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債與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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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看宋子銘心事重重,故意調侃他,“怎麽,昨天不順利嗎?”
宋子銘沒好氣地說:“小人得誌,趕緊有事說事。”
他不懂什麽叫小人得誌,隻知道不是好話,“不順利也別罵人啊!我還不是,被林琦玉罷了一道,把我丟在榮城大街上就跑了,我還打車打了半天才回家。”
要是平常,聽到他這麽悲慘的遭遇,子銘肯定得狠狠嘲笑一番才會罷休。
但此時他心裏有事,沒心情開玩笑,隨手拿起桌上的煙就抽,“你說,白豐行明天真的會簽約嗎?”
晏亭說正事時還是會嚴肅點,他眼裏閃過一絲狠厲,“他沒得選!白家那個大坑,隻有萬哲和宋氏能救得了他,白氏基本也就廢了。還有啊,那天明明說了三天之後,才隔了一天多的時間,他就打電話說要去簽約了。”
宋子銘沉思了一會兒,“也是,看來白氏果然迫在眉睫。明天是九點去那邊簽約,對吧?”
“對,你那迫什麽傑什麽意思?”
有時候和他說話真的累,尤其是說到一些俗語曆史或者成語時,他就是個文盲。
宋子銘實在不想和他解釋,隨口說:“就是很著急的意思。我確認一遍時間地點,那我先走了。”
他的鄙視晏亭盡收眼底,但想起還有另一件事,就沒多說,“等等……”晏亭把手機丟給他,“第二個通話記錄的電話號碼,你認識嗎?”
宋子銘念了一遍,搖搖頭,把手機還給他,“不認識,怎麽?”
晏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是何歡的,今天突然打給我。”
他聽到這個名字,心裏仿佛被個無形的大石壓著,牙關緊緊咬住,腦子一片空白。
許久他才抬眼,眉間堆滿了漠然,眼神淡淡的平靜的滑過晏亭,“不要和我提她,不要和她提我。”
晏亭眼神有些躲閃,“可是,我就已經說我們在榮城了。”
宋子銘看他一眼,身音很淡,帶著冰冷的氣息,“無所謂。”
聽得晏亭都覺得心涼,看著他幹淨利落地走了,晏亭才發現,他真的對何歡放下了。隻是,不知道麵對真人時,他是否也是這般淡定?
白家並不太平。
白露婷勸她爸,“爸,他們開的都是霸王條款,再說,為什麽要轉股份給白蔓筠!絕對不行。”
自從她知道這件事,就一直不讚成,可能也是擔心白家被掏空,那她就再也不是榮城上流名媛。
白豐行自己何嚐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白露婷越吵,他越是煩。他揉著太陽穴,“婷婷,別說了,你早些去休息吧。”
“爸!難道你真的想把白氏拱手讓人嗎?”她急得都快哭了,扯著她爸的袖子說。
白豐行耐著性子,“但不論如何,都要渡過難關才有下一步!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說著也有些激動,指責她不懂事。
白露婷在他袖子上的手垂了下來,委屈地看著他,“你是不是嫌我沒見識,比不上白蔓筠?”
“沒有,我……”
“不用說了,我自己也知道,什麽都比不上她。哪怕我和周澤宇在一起那麽久,他還是念著她,隨隨便便就和我分手了。”白露婷說著,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白豐行本就心煩意亂,看到她哭,更覺得心累,“露婷,我沒這個意思。爸爸在外麵也很無奈,白氏也有我的心力,你以為我願意和他們簽那個合約?晏亭狼子野心,但白氏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我能怎麽辦?要是澤宇能稍稍出手,我也不至於這麽被動!”
董事會各種逼迫,他早就心力交瘁,所有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完全顧不了白露婷的心情。
她被說得接連後退,保姆在旁邊都不敢說話,全都退了出去,隻留他們父女在客廳。
白露婷從一開始的低聲啜泣,到後麵的無聲流淚,“是我沒用,抓不住澤宇的心。”
白豐行索性一次把話說完了,“對!你抓不住他的心,就跑去怪蔓筠。爸用一個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這種無理取鬧的方式,之會讓澤宇覺得你厭煩;然後更加對蔓筠更想念。”
直至此刻,白露婷才幡然醒悟,她所做的那些事於事無補,而且隻會增加周澤宇對她的反感。前幾年還會憑著害她不能懷孕的愧疚,容忍她。如今,卻是忍到頭了。
對了!他的愧疚。
白露婷站起來,把眼淚擦幹淨,“我想到了!爸,什麽都按照你說的做,我出去有事,先走了。”
現在是晚上,白豐行不管怎麽生氣,還是放心不下,“這大晚上的,你出去幹嘛?”
她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激動,“放心吧,沒事。”
出了白家,她徑直去了周澤宇的住處,大冬天的,她也沒多穿什麽衣服。下車的時候,已經冷得瑟瑟發抖,敲門的手都是抖的。
周澤宇正在工作,開門看到是她,並且帶著撲麵而來的冷氣。周澤宇以為發生什麽事了,“露婷,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怎麽了?”
“你……你不先讓我……阿嚏……”她話都說不全,抖得厲害。
周澤宇忙把門讓開,叫她進來,“先進來再說吧。”
然後順便幫她倒了熱水,拿了塊幹淨的毛巾給她捂著。“你怎麽大晚上出門也不多穿點衣服,是出了什麽事?”
白露婷看他英俊的麵龐,難得地帶著擔憂,而且還是為了她。眼淚說掉就掉,“澤宇,大伯和我吵架,他說我沒用。出來的時候,我還聽到保姆們討論,說是,我要是能懷上孩子,你也不至於不要我。”
她不能再懷孕,有他的責任,如今楚楚可憐的樣子。周澤宇盡量挑揀好聽的話說:“你別聽他們瞎說。露婷,我們不能在一起,也不是和你身體有關。”
“那是因為我去宋氏找了蔓筠姐嗎?”她追問。
周澤宇忍不住放了個錄音給她聽,裏麵是個男聲:
“我不是故意的,是白家二小姐白露婷指使我的。當時我缺錢,她替我解了燃眉之急,我才在藍山項目的高樓上,朝白蔓筠扔磚頭的。周總,我真的……”
話到這裏,澤宇就按了暫停鍵,“你做了這種事,我也沒怎麽樣。當時是我替蔓筠受了罪,我本就欠你,所以就算了。可是你怎麽不想想,為什麽宋子銘也放過你了?”
白露婷典型的腦子不好用,半天反應過來,“是白蔓筠……”
“對!我不用猜,就知道是蔓筠說不要為難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對於不能讓你懷孕這件事,她也覺得欠你的!可是,你呢?”周澤宇說著,強壓著心裏的怒氣。
她無力地笑了笑,明明她是最大受害者,現在好像她裏外不是人了,“澤宇,我知道錯了,你能原諒我嗎?”她假意知道錯處,想求取憐憫。
周澤宇穿著家居服,還是難掩身上清冷的氣質,他盯著白露婷說:“還有那次u盤事件,你也是針對蔓筠去的吧。”
她不敢與之對視,順手把毛巾丟在旁邊,走過去蹲在澤宇旁邊,臉靠在他的手上,“澤宇,你是不是也嫌棄我不能生育?可是醫生隻是說我再難有孩子,並不是說再也不會有。”
周澤宇左右為難,想把手拿開,還是被她緊緊攥著,無法掙脫。他歎了口氣,“露婷,我們……”
白露婷不想聽他說,欺身而上,不管不顧地吻周澤宇。他想推開,沒注意力度,稍微重了些,白露婷被推倒在地。
她側著身子,突然笑了,看著澤宇說:“這麽些年你都不碰我,我怎麽懷孕?我知道錯了,發誓再也不會去找白蔓筠,你還是不要我嗎?”
周澤宇想起那天蔓筠說的話:“是啊,都是我們的錯,你隻是不知情。被設計睡了一個清白女子,辜負自己女朋友,你最無辜!我們一個瞎了眼,一個流產。隻有你相安無事,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他心中微動,起來把白露婷扶起來,“對不起。”
看到他心軟,白露婷立馬抱住他,“澤宇,我真的知道錯了。如果連你也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還別說,白露婷從年少時候就一直圍著他轉,若真是再也沒有什麽希望,說不定她還真會去死。
他瞳孔不經意間微微一縮,眸低閃過幾分心疼,他已經害了蔓筠,難道還要多添一條人命嗎?
“澤宇,你是不是原諒我了?”她笑著問。
周澤宇看她欣喜若狂的模樣,眉頭緊皺,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但他心知肚明,這輩子,與蔓筠的距離隻能是隔著銀河了。
心裏一旦有所虧欠,就會想著怎麽還債。當年的所作所為,終於在如今,要開始收利息了。
有債就要有償,人心是最硬,也是最柔軟的。周澤宇的心硬了這麽些年,在蔓筠的一字一句中,開始有所鬆動。哪怕他再怎麽否認,蔓筠的心裏早就沒有了他了。
他幽幽地看著窗外,思緒湧動:“蔓筠,哪怕相隔兩天,我還是會默默守護你。”
直到共入黃土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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