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下昏黃燈如晝 第四十六章 林深不覺雨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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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樹根此刻看著老頭鑽入地底而逃,一向沉穩厚重的他站在一旁抓耳撓腮也是毫無辦法。雖身負百年修為,化成人形之後語言交流自是無礙。可若是這等上天入海九州遨遊的道法神通,於現在的他而言自是沒有具備,隻得站在原地暗自苦惱生愁。

    “這條鯉魚他媽的也太不是個東西,居然故意羞辱罵我,原來卻是準備著這一出,他娘的!”樹根氣憤大罵。踢了幾腳原地的石頭草木,直到滿天泥土四濺,腳尖稍覺疼痛之後他才止住亂踢橫踹的勢頭。擦了擦額頭流下的汗水,樹根嘀咕道:“抓不住這條鯉魚該如何是好?”

    樹根既然念著差事,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威震此界的白狐,念及白狐威名,他有些不寒而栗。

    樹根碎念道“我樹根處事一向以沉穩厚重為主,遇事不急不慌,自詡每逢大事必有靜氣。可如今這條百年老鯉在我眼前毫不費勁的溜走,我又該如何向白狐大王交差!”樹根看著地界輾轉彷徨往複來去多次,依舊一籌莫展。看著黑沉夜色,此刻還有些希望有過路的活佛菩薩來打他一打,帶著傷勢回複白狐大王,就算無甚功勞也可稍加推脫一番。

    樹根煩勞難當,他氣餒懊喪的蹲坐於地,抓耳撓腮,還是不通。又站起身來四處尋走,拳腳踢打,方寸之地片刻間塵飛土濺,四散開來。到得最後他一腳橫踢,不料太過迅猛,猛地被一東西絆倒了腳步,樹根身體往前一傾,卻撲倒到了地上。他看著麵前繩索破口罵道:“誰他娘的這麽缺德,弄根這麽長的繩索在此地做甚。”樹根罵完之後猶自覺得心中不爽,又走上前去,伸手抓住了那條漆黑繩索猛地往上用力一拉,隻覺手下沉重無比。他猶自不信的又使勁拉了多時,結果依然。

    樹根見如此事態,胸中鬱悶難消,他不信邪的又拉了一會,直拉的手掌皮膚皸裂,大汗淋漓依舊拉之不動。繩索靜謐如斯,自己倒已大汗淋漓。

    那老鯉魚雖然撲通一聲鑽入了地麵之下,可他依舊提心吊膽的望著身上繩索,唯恐身子一緊又被這粗魯漢子拽了上去。但過得許久,身上繩索依舊緊繞於身,卻並無往上提動的跡象。隻有自己耐不住耐心上下鑽動時,這根粗大繩索才會動上幾動。老頭心中疑惑道:“是這粗魯漢子提不動繩索?還是他不曾提過。”

    老頭又搖頭自語道:“怎麽會是他不曾拉過繩索?他明明希望立即將我抓住給那狐狸,聽其話語,多半有那狐狸命令之意。那他......”

    北麵地界,樹葉既然既打了少女又打了少年,此刻自然是趾高氣昂,得意無比,他望著跌倒於地的少年,臉上滿是譏諷嘲弄之色。

    少年卻不看此刻凶神惡煞的樹葉,而是緊臥於地而不動,死死的將少女護在身後。

    “呦!你小子倒也是個人才。這是幹嘛?英雄救美?還是連理同枝缺一不可。”樹葉譏諷笑道,念及少年先前諸多詭計,也是不敢大意絲毫。不待少年反應,快速伸出右手將少年拽在了手中。

    李知宇沉聲而應,既不反抗,亦不言語叫罵,而是撇過頭來擔憂的看著沉默不言的趙晴柔,少年心中焦急不已。趙晴柔平素一向以活潑示人,雖偶有辱罵他人言行,到頭來都是生在貴胄之家所養成的刁蠻習慣。似現在如此安靜沉默,少年既不適應又覺不妙。

    趙晴柔靜伏於地而不動,絲毫不理會樹葉譏諷嘲笑言語,待得四周靜謐惟剩樹葉腳步咚咚作響時,她悄悄地從腰間布囊中取出一枚精細銀針,涵胸拔背,靜而不發。等到樹葉已有所覺時,少女銀針早已刺在了樹葉那粗壯手臂之上。樹葉見此,他不怒反笑,丟下已經抓在手中的少年,一步走到趙晴柔身前,正欲躬身抓住少女好好替她爹娘管教管教她,教她什麽叫叫詩書禮儀。

    至於樹皮樹枝兩妖依舊按照樹根原定計劃跨步向前,從西南兩個方向前進而來。

    且說樹林北首,卻有一個尋水而聚的小小村落。隻是村落隱於幽僻之地,又加之尋常人家開荒造田,雖不談良田千裏,耕織自給自足卻也無礙。故而周遭村民從古至今活動範圍也隻是僅限周圍百裏地界,與外界少通人煙,所以少為外界所知。

    就在今日早些時候,本村一些年輕獵戶聚集一處,探討著進入深林幽寂之處去尋些豬鹿之類的大型獸類,好給自家改善改善夥食。畢竟秋季將近,也到了養秋膘補身體的時日。

    那些村中年老獵手聽得消息自然不允。自己打獵一生,林中百般奇怪驚奇之處自然多有遇到。不說那些書生士子口中的妖怪諸物,就是口吐人言的大樹野鹿也略有所得。不過都是自己還十多歲跟著自己父一輩的老獵戶進林收尋而的。至於這三十餘年卻少見妖怪,也遵從父輩囑托,不敢離得村落太遠。一則林木幽深,若是所到地界離村落太遠恐又遇到那些口吐人言的大樹草木怕有不測之危;二則就是祖輩獵人一直都奉行著衣足穿,食足飽則足的供需概念,安居於此也從未想過離得村落太遠,守著茅廬食得飽腹便足。哪有獵戶貪得無厭想的天天都有所收獲。

    年輕獵人見老獵人止住不允,自然也是不好反駁,待得出離村落。一個一向頗有威名極有手段的年輕獵人說道:“如今秋日漸近,若是等到深秋天氣陡轉嚴寒,到那時想進入深林卻也不得,似這等時節正是我等巡山伐獵時機。”他稍稍停頓微笑道:“兄弟們,不如今天我等出去玩耍玩耍,展一次身手如何?”這獵人一番話語講完,雖然滿是商量語氣,可待得抬頭掃過眾人時,柔和目光略帶轉威嚴,下方人群寂寂無聲。

    由於他平素便有威嚴,加之這些年輕獵人一向沒有出過周圍百裏地界,此刻聽來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下首一個頗為壯碩的漢子說道:“柱子,你既然這麽說了我自是同意。不過出的周圍百裏地界也不算什麽,要去就去深林深處,怎麽樣?”

    柱子點頭微笑而應。那漢子待得柱子點頭,他帶著神秘笑意掃過眾人一眼,略帶追憶的說道:“說來怕你們也不信。在二十年前,那時我也就十來歲年紀,那天下午,我和村東頭的金天佑,也就是金老叔入林狩獵。”

    “說來那天狩獵也是奇怪,我們一路走入幽林,平時可見兔狐的地界不說兔狐蹤跡全無,就是那些花草也都是凋謝枯萎,四周滿是寂寥之色。我望著四周如此光景自然又是好奇又是失望。”

    他歎了口氣,繼續說道:“畢竟那時才我十多歲年紀,對外麵地界正是向往的。似如此這般風景,我早已不耐至極。於是我對金老叔說:你騙人,你騙人。這鬼地方除了偶有鳥鳴,又哪有大白狐,小白兔?我說完話語,便躺在地上哭鬧撒潑。這麽過得多時,金老叔許是被我叫嚷鬧騰也上了火氣,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對我說道:“兔子狐狸都是尋常玩意,要去我就帶你去見個你從來不曾見過也少有聽過的玩意。說完,金老叔就抓著我手臂帶我進入了林木深處,那時......”

    漢子頓了頓,麵色陡然變得有些難看,又有些驚異,還有些責備。他如此臉容變換,身邊眾人自然又是焦急又是擔憂,可又不好打斷。過得片刻,柱子輕咳一聲,略帶威嚴的說道:“王建鵬,你他娘的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王建鵬咽了口唾沫,輕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那方地界與我們村落周圍環繞樹木自然是大不一樣。要我說,卻也說不出來,怎麽說呢?”

    王建鵬摸了摸腦袋,一時之間倒找不出恰當的詞語形容,他思忖良久,見得遠處有一個窈窕身影慢步而來。猛然伸手拍了拍腦袋,臉上隨即浮現一抹猥瑣笑意,嘖嘖道:“就像這個小妖精一樣。若是臉上施粉沾脂,自是明媚動人,秀色可餐。可若是卸去裝扮風情雖少,明媚又生,也是好看。”

    眾人聽得王建鵬話語,都齊齊轉身順著他目光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婦人正對著自己一幹人等漫步踏來。隨即臉上都泛起了知道了解的古怪神色。

    那女子一襲白衣,步伐很是輕盈巧妙,每每踏下眼波流轉自生風情,特別是青絲漂浮之間更是陡增嫵媚姿態,眾人看來自是心頭一熱。待得女子走近,細瞧之下發現身上所披的原來是一張罕見的白鹿皮毛。雖然鹿皮頗有雜色,可穿在女子身上倒是多了幾分明媚之態。雖不似狐貂柔順風波起,也有他鄉風情百媚生。

    王建鵬見女子碎步輕踏而來,他嘿嘿一笑,對著女子柔聲說道:“你來此處幹什麽?”

    女子嫵媚一笑,伸出小指繞上一縷青絲,且嗔且怒的說道:“出去記得帶上一張上好狐皮回來,這鹿皮卻粗糙了些,穿在身上總又些不甚妥帖之處。”說完,她伸出一指纖纖玉指點在王建鵬敞開的胸膛,王建鵬頓時覺得麵紅耳赤,呼吸急促。他咽了口唾沫說道:“記得,自然是記得。”說完他拍了下女子屁股。女子嬌嗔一聲,迤迤而去。王健鵬自然毫不察覺,一雙眸子依舊盯著女子柔媚身子,身體有如火炙。

    “喂,喂!走了!”柱子哈哈大笑,見著王建鵬如丟了魂一樣的目光,他又說道:“老王啊,你小子悠著點,她遲早要把你吃了。”

    老王吃吃笑道:“吃了就吃了,死在她手裏我都願意,何況是吃了。”

    柱子正要再次打趣他,可畢竟王建鵬話語並未說完,他正聲道:“老王,先說說你和金叔進入林中深處卻待如何?”

    他目帶追憶的繼續說道:“林中深處?林中深處日色頗為昏沉,樹枝壓低而垂較之外界自然大為有異。我和金叔走走停停,一路走來除卻風景不同卻也沒有太大的差異。我走的自然是興趣索然,看著身旁金叔神色也不大好,既有擔憂又有害怕。我覺得好奇,可也沒想過退回去。走的許久,金叔開口說道:建鵬,今日無獵可狩我們還是回去吧。”我一聽金叔如此言語,我又興趣索然無聊至極,看著周圍風景除卻幽暗少光較之邊緣林木區別也是不大,又加之既無白狐紅鼠,我又走了一裏距離見依舊如此,對著金叔說道:“金叔,算了,今日就不看大白狐了,我們回去吧。”說完話語,我和金叔就欲往外界退出去,正轉過身時......”

    王建鵬又咽了口唾沫,他興奮至極的說道:“我看到一隻巨大白狐奔騰而過,它嘴裏居然銜著一隻黑毛老虎。”

    “那真是,真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