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陰陽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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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如風還在睡著。隻是,他換了個姿勢,臉部朝向牆壁。
    雲姨看了一眼沐如風,關了燈,在病房的陪侍床上,和衣睡下了。
    夜裏,雲姨輾轉反側,腦袋裏不斷地浮現出這些年來,她和沐如風的點點滴滴,以及沐晚春對她的依戀……
    不知道過了多久,昏昏沉沉的雲姨這才睡著了。在睡夢中,她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裏雲霧繚繞,不辨南北,讓她心生惶恐,卻怎麽也醒不過來……
    直到聽到雲姨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沐如風這才轉過身來,調整了姿勢,他的胳臂已經因為長久的側臥,麻木了。
    對著雲姨所處的方向,沐如風的心揪到了一起,痛得心都碎了,痛得無法呼吸,感覺呼吸對他而言,都是一種折磨……
    雲姨是被一陣噪雜的吵鬧聲驚醒的,那吵鬧裏夾雜著女人撕心裂肺地尖叫聲,和急促的腳步聲。
    雲姨睜開眼後,看到沐如風不在病床上,沒來由地,雲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了,雲姨將整個病房都找了一圈。可是,哪裏都沒有沐如風的身影。
    雲姨來到窗戶邊,打開窗戶向外看去。她看到醫院病房大樓前,圍了很多人,人群的中心,是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屍體,和滿地的鮮血。鮮血已經變成了暗紅色。
    因是清晨,天空還是灰蒙蒙的,空氣中還透著一股涼意,醫院的門診大樓還沒有開門。所以,此刻圍在事故現場的,多是醫院的病人和家屬,還有幾個醫生和護士。
    雖然,看不到那人的麵部。但是,雲姨的心,已經快要跳出胸腔了。
    雲姨尖叫著跑了出去,風聲在耳邊響過,淚水像滾燙的水一般灼著她的臉,她感覺自己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裏的野獸,身上有無盡的辛酸與悲苦,卻怎麽也呼喊不出來。
    衝過服務台,服務台上的護士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雲姨,像是在看一個瘋子。
    看到電梯在別的樓層,雲姨轉身奔向樓梯間。她快速地下著樓梯,赤裸的雙腳被硌著痛,但是她什麽也顧不上了,隻想衝到那具屍體麵前,看看他長什麽樣子。
    衝下樓,一直跑到事發區,奮力擠進人群,站在最前麵,雲姨隻掃了那個人一眼,她的身體就像被人抽空了一般,輕輕地向下倒去。
    雲姨看到那個男人,麵部朝下,他的左手上,戴著一枚結婚戒指。那是一枚,刻在雲姨腦袋裏的戒指——那是她和沐如風結婚時,自己親自選擇的結婚對戒。自從結婚後,沐如風一直戴在手上,從未取下。
    雲姨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醫院裏了,她的姐姐坐在床邊,伏在她身邊哭泣。
    睜開眼睛,淚水像流不盡的水池,雲姨直直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從喉嚨裏發出一聲低吼:“讓我陪他去吧……”
    雲姨的姐姐霞姐,一看到妹妹醒來了,就撲到妹妹身上,放聲痛哭:“我的天呀,我那可憐的妹妹呀,你怎麽這麽命苦呀,好不容易找了個好男人,原本可以有個指望的,現在可好了,丈夫沒了,又沒有孩子,你以後,你以後可怎麽活呀……”
    雲姨聽姐姐這麽一說,淚水湧得更厲害了,她覺得她的心被切掉了,沐如風走了,她真想陪他一起去,離開這個肮髒又充滿了誘惑與卑鄙的世界。可是,她還不能走。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些斬不斷的情緣和關係。
    “晚春……”雲姨想起了沐晚春。從網上的報道中,雲姨已經知道沐晚春懷孕了,那個孩子應該是夏墨翰的。
    想起沐晚春,雲姨緊緊地咬住牙齒,想把淚水憋回去,可是卻無能為力,反而湧得更凶猛了。
    “晚春,”雲姨緊緊地抓住姐姐的手,不停地搖頭,“不要讓晚春,知道!”
    霞姨抱著妹妹,聲淚俱下:“這麽大的事情,第一個知道的人,不應該就是她嗎?這麽大的事情,遲早是要知道的,怎麽能瞞得過去呢?再說了,眼下沐總不在了,那代替他在沐氏的人,出來主持大局的人,不也應該是她嗎?說起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沐晚春!如果不是她,沐氏會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些事情嗎?要我說,沐晚春,就是這一切的源頭。她不出來,外麵的那些流言蜚語怎麽平息呢?她不出來,你在沐家的權益,誰來給你保障呢?”
    “晚春,我,我可憐的孩子……”雲姨喊了一聲,就又暈了過去。
    這天早上,忙到深夜的夏墨翰早早地起床,顧不上吃早餐的他,從夏叔手上提上給沐晚春準備的早餐,就和夏天,一起奔向醫院。
    開車的夏天,不時將眼神瞟向夏墨翰,他心中有疑問,想要問,可是眼神撩到夏墨翰時,卻總是不敢開口。
    “專心開車。夫人和孩子,還等著咱們送的早餐呢。”夏墨翰說著,將一直摟在懷中的保溫桶,摟得更緊了。
    “Boss,您準備,什麽時候和夫人,複婚?”夏天賊心不死,到底不怕死地問了出來。
    夏墨翰的眼睛和夏天的眼睛,在後視鏡中相逢:“做好你份內的事情,就好了。其他的,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管的不要管。”
    夏天收回視線,心中有點忐忑:“是。是屬下失言了。隻是,恕夏天愚笨,不知道該如何把握自己和,和夫人,以及柳小姐的關係?更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們。”
    夏墨翰歎氣:“夏天,你跟了我這麽多年了,為什麽還不能理解我的苦心,更不能體察我的用意?”
    夏天聽了,更加覺得惶恐,覺得自己簡直愚不可及。
    但是,他也真是有苦難言。Boss麵對兩個女人,在不同的場合,是兩種臉色和麵孔,他有時候也真的分辨不出,到底哪副麵孔是真的,哪副麵孔是假的。
    因為Boss天生的沉默寡言,而且不是平易近人的人,作為下屬,夏天哪裏敢探問Boss的情感走向呢?
    夏墨翰在外麵和柳千綠第一次單獨偶遇後,就吩咐夏天:好好盯著這位柳小姐,時刻觀察她的一舉一動,隻要有點風吹草動,馬上向他報告。
    那時候,夏天以為夏墨翰是對柳千綠動了心思,想要仿效當下的富豪們,找個女明星做個紅顏知己。所以,夏天一邊派人盯著柳千綠,一邊愧對作為夫人的沐晚春。
    直到有一天,夏墨翰對夏天說,以後把柳千綠當作他的女人來看待時,夏天才明白了:自己猜測不假。從此以後,夏天見到笑顏如春光的沐晚春,心中的愧疚就越發濃厚了。
    另外,夏墨翰提出離異的時候,夏天感覺Boss對沐晚春是真的狠心了;可是現在,夏天又感覺,得知沐晚春懷孕後的夏墨翰,又的確是對沐晚春上了心。
    難道說,Boss對沐晚春的轉變,僅僅是因為她腹中的孩子?那麽,除了那個計劃外的孩子,其他的一切,都將按著他們協商的那樣,向著既定的方向執行?
    夏墨翰的眼睛看向前方,輕聲說:“無論如何,她到底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夏天撇嘴,心中暗想:這個“任何人”,也包括您自己嗎?
    車子還沒有開到沐晚春所在的醫院,夏天的手機響了。
    接聽電話之後,夏天的臉馬上就變了。
    夏墨翰掃了一眼夏天:“什麽事?”
    夏天掛斷電話,將臉轉向夏墨翰:“我們的人說,沐如風沐總那邊的醫院,出事了……”
    “他怎麽了?”夏墨翰的心也跟著一緊。
    “沐總,他,跳樓自殺了。”夏天低沉地說。
    夏墨翰眉頭緊皺,他的眼睛迷成一條線,閃著淩厲的光芒:“他們,果然出大招了。”
    夏天急忙問:“您是說,沐總並不是自殺的——而是他殺?”
    “我隻知道,一個在醫院裏躺了這麽久的人,不會輕易自殺。就算沐氏危機重重,到底也有些基礎。即使出院後的沐如風被趕出董事會,他手中的家底,也足夠他度過餘生了。何況,他還有個寶貝女兒。”夏墨翰深吸了一口氣,“提速,抄近路去醫院。現在還不能讓沐晚春得知這個消息。我怕她,承受不了。”
    夏墨翰馬上給夏荷打電話,告訴她:不要讓沐晚春接聽任何人的電話,任何人!更不能讓她接近任何人,和任何人說任何話!
    放下電話,夏荷憑著多年的經驗,得出了一個結論:出大事了,而且這個大事,還和沐晚春有關。
    夏荷想都沒想,馬上撥了夏天的電話,問道:“哥,發生了什麽大事?”
    夏天看向夏墨翰,隻得支吾著說:“能有什麽‘大事’呀?我現在的大事就是,馬上把Boss送到醫院,把夫人接走。”
    夏荷還想說什麽,卻聽到了電話被掛斷的忙音。
    夏荷知道:夏天肯定知道什麽,隻是礙於他和夏墨翰在一起,或者是得到了Boss的授意,他什麽也不能告訴她罷了。
    走進病房,夏荷看了一眼換了衣裝,正在對著鏡子塗口紅的沐晚春,心中湧起一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