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忠耶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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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不責眾?玉富公公說的這話倒是有點道理。底下的人做事不力,全因管事者監管不力造成,論罪,也該是管事者先擔罪責。”
蘇鬱岐此話一出,玉富立時一身冷汗,本來是想在大家麵前賣一賣麵子,將來這些人,誰還敢不服從自己?誰還敢不買自己的賬?他卻想錯了,蘇鬱岐絕不是能買他麵子的人。
“玉富公公是總管大太監,皇上的衣食住行也是你主理,皇上出了這樣大的事,你說,最大的責任人,應該是誰?”
玉富噗通一聲跪地,哪裏還顧得其它,早嚇得屁滾尿流:“老奴知罪,老奴知罪,求岐王爺看在老奴一向盡心盡力服侍皇上的份上,饒老奴一命吧。求求您了。”
“盡心盡力?你若是盡心盡力,豈還會有今日的事情發生?來人,將這玩忽職守的太監給本王拿下!”
蘇鬱岐一聲令下,一旁的兩名侍衛立即上前,鎖住了玉富雙臂,押到了一旁。
蘇鬱岐道:“押解到廷尉府,交由廷尉府訊問,其餘人等,有官職在身的,自去廷尉府領罪,無官職在身的太監宮女,都去內廷司領罪!有不服判罰的,可以找大內侍衛總管要腰牌,去本王的軍機衙申訴!”
在場個個自危不暇,又哪裏能考慮到為什麽有的要去廷尉府領罪,有的又為什麽在內廷司領罪。縱然有幾個腦子活泛的,察覺這裏麵有事,也不敢深想。更不敢說出口來。
蘇鬱岐快刀斬亂麻地處理完一眾人等,回寢殿內複命。
容長晉歪在床上,靠著一隻靠枕,麵色寒涼地望著蘇鬱岐,道:“蘇卿這麽快就處理完了?”
蘇鬱岐道:“臣已經吩咐內廷司和廷尉府協同辦案,爭取盡快審理出頭緒。所有的人,該去內廷司的去內廷司,該去廷尉府的去廷尉府,已經嚴命下去。”
容長晉微微訝異,默了一瞬,才道:“這樣也好。”
蘇鬱岐又道:“所有瀆職、玩忽職守的人都已經伏法,但皇上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皇上,請您盡快指派個得力的人,去重新安排人司職各個職位。”
容長晉縮在被子裏的手猛然一顫,目光裏掠過一絲疑惑。
身居深宮,其實最不得自由,就連身邊的人,也全都是四王的人,莫不是四王的心腹和眼線,他素日連出個恭,怕是都有眼線跟著,蘇鬱岐這一筆動作,等同於是肅清了他身邊的所有“閑雜人等”。
原本,他以為蘇鬱岐至少會給他舅舅東慶王留點麵子,不將他的人一網打盡,還會趁機再安插一些自己的人進來。卻沒想到,蘇鬱岐竟然將所有人都一網打盡,而且還讓他親自安排人。
雖然宮裏這些職位都不是什麽高權位,但因為其位置的特殊性,其實都蔚為重要。
容長晉實在不明白蘇鬱岐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個身形瘦削容貌出眾卻以鐵血手腕著稱的雨師大司馬,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蘇鬱岐卻是容色淡淡,繼續道:“雖然皇上的身體還不是很好,但此事宜早不宜晚,還請皇上為江山社稷故,做一點犧牲。”
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思,既然蘇鬱岐給他這樣大一個便宜,他豈有不占之理。“好,朕馬上擬旨。”
“皇上身體有恙,您口述,就由臣來代筆吧。”
立即便有人挪了桌椅到床前,呈上筆墨紙硯,蘇鬱岐撩衣擺坐下,提起筆來,蘸飽了墨,“皇上請說。”
容長晉說了幾個名字及職位,起初還有些戰戰兢兢,但看蘇鬱岐一直沉著書寫,麵色都不曾變過一點,他心裏的忐忑便略略收起,壯著膽子繼續往下說。
一長串的名字說出來,蘇鬱岐仍舊麵不改色,刷刷點點,筆走龍蛇,直到容長晉再也說不出名字來,蘇鬱岐抬起頭來,溫然一笑:“皇上,再沒有其他人了嗎?”
容長晉說完最後一個名字,瞧著那一大張宣紙上,密密麻麻的楷書,剛勁漂亮,心裏忽生一個不好的念頭。
還是失算了!蘇鬱岐莫不是故意騙取這些人的名單,好將他們一一鏟除?
要知道,這可是自己好幾年辛苦努力培植出來的心腹!一旦交出去,可就是將他們置於明處了!
在自己羽翼還不豐滿的現在,將這些人貿然置於明處,無疑是給他們頭上懸了一把刀,隨時都有可能令他們被收割了腦袋!
容長晉害怕得手腳發抖,愣愣地望著蘇鬱岐,腦子裏實在想不到什麽補救的辦法,隻能暗恨自己太過魯莽太過傻。
“沒……沒有了。”半晌,他磕磕巴巴吐出幾個字。
蘇鬱岐笑笑:“既然已經沒有了,臣這就讓人把名單上的這些人召進帝寢殿來。”
“不……還是不要了吧。朕的身體還有些不舒服。”
“皇上放心,不過是宣他們覲見,您跟他們交代幾句禦旨,不會讓您太過勞累的。”
不等容長晉再出言推辭,蘇鬱岐就已經命人去將名單上的人都召進帝寢殿裏來。
奉命出去召集人的,都是蘇鬱岐自己的親兵,辦事效率極高,不出一個時辰,人便已經召集齊,在寢殿外候旨。
“讓他們去外殿等候吧。”蘇鬱岐吩咐了一聲,親自來扶了容長晉,道:“皇上,片刻便好,您受累起來去一趟外殿。”
扶了容長晉起來,又吩咐人趕緊給他整理梳妝,一切收拾妥貼,看著紋絲不亂,蘇鬱岐攙扶著他,出了內殿。
“叩見皇上,皇上聖體安康。”
外殿跪了數十人,皆是低頭看地,蘇鬱岐淡淡一掃,大多數的人都麵生得緊,有幾個倒是常常在禦前見到,瞧著都還算是忠厚本分的人。
若都是忠厚本分的人,未必是好事,在黨爭日益激烈的局麵下,很容易就被碾壓,蘇鬱岐心裏不無擔憂。
“皇上,您請說吧。”蘇鬱岐站在容長晉身側,容色放得溫和。但即便如此,瞧著氣場竟也壓過容長晉許多。
容長晉心裏不是沒有壓力,身邊如站了一座高山,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且他實在看不懂蘇鬱岐想要做什麽,心裏一直如揣了麵鼓,忐忑不安。
“詔大家前來,是因為宮裏這兩天出了些事情,所以,對大家的職位都有所新的安排。朕已經擬好了詔旨,新的任職都已經寫在了這張詔旨上,稍後讓呂公公宣讀給大家。”
容長晉壓下所有的不安,說出這樣一番還算得上穩妥的話來。
外殿裏鴉雀無聲,一眾人如墜雲裏霧裏,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謝恩,半晌,才有人道:“臣等領旨,定當為我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才一片聲地響起謝恩的聲音。
容長晉虛抬了抬手,道:“朕身體略感不適,就不多說了,你們接了旨意之後,即刻上任。去吧。”
容長晉轉身朝內殿走去,腳步都顯得有些虛浮。
“臣等恭送陛下,願陛下聖體早日康複。”
蘇鬱岐目送他離開,溫和的臉孔立時收起,換上素日的冷麵模樣,冷肅眸光掃視一圈,抬高了聲音道:“各位都是皇上倚重的人,我希望你們到了新的職位上,都能不畏辛勞艱苦,不畏危險困難,不要辜負了皇上的信任。”
“下官領命。”
走進內殿的容長晉聽得清清楚楚。外麵這些都是他這些年培養起來的心腹,自然是對他絕對服從,但蘇鬱岐幾句話之間就能調動他們的士氣,足可見這個人有多可怕。
容長晉心裏極其矛盾。
蘇鬱岐這樣的人,文武雙全,又極有號召力,最可怕的是,心思縝密城府極深,若留在身邊,忠還罷了,若是奸佞,那是絕對的大禍患。
想想蘇鬱岐手上還有百萬兵權,容長晉心裏更是糾結了。
“呂公公,你宣讀聖旨吧。”蘇鬱岐說完,將聖旨遞在一旁一個太監手裏,走到眾人前麵,轉身撩衣擺屈膝跪下,準備聽旨。
呂公公尖銳的高聲在外殿回蕩,半盅茶功夫,終於讀完了那長長的名錄。
“臣等謝主隆恩。”
“奴謝皇上聖恩。”
蘇鬱岐聽完旨,站起身來,道了一聲:“大家都散了吧,趕緊各司其職,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吩咐完,回到內殿,蘇鬱岐朝容長晉俯首一禮,道:“皇上,如今都是新官上任,許多的業務他們都還不熟悉,在慶王叔回來之前,請務必讓他們熟練自己的業務,不然,怕是過不了慶王叔的甄選。”
“朕知道了。”
蘇鬱岐意有所指,小皇帝容長晉雖不能完全苟同,但也理解,便敷衍答應了。
蘇鬱岐瞧著他並不認真的神色,擔憂便更深了些。
的確,若論起來,東慶王裴山青是皇上的舅舅,而且,現在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坐實東慶王就是那個幕後有所圖謀的人,但防患於未然,總該是一個為君者必備的眼光和城府。
隻怕他最後是信錯了人,防錯了人。
想到此,蘇鬱岐心裏不無悲涼。靖邊回朝之後,所有的經曆都消磨在這日複一日的內耗裏,已經讓人的心力幾近崩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