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再見雲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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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你馬上給我訂票,我要和她乘坐同一架航班……”夏墨翰馬上說,卻沒發現自己說出的話,都沒有經過大腦。
    夏天無奈地提醒夏墨翰:“可是Boss,如果這樣,你和,和夫人,遇上了怎麽辦?你會當麵揭穿她的身份,並和她相認嗎?”
    聽到夏天這樣說,夏墨翰心裏的火苗弱了下去,他痛苦地撫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很想飛到沐晚春的身邊,告訴她他早就認破了她的身份,並告訴她他們兩人當年是假離婚婚,她和他,還是夫妻。然後,將她接進夏家,仍以夏氏夫人的身份對外,仍像當年一樣,和他並肩而立。
    可是,這個美好的想法隻想到一半,夏墨翰就給否認了。且不說現在的沐晚春還沒有原諒他,何況她還頂著一張陌生的麵貌,頂著一個複雜的背影和身份,如果他們兩人硬要在一起,那也是困難重重。再者,如果四年前的車禍,確實是有人故意而為,那麽,他們一旦得知沐晚春的身份,她的處境就非難危險了。甚至比四年前,更危險。
    夏墨翰無力地歎息:“哎……夏天,你先去,跟著夫人乘坐同一個航班,千萬不要跟丟了。我乘下一個航班……”
    夏天掛了電話,趕緊去買機票。為了防止沐晚春認出自己,他特意購買了經濟艙,以避免和乘坐商務艙的沐晚春相遇。
    飛機到達M市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戴了口罩,貼了假胡子的喬治,一眼就認出了同樣戴著口罩的沐晚春,他大步上前,幫著沐晚春提了行李,引導她走出機場,上了車。
    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沐晚春,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喬治:“到底是怎麽回事?”
    喬治歎了口氣,直到車子開出一段距離後,喬治這才對沐晚春說出了實情。
    “我得到消息後,就連忙從B市飛過來,經過幾番尋找,這才找到了她。但是現在,她已經改名換姓了,她不但有了自己的家庭,還有一個女兒,那個孩子已經有十幾歲了,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她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背叛了我爸爸。可是,卻沒有人知道,還一度以為她是個好女人,好繼母。哼,這個世界上,善於偽裝的人還真是不少。隻是可笑,我們總是被人欺騙,被人誤導……”沐晚春深吸了一口氣,心中很是酸澀。
    沐晚春不知道,父親去世前,是否得知這個事情。如果他知道,為什麽會選擇隱忍?如果他不知道,上天對他是否有一絲不公呢?
    喬治拍了拍沐晚春的手:“親愛的,你不要多想了。也許,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也許,那個孩子,是她這幾年才收養的呢?而那個男人,也是你父親去世後,她才遇到的呢?”
    沐晚春點頭:事到如今,她已經不想追究太多了,隻要弄清楚她爸爸當年慘死的真相,就夠了。其他的,她不想探聽了,也沒有意義了。再者,逝者已矣,活著的人也要前行。即使她沐晚春是沐如風的親生女兒,她也沒有權利讓雲姨為她父親守節。那樣的年代,早就過去了。
    回到喬治住的酒店,沐晚春要了一間房子,匆匆洗漱後就睡下了。
    可是她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她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讓她可以盡快見到那個人;但同時,她又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這樣她就可以延長聽到那些她可能無力承受的殘酷真相。
    就在這樣的矛盾與忐忑中,沐晚春昏昏睡去了。
    沐晚春睡著了,搭乘下一個航班的夏墨翰,這才匆匆趕到了M市。
    夏墨翰看到夏天,說的第一句話是:“他們住在一起了?”
    夏天差點沒讓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他咳了半天,終於在夏墨翰那淩厲的眼神中,拚命止住了咳嗽,咽了口唾沫,說:“應該是沒有。夫人她,另外定了一間房。”
    聽到夏天這樣說,夏墨翰的心才稍微踏實了。隨後,他們去了沐晚春和喬治所在的酒店,定了距離他們最近的房間。
    因為這樣的要求,酒店沒有多餘的空房,夏墨翰無奈隻得和夏天擠一間房了。好在房間裏有兩張床,倒也不互相影響。
    誰知,夏天想錯了。
    一整夜,夏墨翰都翻來覆去地,不是不停地歎氣,就是忽然坐起來,甚至跳下床來,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有過兩次,夏墨翰甚至想走出去,敲開沐晚春的房間。
    夏天隻好靜靜地躺在床上,假裝睡著了。有什麽辦法呢,他又不能戳穿夏墨翰,不然他的火氣會更大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夏天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喬治給沐晚春打電話,電話鈴聲吵醒了還在沉睡的沐晚春。在電話裏,喬治告知沐晚春,他們吃了早餐就得出發了。
    夏天一連叫了夏墨翰幾聲,他都沒有聽到。夏天隻得提高了聲調,大聲叫了一聲:“Boss,夫人他們已經去吃早餐了。”
    夏墨翰馬上睜開眼睛,匆匆洗漱之後,就連忙和夏天一起,走出了房間。
    “Boss,你想吃點什麽呢?”夏天一邊走,一邊問夏墨翰。
    “哪裏有時間吃早餐,一會兒要把人都跟丟了。”話音剛落,夏墨翰的肚子叫了起來,他昨晚連晚飯都沒有吃。
    夏天聽到了夏墨翰肚子的抗議聲,連忙說:“那一會兒,我在路上買點早餐。”
    就在他們要走出走廊的時候,喬治和沐晚春出現在大廳裏,夏墨翰一把抓住了夏天,把他按住了。
    直到兩人走出大廳,夏墨翰和夏天這才快步向前走去,緊緊跟在沐晚春他們身後。
    看到沐晚春和喬治上了一輛車,夏天趕緊招手叫了一輛的士。
    上了車之後,夏墨翰不禁埋怨夏天:“你怎麽不知道租一輛車呢?打車總是不方便的。”
    夏天隻得忍氣吞聲,暗自叫苦。他昨天一直跟著沐晚春,哪裏敢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但是,作為下屬,隻要Boss不滿意,那就說明工作沒有做到位。
    掏出手機,夏天給吳茜發了個消息,讓她盡快在M市給他辦理好租車業務。
    沐晚春和喬治乘坐的車子,穿過一條又一條街道,終於在一個小區裏停了下來。
    戴著墨鏡的喬治,抬了下下巴,告訴沐晚春:他們麵前的這棟樓房,就是雲姨的現居地。
    沐晚春取下墨鏡,她的腳步異常沉重,抬不起來。
    喬治拍了拍她的肩膀:“該要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剛好,這個時候,她一個人在家,有什麽話,說起來也方便些。”
    這是一橦陳舊又衰敗的普通六層小高層,與周圍林立的高樓大廈相比,顯得相形見拙。這讓沐晚春有點吃驚:以當年雲姨在沐家的主母地位,即使父親不在了,以她多年的積蓄和積累,也不可能住在這樣的房子裏。
    見到沐晚春懷疑的眼神,喬治雙手一攤:“真的,她就在這棟樓裏。見到她本人,你會大吃一驚的。”
    懷著複雜的心情,沐晚春跟著喬治上了樓。來到六樓,喬治敲了敲一家的門。
    過了片刻,房門打開了。
    映入沐晚春眼中的,是一個麵目消瘦又一臉憔悴與灰暗的中年大媽,她的臉上和脖頸上,有明顯的淤青,分明是被人毆打所致。麵前的中年婦女形象,與沐晚春記憶中的雲姨,猶如天壤之別。
    她一臉詫異地望著站在她麵前的沐晚春和喬治,問:“你們,找誰呀——你們是不是敲錯門了?”
    沐晚春上前一步,雙手拉住雲姨的手,眼睛一熱一澀,淚水就滾了下來。這反倒把雲姨給嚇住了。
    沐晚春擁著雲姨進了門,喬治也跟著進來了,並關上了房門。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後,沐晚春一頭撲進雲姨的懷裏,失聲哭了起來,把雲姨的心都哭碎了,莫名地,她的眼睛也跟著濕潤了。
    雲姨扶起沐晚春的頭,眯著眼睛端詳著沐晚春,搖了搖頭,說:“孩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沐晚春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再次溢了出來,她看著雲姨飽經滄桑的臉,和發白的頭發,顫抖著嘴唇,輕聲說:“雲姨,我,我是,晚春呀……”
    雲姨聽到這個名字,石化了。她呆呆地看著沐晚春的臉,雙手撫過那張陌生的臉龐,再次搖頭:“不,晚春不長這樣,晚春她,晚春不在了……”
    聽到雲姨這樣說,無奈的沐晚春隻得顫抖著雙手,解開了上衣的前兩顆紐扣,扒開衣服,露出了胸前那像梅花一樣的紅色胎記。
    雲姨那雙混沌的眼睛裏頓時亮了起來,她撫上沐晚春胸前的胎記,重重地點頭:“你是,晚春!你是晚春,你還活著……”
    說著,雲姨“撲騰”一下子跪在地上,雙手合什:“謝謝菩薩保佑,謝謝菩薩……”又是念叨著又是不停地磕頭。
    沐晚春流著淚把雲姨攙扶了起來,兩個人抱住頭,又開始痛哭。
    喬治本想過去勸阻的,可是看著她們兩人的樣子,壓抑在內心裏多年的情緒不趁著現在發泄出來,也不合情理。
    終於,兩個人哭著哭著卻笑開了。雲姨伸手拭去沐晚春臉上的淚痕,沐晚春也為雲姨擦了擦淚水。
    如果說看到沐晚春胸前的胎記,雲姨還有疑慮的話,那麽當她抱著沐晚春痛哭了一場之後,她的心裏基本上就確定了:眼前這個麵貌陌生的女子,應該就是沐晚春,她的眉目中仍然有沐晚春的樣子。這個世界上,除了沐晚春,再也不會有人這樣抱著她痛哭了,那劫後重生的喜悅和對曾經災禍的無能為力,全在剛才的哭泣中,表達了出來。
    沐晚春知道雲姨心裏還存有疑慮,於是拿出手機,給雲姨翻看她的照片:她出車禍後,被肖逸景運出醫院送上私人飛機的照片,以及她在國外醫治、整容的照片,還有她與喬治結婚、生育孩子的照片,以及她在國外與肖逸景和楚懷瑾的合影等。
    雲姨看著那些照相,淚水又止不住地向下滾落。看著那些讓人驚心的照片,雲姨想象得到沐晚春曾經經曆了什麽,她的心像被利刃刺中一般疼痛。
    “晚春,你,你受苦了……”雲姨說著,再次把沐晚春擁入懷中,“可憐的孩子,你爸爸和媽媽若是知道了你受過的苦,他們還不要心痛死了……”
    沐晚春拍著雲姨的手,笑著說:“雲姨,那些都過去了。我還能活著,還生下了孩子,還能活得好好地,受過的那些苦難,也值得了。”
    雲姨終於收起了淚水,她看著喬治,問:“你,嫁給了這位先生?那孩子們,也是你們兩個的?可是看孩子們的樣貌,又不像……”
    沐晚春回眸一笑,看了一眼無奈得聳聳肩膀的喬治,搖了搖頭,對雲姨說:“雲姨,我和喬治,我們隻是名義上的夫妻。喬治的母親,是我母親在國外留學時的摯友,她為了幫我掩藏身份,不得已才想到的辦法……孩子,是,夏墨翰的……”
    雲姨歎了一口氣:“真是造孽呀!那,那夏墨翰他知道這些事情嗎?”
    沐晚春搖頭:“他不知道,我回來後,並沒有和他相認,也沒有這個打算。”
    雲姨再次歎息:“晚春,這些事情,以夏墨翰的手段和勢力,你是隱瞞不了多久的。何況,他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利知道孩子的存在,他也有義務盡到父親的責任。”
    沐晚春苦笑:“雲姨,我對他,沒有任何期望了。等我處理完國內的事情,我就回去,陪著孩子們長大,再也不回來了……”
    聽到沐晚春這樣說,雲姨的心提了起來:“晚春,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什麽呀?”
    “複仇。”沐晚春輕啟紅唇,從牙縫中吐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