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橙黃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灑在地上形成細碎的光影。

    光影在風的戲弄下不停的變換著位置。

    林淼踏著光影來到池塘邊，波光瀲灩的池麵不時有小鳥飛過，不知道是不是在尋找機會捕食。

    拿著鐵鏟正在清理鴨屎的陳強連忙放下鐵鏟小跑過去，“姑娘，你回來了。”

    林淼扭頭對他笑了笑，“這一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陳強連連搖頭。

    林淼把手上提著的東西給他，“路上買的一些特產，嚐嚐看。”

    “這，”陳強雙手就著大腿側的褲子擦了擦，眼裏有些濕潤，“姑娘你這太破費了。”

    “這就感動了？那你感動早了。”

    林淼微笑，“還給你們買了布呢，不過想到你們兩個也不會做衣服，就放在家裏沒有帶來，等我阿奶回來，你們找她，讓她給你們量身定做。”

    “姑娘，這，我們受不起…”

    林淼抬手打斷他，“說什麽傻話呢，你們的付出，我們是能看得見的。”

    據秀玲剛剛無意中提到，今年魚塘的收入比往年高很多，不止是因為雪兒讓魚漲了價，還因為魚的產量增加了。

    還有雞鴨，說是一個發瘟的都沒有，賣出去大獲好評。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陳強鞠了兩個躬。

    林淼微笑，“對了，聽說陳勇大哥娶媳婦了，怎樣？對她有不滿意的嗎？如果有就告訴我，我教育她幾句。”

    “沒有沒有，”陳強搖頭，“翠兒那孩子很勤快又聽話。”

    “她現在在家裏嗎？”林淼問。

    陳強連忙回答“翠兒和阿勇上山砍柴了，看日頭應該快回來了，姑娘坐著等他們吧。”

    林淼想了一下，道“我不坐了，你幫我抓幾條草魚，我遲點過來拿。”

    “好好好。”陳強連聲應。

    林淼離開池塘本來是想直接回家。

    走著走著想起走之前，她教了張福他們弄蒸餾酒和釀果子酒，又轉道朝酒坊走去。

    酸湯魚配果酒，想想都饞，今天一定要多喝兩杯。

    帶著這樣熱切的期望，她走到了酒坊門口，沒想到的是酒坊大門緊閉，而且聞不到半點酒精味。

    這是什麽情況？

    沒有聽說酒坊作廢了呀？

    怎麽不開門？

    人呢？去那裏了？

    “砰砰砰。”

    她大力錘了幾下門，又等了一會，還是沒人應門，這讓她一頭黑線。

    “張翠兒沒找到，酒坊也看不到，這是什麽鬼巧合？”

    她嘀咕聲剛落就聽到了喊她的聲音。

    “月姐兒，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聲音不熟悉，她循著聲看過去，眉頭直接皺了起來。

    是村裏的一位大媽，叫張大嬸，林淼記得她。

    在祠堂門口，她曾經想給她看病，她不信，現在好了，遠遠看過去，臉色蠟黃，證明肝病已經很嚴重了。

    “月姐兒，求求你救救我啊。”張馮氏直接跪在林淼麵前。

    林淼垂眸看她，“我離開村子之前叫人給你傳了話，讓你上我家抓幾副藥吃，你為什麽不來？現在求我已經晚了。”

    “晚？”跟在張馮氏身邊的人呆住了，喃喃道“沒救了嗎？”

    林淼抬眸看說話的人，是一個看著六七十歲的大叔。

    大叔人很瘦，顴骨高高凸起，臉上半點肉沒有，瘦得嚇人。

    “你是她什麽人？”林淼問。

    大叔答“她是我婆娘。”

    林淼蹲下，給張馮氏把了一下脈，再摸了一下她的淋巴結，然後道“躺平我檢查一下。”

    張馮氏應聲，大叔連忙幫著她躺平。

    肝區腫大，淋巴結腫大，腹水嚴重，林淼輕輕搖了搖頭，對大叔道“扶她回去，然後上我家拿藥。”

    大叔想問幾句，觸及林淼的眼神，話語悉數咽回了肚子裏。

    張馮氏被攙扶著坐起來，眼神閃了閃，拉著林淼的手臂哀求道“月姐兒啊，這看病吃藥我是懂的，不過我們家沒錢，你能不能便宜點買藥給我？”

    林淼目光落在她的手上，那是一雙瘦得隻剩皮包骨的手，忍不住冷聲問道“就是因為不舍得錢，所以寧可病著也不上我家拿藥？”

    “你有錢怎麽會懂我們這些窮人的困難？一文錢都得掰成兩文來花。”

    林淼唯一窮的時候就是剛到這裏的兩天兩夜，所以她是真的不懂窮人的想法。

    不過，林家村的變化她是看在眼裏的，在林家村隻要不是殘疾和懶死，都能過上好日子。

    這兩人手掌粗糙，不像不幹活的人，怎麽會一點拿藥的錢都沒有？

    “村裏采藥能掙錢，砍木能掙錢，田裏收成也不錯，你們是怎麽把日子過得這麽慘的？”

    大叔聞言低下頭，不想讓林淼看到他臉上的悲慟和後悔。

    他們把女兒賣給了別人做姨娘，本來以為日子好過了，沒想到家裏的小子拿了賣女兒的錢去勾搭婦人，被人打死了。

    女兒也難產死了，現在隻剩他們兩個老的，生不如死。

    林淼見他們沒有回答，站起來道“算了，不收你們藥錢。”

    反正也治不好，不過是吃藥減輕痛苦而已，她就當行善吧。

    張馮氏激動的道“月姐兒，你真是菩薩心腸，佛主會保佑你的。”

    她能出現在這個朝代應該就是佛主保佑了吧！

    林淼微微笑了一下，“回去好好休息。”

    他們走後，林淼抬腳正打算接著回家，就看到了挑著柴的陳勇和張翠兒。

    兩人穿著一藍一黃的棉衣，並肩而行，小聲的說著話。

    林淼糾結了一會，還是跟了上去，喊“陳勇大哥。”

    陳勇腳步一頓，連忙轉身，日光下向他走來的少女美得像是畫中人，他高興的回應“姑娘，你回來了。”

    張翠兒也看到了林淼，經曆過種種的她現在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這個向她們走來的人，索性直接轉了身，道“相公，我先回去。”

    “啊？”

    陳勇沒反應過來，待張翠兒走出去好幾步才猛然想起，連忙道“翠兒，你別走，姑娘人很好的，之前的事，你誠心道個歉，她會原諒你的。”

    張翠兒停頓了一下，此時此刻她心裏還是恨的，如果不是林月，就不會有後麵的種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