有人頂罪的那個。

    而逐星也稟報道，有一些人家是當家主母將嫁妝裏值錢的東西都送過來做添補。

    “核算一下，看誰給的最少，便送到京兆府尹那裏去，讓他看著辦吧。”宋瑤已經無心關注後續的事。

    若不是牽扯的人多，宋瑤定會挨個的去收拾。

    不過不能明著來，那就慢慢玩好了。

    “再去給那些暫時平安的人家遞個口信，一個月之內我要去給他們家出嫁的女兒添妝，若延誤了時辰，可保不準我就會突然想起來，還有人意圖害我。”宋瑤又吩咐道。

    “是。”逐星領命，拿出一張請柬遞給宋瑤，“奴婢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送請柬。”

    宋瑤接過來掃了一眼，冷笑道“這個愔雅公主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當真以為我是不敢對她報複，才讓她獨善其身的嗎？”

    連皇帝那裏都訛了一筆，區區一個大長公主府出來的冊封公主，宋瑤還真不當回事。

    “去庫房挑選幾樣不能變賣的東西送過去，就說我受了驚嚇，正在養病，不能親自過去給她添妝了，免得過了病氣給公主，耽誤她去和親就不好了。”宋瑤隨手將請柬扔到一旁，又道“這件事就要逐月去辦吧，免得在大長公主府吃了虧。”

    “是，主子。”逐月領命道。

    “紅袖，你留意著點兄長何時歸來，把彩霞來過的事與他說一聲。”宋瑤想了想，還是沒有說提醒宋誌遠的話。

    宋誌遠以後定會前途光明，後宅裏少不得有陰私的事情發生，還得靠他自己去經曆，早早的學會如何提防。

    處理好了這些事，宋瑤便召集幾個丫頭，將名下的產業都攏一遍，方便做嫁妝冊子。

    婚期已經大致確定，這些事也需要著手辦理。

    不過宋瑤沒有親力親為的意思，完全讓幾個丫頭操持，也當是曆練她們一下，免得將來成親的時候手忙腳亂。

    手頭上的事都安排了下去，宋瑤便有時間緩上一口氣。

    想到洪嬤嬤的交代，宋瑤決定和紅菇好好談一談。

    在紅菇的房間坐等了大半個時辰，又喂紅菇喝了半碗溫養身子的藥膳湯，宋瑤這才在紅菇對麵坐下。

    “讓大小姐照顧奴婢，是奴婢的福氣，就怕折了壽，不能看到大小姐兒女成群的時候。”紅菇的臉已經被毀，笑起來也沒什麽表情，隻是唇角微微勾起一些，昏黃的眼睛裏滿滿的笑意。

    “奶娘為了我，付出了那麽多，又吃了那麽多的苦頭，我照顧奶娘也是應該的。想來我母親若泉下有知，也會讚同我的做法的。”宋瑤淺笑道。

    “夫人和善，若不是有夫人相救，奴婢早就死了。奴婢條命是夫人給的，便是那無緣的孩子，也是因為夫人，才有機會來這世上走了一遭。”紅菇說著，不免有些哽咽。

    “我讓人給奶娘的女兒立了長明燈，有高僧做法，願她來世能投生個好人家，健康快樂的過一生。”宋瑤拍拍紅菇幹瘦的手臂，安撫道。

    死者已矣，生者能為他們做的，也不過是聊表心意。

    紅菇感動的落淚，掙紮著要起身向宋瑤道謝，卻被宋瑤按下。

    “奶娘的身子尚未痊愈，還需要好好的將養著，切莫再傷了。”宋瑤並未說那個實驗的事，怕紅菇心裏承受無能，也不想讓她空歡喜一場。

    “大小姐的恩德，奴婢這輩子也報答不了。都是奴婢沒用，護不住自己的女兒，連她死後也不能為她做些什麽。”紅菇是真的感激宋瑤，也是真的自責和傷心。

    可心裏頭永遠也忘不了主仆之別，紅菇自覺受之有愧。

    “奶娘，這麽久了，我都沒有問過你，張氏主仆為何要將你囚禁折辱。現在洪嬤嬤已經招了，你還是不願意對我說出真相嗎？”握著紅菇的手，宋瑤柔聲詢問道。

    “大小姐！”紅菇驚呼了一聲，隻是聲帶受損的她，聲調變得怪異，卻沒有多高。

    “我知道奶娘不說，是為了我好，怕我被那些麻煩扯進去。可張氏那樣的身份，都知道這件密事，奶娘確定旁人就不會知道嗎？”安撫的為紅菇順背，宋瑤輕聲道“奶娘若真的為我好，便不要再隱瞞那個秘密了。與其被人暗中算計，不如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否則我將夜不能寐，更不知何時會受控於人。”

    紅菇望著宋瑤，又像是透過宋瑤在看別人，並不開口接話。

    宋瑤很有耐性的等著紅菇開口，並不開口催促。

    不知是不是身子承受不住，紅菇的眼皮漸漸垂下，好似要睡著了一般。

    見狀，宋瑤輕歎了一聲，為紅菇蓋好了被子，低聲道“奶娘累了就休息吧，等你想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告訴我。”

    說完，宋瑤便起身要離開，卻聽到紅菇低低的聲音道“奴婢也不知道他們要找的是什麽，夫人雖然信任我，卻不曾告訴過我有關她的身世。不過在大小姐出生的那日，夫人確實將我叫到她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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