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九章 對酒當歌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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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穆千媚的話,施永青更是豪邁的大笑著說:

    “哈哈……梅兄真是一個妙人,今日能夠相識,實在是在下的幸運,都說英雄出少年,梅兄就是一個難得的青年俊傑啊!”

    “今天可是一個值得慶祝的好日子,值此良辰美景,能結識梅兄這樣的知己好友,怎麽能沒有酒呢?”

    “不才正好帶有幾樣小菜,一壺淡酒,正好邀請梅兄和花公子共飲一杯,不知可否?”

    穆千媚爽快的回答道:

    “好,那就有勞施兄了。嗬嗬……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所謂‘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今天確實是一個值得慶祝的日子。”

    施永青的隨身小廝立即提著籃子,走上前來,將幾盤小菜、一壺酒及酒杯、筷子都擺好,又垂首退了下去。

    菜是好菜,酒是美酒,剛擺上石桌,就散發出了濃濃的菜香酒味,令人看之欲食,聞之欲醉。

    即使是那裝菜的盤子和一旁的酒壺、酒杯及筷子,一看都絕非凡品,絕不是普通人家所能擁有的。

    身為萬花穀穀主,花盡柔看出了很多問題。

    作為紅塵閣的頭牌,杜九娘也是見過很多大場麵的人,她也看出了眼前之人身份很不一般,不過卻看不出究竟有多尊貴。

    隻有幽幽姑娘及一幫小丫頭,隻是好奇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卻沒覺得有什麽異樣。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們都會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隻能離得遠遠的,不願意太靠近。

    施永青親自斟酒,將三人麵前的酒杯都倒上美酒,望溪亭裏,頓時飄出了濃鬱醇厚的酒香。

    身為一穀之主的花盡柔,都沒有聞到過如此醇美的酒香,尚未入口,就已經有幾分醉意了。

    出身紅塵閣這樣頂級青樓的杜九娘,也隻有皇宮裏的一些皇族、內臣,才偶爾帶一些類似的美酒到青樓來,與美女同飲。

    隻有穆千媚,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受,依然雲淡風輕,淡然自若的表情。

    她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喝過比這更好的美酒。

    可是她已經忘記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施永青舉起酒杯,真誠的邀請道:

    “梅兄,花公子,請!我也很讚同典兄剛才所說的話‘酒逢知己飲,詩向會人吟。’今日能與二位相識,實在是我的榮幸,希望我們的友誼天長地久。”

    “謝謝,施兄請!”

    “謝謝,施公子請!”

    穆千媚和花盡柔幾乎同時回答。

    三人舉杯同飲,美酒入口,香味濃鬱悠長,竟有幾分讓人回味無窮的感覺。

    放下酒杯,吃了一筷菜後,施永青隨口問道:

    “梅兄遊山玩水,一定到過很多地方吧?真想聽聽梅兄說說這宇古大陸各處的美麗風景和風土人情啊!”

    穆千媚笑著回答:

    “嗬嗬……要說這美景,那是各有各的美,各地有各地的特色,確實令人流連忘返。”

    “東麵東臨大海,那無邊無際的海平麵,海天一色,觀之令人心胸開闊,忘卻了人世的煩惱,特別是夕陽西下的時候,看著過往的船隻有的由遠及近,有的由近及遠,逐漸消失在天際的盡頭,所謂‘孤帆遠影碧空盡’,確實是一幅很唯美的畫麵。”

    “西部地處險山峻嶺中,天氣濕潤,氣溫宜人,山青水秀,很多天然的景色,令人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特別是那些縱橫交錯的溶洞,走入洞中,仿佛進入了迷宮一般,而那洞中的景,更是巧奪天工,比起那人工修建的園林景色來,有過之而無不及。隻可惜那裏的道路比較艱險,是一個‘天無三日晴,地無三裏平’的地方,外界少有人知曉,乃是個深藏閨中人不識的地方啊!”

    “南部那無垠的大草原,廣袤無邊,青草藍天,萬馬奔騰,是一個令人熱血沸騰的地方。草原人的遊牧生活,養成了生性豁達的個性,他們熱情好客,能歌善舞,是一個恍若人間天堂的地方。”

    “北部最美的是冬季,北國風光,千裏

    冰封,萬裏雪飄,那是何等壯觀的景象,而洛雅城再往北去,就是茫茫無邊的沙漠。沙漠可是一個最變幻莫測的地方,平靜時美麗如畫,憤怒時仿佛能吞噬所有生物的怪獸。人走入沙漠後,才知道,這萬物之靈在那裏也顯得是多麽的渺小,若是沒有駱駝,人在裏麵是很難走出來的,所以,在那裏,駝鈴聲就是世間最美的音樂。”

    “大家都習慣稱宇古大陸為天下,其實,宇古大陸也不過是很小的一片陸地而已,滄海之外,還有著更為廣闊的天地,還生活著很多我們所不知道的人類,與真正的天下相比,宇古大陸實在是太小了。”

    “當然,世界如此之大,我所能見過的風景也非常有限,有的是我親身經曆過的,有的卻是隱士高人告訴我的,真希望在這有限的生命裏,能經曆更多的風景,那才算真正的不枉此生。”

    “嗬嗬……所謂‘滿瓶水不響,半瓶響叮當’,倒是讓施兄見笑了,施兄所經曆的風景,不知比我要多多少,不知施兄遊曆過什麽地方呢?”

    穆千媚的話,令一旁的幾人都聽得癡迷無比,一臉神往的表情。

    光是聽穆千媚娓娓道來的描述,幾人的腦中都出現了一幕幕神奇的風景,心中都有忍不住的激動和向往。

    施永青也是一臉的迷惑,其他的那些,雖然很多他也未曾經曆,但是至少也都是聽說過的,而最令他感到意外的,卻是關於滄海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這句話,這可是他從未聽到過的。

    以前,一些書籍上,對大海之外的世界也有所提及,但都是一些神話傳說。

    聽了穆千媚的問話,施永青的臉上閃過一絲的尷尬神色,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轉眼就恢複了正常,他表情自然的說:

    “嗬嗬,梅兄太謙虛了,今天我才知道什麽叫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與梅兄相比,我不過是一隻井底之蛙。”

    “能遊曆過這麽多的地方已屬難得,還能將它描繪得如此的繪聲繪色,壯麗無邊,可就更是難得了,光是聽你描述,我們就仿佛和你一起遊曆了一次似的,實在是太令人神往了。”

    “最令我神往的,就說那大海之外的世界,不知何時才能親眼目睹,方不枉此生啊!”

    “很難想象,那裏的人,和我們會一樣嗎?”

    穆千媚的大腦中莫名其妙的酒浮現出了一個個或金發藍眼,或白皮膚,或黑皮膚的人。

    好像自己就親身經曆過一番。

    可是,她實在想不起自己究竟什麽時候去過。

    再想頭又疼了,她就沒有繼續往下想,就隨口回答道:

    “當然不一樣了,有的是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有的是白色的皮膚,有的是黑色的皮膚,他們喜歡吃麵包,喝牛奶,說著和我們不一樣的語言,有著和我們不一樣的文化,唯一相同的,就是凡是有人類的地方,都會有爭鬥,那裏也會有戰爭,也會有不斷的更新換代。”

    一席話聽得施永青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稍一沉吟,以一種平靜的語氣問道:

    “梅兄的話說得不錯,凡是有人類的地方,就會有戰爭,不知梅兄對當前宇古大陸的形勢有何看法呢?”

    穆千媚思索著說: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三國鼎立的局麵不可能永遠的維持下去,最終必將三國統一,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國。”

    她說得很籠統,施永青接著問:

    “那以梅兄看,最終誰會一統宇古呢?”

    穆千媚知道,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她謹慎的說:

    “論國力,東秦國最強,論武力,南唐國最強,論發展速度,雲羽國最快。”

    “誰都有機會,有句話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得者,必將所向披靡,若不能皆得,人和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三國鼎立,各有各的優勢,可是,暫時又誰都不願意率先打破僵局,因為誰都知道‘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誰都想做那個得利的漁翁。”

    “若是能兩國聯手,先滅掉一國,倒是會讓事情

    變得簡單一些,可是,誰又願意做那個主動攻擊的國家呢?首先挑起戰爭的國家,消耗必然最大,當滅掉一國之後,又將難逃被滅的下場,所以,這聯手也很難形成。”

    “最終依靠的,還是實力。若是實力夠強,各個擊破也好,兩國聯手也好,都可以強勢的統一,那才是最終的強者。”

    穆千媚的話,令施永青聽得瞠目結舌,驚訝無比。

    更令他意外的是,穆千媚會當麵將這些說出來。

    就像下棋一樣,對方將自己的棋路都告訴你了,這棋還有什麽下頭?你還沒有落子,他已經告訴你他下一步該怎麽走了。

    他知道,今天的談話,自己已經毫無氣勢可言,這是一個坦蕩的人,這也是一個強勢的對手,她不怕你知道她會怎麽做,因為她自信。

    即使你知道,可是她相信,你一定做得不如她做得好。

    施永青端起酒杯,邀請穆千媚、花盡柔二人再次喝了一口酒,而後輕聲的問道:

    “不知當今天下,不,當今的宇古大陸,誰可稱為真正的英雄?”

    穆千媚的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叫做《三國》的故事,想起那段“青梅煮酒論英雄”的經典橋段。

    她笑了笑,以一種很平靜的語氣回答:

    “真正的英雄,是那些無名的人,誰要把自己當成英雄,都必將是一個失敗者。”

    這個答案又令施永青感到很意外,一直以來,每次的談話,別人的答案往往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讓他始終有種一切盡在掌握的自信。

    可是,今天全被打破了,穆千媚的話,幾乎都在他的意料之外,而且似乎都還很有道理,見識總是勝他一籌,竟然讓他產生一種無力感和挫敗感。

    這可不是他想象中的相遇場景。

    穆千媚始終雲淡風輕,有一種坦坦蕩蕩的自信,她毫不隱瞞她真實的想法,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因為她的見識總是高人一等。

    施永青有種跟不上節奏的感覺。

    他強打起精神說道:

    “細數曆史上的帝王將相,文人墨客,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他們可都是有名的大英雄啊!”

    穆千媚展顏一笑,沒有去爭辯,而是簡短的說:

    “他們的英雄名聲,都是別人或者後人給封的,而不是自己給的。嗬嗬……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施永青也哈哈大笑道:

    “哈哈……好一句‘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為這一句話,也得在幹一杯,兩位請!”

    說著,舉杯邀請穆千媚和花盡柔。

    三人喝盡杯中酒後,施永青拿起酒壺,還想再倒,穆千媚立即阻止道:

    “施兄不必太客氣,在下與花公子不勝酒力,已經不能再喝,非常感謝施兄的盛情,讓我們能在這風景如畫的青雲山上,喝上如此佳釀,實在是人生中的一大美事啊!”

    “不過,過猶不及,若是喝醉了,就大煞風景了,施兄覺得是不是呢?”

    施永青笑著說道:

    “對,對,嗬嗬,過猶不及,梅兄之語,句句皆是金玉良言,受教,受教了。若是能常伴梅兄身旁,聆聽梅兄的教誨,那才是真正的人生一大美事。”

    穆千媚笑著回答:

    “施兄說笑了,在下才疏學淺,何來教誨之說?聚散離合皆是緣,一切順其自然罷了。”

    施永青站起身來,大笑著說:

    “哈哈……能遇到梅兄,真是不枉此行,梅兄說得有理,一切順其自然罷了。今日多有叨擾,時候不早,在下就此告辭,他日有緣,必將後會有期,梅兄、花公子,再會!”

    說完,雙方均起身行禮告別。

    施永青又帶著隨身小廝,大步而去,就像來時一般,來去如風,絕無半點拖泥帶水之意。

    穆千媚若有所思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卻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