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世1(結局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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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封正,蛟化金龍。冥冥中天地承認了他的身份,幾千年漫漫修途,終成正果。
    敖厲巨大的原形在雲海霧靄中翻騰,熠熠金鱗璀璨奪目宛如金烏。好容易發泄了內心的激動,一回首,那助他封正的人早已不見了蹤跡。
    唔...要是有緣,必能相見。
    心大的敖厲將這件事拋在腦後,隨心所欲的遊曆萬千山川。
    不過半日,敖厲已經從雲端看遍大半山河,他正待降下雲頭,忽然感受到一陣強大的願力。
    這必是下方有人誠信參拜,虔誠許願。
    從不周山傾到如今,天與地早已分隔兩界。人間帝王打理江山,漫天仙佛超然世外。敖厲沒趕上好時候,平白無故,上不得天去做神仙...如今要想成仙,難上加難,還須得有信仰。
    下方那強大的願力信仰,吸引了敖厲的注意。
    從雲端看去,純白的光如同耀眼的火種,凝聚起方圓百裏的願力,引龍貪饞。最前方一點,白光中竟隱隱泛著金芒——那是道德金光!
    不過區區一個凡人...這必是累世積攢的功德。
    敖厲頓時更饞了。
    一點青煙嫋嫋,焚寄的祭文飄零在半空,卻始終不得回應。敖厲有些奇怪,按說本地當有土地河伯,任是怎樣也不會讓祭文落空...哪怕不允,也定然有所回應。
    可是眼看那祭文快要消失,也不見任何搭理。
    敖厲探爪一抓。
    祭文之中的內容隨即印入他靈台。
    祈雨?
    再睜眼仔細一看,果然此地大旱許久,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敖厲有些心動。
    他既接了祭文,應或不應自然由他做主,若是應了,那這信仰願力豈非就成了他的囊中物...雖然有搶奪的嫌疑,可是他已然等了許久,並未看到此地神官回應。
    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麽難事兒。
    降雨對龍來說算事兒嗎?
    當然不算。
    這太簡單了。
    付出如此低廉,收獲又這般巨大...這買賣做得!
    敖厲正準備打噴嚏,一道弱弱的聲音攔住了他。
    “龍君使不得!”
    敖厲硬生生將噴嚏憋了回去,眼睛一陣發酸。
    他回頭,瘦小的還不夠他一個爪子摁的河伯,怯怯的站在不遠處,誠惶誠恐的擺手。
    “怎?”
    敖厲吸吸鼻子,聲隆如雷。
    “小人是此地河伯,方才見龍君接下祭文...敢問龍君可是要回應祈願,降下恩澤?”
    “嗯。”厲驁不輕不重的哼了聲。
    他要降雨還得這河伯允許嗎?開什麽玩笑?
    雖然心知麵前的龍君不喜,但河伯仍是硬著頭皮說道:“這雨...降不得。”
    “嗯?”
    敖厲偌大的眼睛瞪過來,河伯一陣腿軟,堅持著把話說完:“您初來乍到怕是不知,本朝氣數已盡,定是天災不斷,人禍連連。”
    “此地...”河伯向下一指,低聲道:“乃是龍興之地,須得曆盡災劫方能風起雲湧,趁勢從龍...”
    敖厲:“......”
    聽不大懂,反正就是天意如此,不能降雨。
    眼看到手的信仰要飛,龍君伐開心。
    “小...小的言盡於此,還望龍君切...切勿衝動。”河伯小小聲的勸了一句後,瞬間從敖厲麵前消失。
    敖厲團團爪子,將祭文揉吧揉吧丟開,還是不甘心。
    再一低頭,那點帶著金芒的信仰閃閃爍爍,好像他的鱗片一樣亮眼迷人。
    唉...可惜天意難違,不能降雨。
    地上的人苦等許久,一柱香燃盡也不得回應。
    “謝大人...”身後的小吏上前一步,攙扶起跪拜到膝蓋僵直的謝銘,苦澀的問道:“還是不行嗎?”
    謝銘默然搖頭。
    他身後,衣衫襤褸的百姓絕望的匍匐在地,痛哭不已。
    祈雨兩月有餘,他守護的這個地方,如同被詛咒了一般,任是如何祈求上蒼,也不見半點回應。
    百年一遇的大旱已經持續了六個月,地裏的秧苗全靠肩挑手提才將將存活了十之一二。人喝水都成了問題,更何論其他。
    祈願不允,大旱仍將繼續下去...這一地的百姓,要怎麽活?
    謝銘眉間緊鎖。
    是夜,一豆燈火孱弱的發出微光。
    謝銘執筆寫下第十七份急報,闡明此地大旱半載,百姓饑饉,望天家免賦撥銀,容他放糧賑災。
    或許這份急報與前十六份一般無二不得回應,但是他總不能什麽都不做...
    “大人,夜深了。”小吏撥了撥燈燭,挑得那火苗亮了少許,回頭又勸道:“朝廷將大人的急報留中不發,內庭恐怕...大人這是何苦,天災人禍誰都預料不得,若是因此事惡了丞相,來年考評怕是會得一個下下。”
    “我心難安。”謝銘晾幹了墨跡,印上封泥,“將這份急報連夜發出,再耽誤下去,我怕...”
    災荒之年,禍亂倍出。即使他竭力穩定米價,仍是有太多人吃不飽飯。近日鬻兒賣女之事頻現,再晚...怕就是要吃人了!
    小吏無法,隻得漏夜出門。
    待他發出急報再回來時,謝銘仍是未眠。
    “...米價又漲了?布告發出去了嗎?差役為何不抓人?”
    “回大人,抓不得。”來人苦笑著闡明因由:“且不說私下買賣,我們尋不到錯處,便是咱們底下的人,也不敢真的得罪那些糧商。”
    話到此處,謝銘還有什麽不明白?
    人人都為求活命,差役也是如此。
    要是聽從自己的命令得罪了糧商,以後他們要買糧怎麽辦?
    謝銘理解。
    可是總得有人做些什麽吧...總得為了更多人,做一些事,哪怕天命難違,哪怕粉身碎骨。
    ......
    敖厲化作個身強力壯的俠客模樣,行走在災荒之地。
    他猶豫許久,仍是放不下那點帶著道德金光的信仰。不降雨,他能做的事情也有不少,總有什麽是那人需要的。
    隻要需要,就能交換!
    城中人心惶惶,普通百姓看到身強體壯的敖厲紛紛避之不及。
    而牆角則有幾道目光陰測測的掃過敖厲的高大背影,幾番打量方才不甘的收回。
    敖厲來到衙門口,一彈指尖使了個障眼法,守門的衙役紛紛目不斜視,任由敖厲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謝銘此刻正在籌備納糧,讓城中的富戶糧商捐出些糧食,暫且應對眼前的災荒。隻是此事難辦...當朝丞相祖籍在此,為勢一方,拒不捐糧。
    有這麽一尊惡煞阻撓,糧食降價尚且困難,更何況讓他們拿出糧食濟世救民。
    書房門大敞著,敖厲直直邁入,然後就被那亮閃閃的金光炫暈了眼——這得是做了幾輩子的好事,才能換得這麽一身如同寺廟金身般的道德金光!
    “來者何人?”謝銘驟然見到生人闖進他的書房,並無畏懼,隻眉間深刻的皺紋越見威嚴。
    “助你之人。”敖厲好整以暇。
    “閣下有何指教?”謝銘肅容以待。江湖豪俠多奇誌,光憑來人不驚動一人直入他府衙後宅,就足以讓他重視。
    “你若虔誠許願,本君...咳,我必能讓你心願得償。”敖厲倨傲回答。想他龍君之尊,區區一介凡人的心願不過信手而為,又有何難。
    聽聞來人口出狂言,謝銘無奈一笑,拱手為禮道:“本官祈雨多日,僅有此願,願天降甘霖,救民於水火。”
    敖厲:“......”
    做不到。
    “換一個!”
    “願我百姓衣食足倉廩實。”
    “換!”
    “...願荒無饑殍,災無病疫。”
    敖厲狠狠磨牙,“此為人間帝王事!”
    “那本官別無所願。”謝銘垂首默然。
    一陣令龍窒息的沉默。
    “我說...你就沒有點自己的願望?”凡人求神不都是富貴可期、步步高升?怎麽到了這裏,全都是些他做不到的事情?
    不愧是身有金光之人,果然不同凡俗!
    看著那清瘦俊逸的文人不解的目光,敖厲煞有介事的給他提供旁的思路:“富可敵國何如?南山有金玉大礦,富貴唾手可得。”
    “富貴於我如浮雲。”
    矯情!
    “況且南山距此千裏遙途,縱是換得錢財也難解此地災厄。”大旱已六月,至今顆粒無收,糧價水漲船高...再多一兩月,怕是易子而食這種慘劇都要出現。他又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千裏之外開礦?
    “長壽何如?許你三百整壽。”
    “不過鏡花爾。”
    “你不具龍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如?”
    “一如水月。”
    這般油鹽不進,敖厲生生氣得哼笑兩聲。
    這也不要,那也不求!真當龍君非你不可了?!
    似是發覺了什麽,謝銘歎口氣,誠懇道:“閣下非凡人,不知此身何物有幸得您青眼?如若能換,請予我米糧。”
    敖厲:“......”
    米糧?這應該無妨。隻是道德金光換米糧...這凡人虧大了。
    算了算了,大不了暗中再幫他稍許,也算還了虧欠。
    而且...天要此地曆盡災劫以滅本朝重興王道,恐怕這文弱書生縱是得了米糧也難以活人。
    唉...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