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還在開車，唐鈺臣下意識想要把電話給掛了，可當他看清楚聯係人是誰的時候，掛掉電話的手下意識一頓。

    是莫辰逸打來的！

    鈴聲一聲比一聲急促，催促著唐鈺臣趕緊接電話。

    隻需要伸手按下的事情，他卻猶豫了半晌，最終按下去的時候，手也抖得很厲害，連聲音也是，“喂……”

    “怎麽這麽久才接？”

    莫辰逸語氣不太好，倒不是對唐語言不滿，而是其他的什麽原因，總之很嚴肅。

    唐鈺臣抿著唇回答：“在開車。”

    “來醫院的路上嗎？”

    “嗯。”

    “楚楚在嗎？”莫辰逸略遲疑了一會兒問。

    “不在。”

    一股煩躁湧上心頭，他打斷磨磨唧唧的莫辰逸，催促著問：“到底什麽事？”

    “化驗結果出來了。”

    這幾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莫辰逸也沒有想到是那麽的輕飄飄，是脫力的感覺。

    化驗結果……唐鈺臣的心猛地咯噔，就像是被什麽給緊緊的揪緊了一樣，幹啞著嗓音問：“怎麽樣？”

    “是……”欲言又止，嗓子裏像是堵了一個東西一樣。

    許久，電話那頭的莫辰逸歎息了一口氣說：“化驗結果是陽性……”

    耳邊響起莫辰逸的聲音，輕緩的，卻很有衝擊力，在他的腦海裏回蕩，一遍一遍的，永不停息。

    這個消息有些震人，唐鈺臣覺得自己的腦仁嗡嗡的響，沒有意識地猛踩油門，蹭得一下子衝了出去，在即將衝出馬路的時候又急踩刹車。

    Duang的一聲，還是撞到了路燈上，手機也隨之掉在了地上。

    聽著那邊刺耳的劈裏啪啦聲，莫辰逸慌了，“鈺臣？鈺臣你怎麽樣了？你要是沒事快回答我啊！”

    久久沒有得到絲毫的聲音，莫辰逸狠狠地在牆上砸了一拳，咒罵道：“shit”

    他竟然忘記了唐鈺臣還在開車，起碼等他來醫院之後再說啊！

    莫辰逸著急上火，喊了一會兒見唐鈺臣還是沒有動靜之後，立馬要去打110報警，也就是在這時，他聽見了那邊一陣悉數的聲音，緊跟著是唐鈺臣嘶啞幹涸地聲音，“不可能，一定是化驗結果弄錯了。”

    唐鈺臣雙目赤紅，牙關緊咬，身體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到了極限，握著方向盤的手泛著白光，手背上更是青筋暴起。

    此時的他儼然已經在暴走的邊緣。

    前五次都是陰性，連最有可能發生危險的那一次也是陰性，怎麽到了最後一次就變成陽性了呢？

    唐鈺臣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堅信一定是弄錯了。

    “你不是取了兩份血液嗎？都是陽性嗎？”

    唐鈺臣著急的問，還抱有最後一絲僥幸，一定是弄錯了！

    “隻有一份，另外一份在送去的時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不能用了。”莫辰逸解釋道。

    “所以也存在偶然性的對嗎？”

    “……”

    莫辰逸張了張嘴，沒有回答，他害怕給了唐鈺臣一個希望之後，又是無休止的絕望，於是轉移了話題，“你先來醫院吧。”

    “……好。”

    話音落，一路疾馳，車子穿透空氣造成的氣流聲呼嘯而過，而唐鈺臣卻一丁點都聽不見，繼續將油門一踩到底。

    唐鈺臣不知道自己怎麽從醫院裏走出來的，腳步都是虛的，眼前的人更是晃晃悠悠，雲天旋地轉。

    有路過的人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很不放心，想要上來詢問安慰幾句，卻在看見那雙猩紅的野獸般發狂的眼睛時候嚇的轉身就跑。

    他終於走不動了，扶著花壇緩緩坐了下來的，雙目失神地看著前麵車水馬龍，而他卻全然與這個世界隔離了一般。

    寒風凜冽，而他卻一動不動，仿佛一尊石頭雕像，但仔細看時，卻能看見他的手裏，緊緊地抓住一張紙，大力地，恨不得將他揉碎了一般。

    他的腦海裏還回響著莫辰逸的聲音，“沈思穎說她的老師有資料AIDS成功的案例，隻是過程會很痛苦，因為效果沒有臨床驗證所以還沒有推行。”

    過程痛苦又如何，總比沒有一丁點希望的要好。

    如果秦楚楚痛，他就陪著她一起痛！

    唐鈺臣的眼瞳越來越深，一個計劃正在他的腦海中形成！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勾唇淡笑著站了起來，移動著凍得僵硬的雙腿往前走去。

    一邊走，一邊撕著手中的化驗單，將它撕扯絕不可能拚接起來的碎片，隨即扔到了垃圾桶裏。

    繼續往前走著，高大的身形漸漸湧沒在人群裏，再也尋覓不見蹤跡。

    而另外一邊，剛做完手術得了空閑的莫辰逸就立馬給沈思穎打了電話，著急的問：“藥你有沒有好好吃？”

    “吃了，反應大的我快死了。”

    一說到這個事情，沈思穎好不容易恢複了些血色的臉又煞白了起來，雙手撐在洗臉盆上，還想吐。

    忽然，她想到了什麽說：“楚楚不是今天出結果？結果怎麽樣了？她沒事的吧？”

    沈思穎一樣擔心著秦楚楚的狀況，一方麵是因為秦楚楚，另外方麵是因為自己，如果秦楚楚的血液有問題，那她十有八九也躲不掉。

    秦楚楚被綁架的前因後果沈思穎都知道，還是抱有很大希望的，隻是她沒有想到，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莫辰逸竟然沉默了。

    無休止的靜謐彌漫了狹小的空間，沈思穎能清楚地聽見對方的呼吸聲以及自己的心跳聲，呼哧呼哧配合著砰砰砰，像是在打擂台比賽一樣。

    “你，怎麽不說話啊？”沈思穎笑了笑，企圖緩解這沉默而又詭秘的氣氛。

    話音落，隻聽見對麵一聲長長的吸氣聲，讓沈思穎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再次揪緊，小心翼翼地的說：“是不是楚楚那……”

    “恩。”莫辰逸點頭了，沙啞著嗓子說：“化驗結果為陽性。”

    嘩啦，手機從掌心滑落，撞到了洗臉盆，又摔倒了地上，哐當一聲也不知道摔壞了沒。

    沈思穎反應了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抓地上的手機，顯示還在通話中，於是忙不迭地問道：“怎麽會是這樣，前幾次不是陰性嗎？是不是化驗結果出錯了？”

    莫辰逸歎氣，苦笑著說：“我也希望是錯的。”看見發小失神落魄的樣子，他也覺得糟心啊。

    “這……”

    “藥你先吃著，過幾天也來醫院化驗，別……”

    莫辰逸打斷了沈思穎的話，急匆匆地交代著，可後麵的幾句話，他實在是說不出來了。

    他們都是學醫的，沈思穎自然也懂，微垂著眼瞼輕聲說：“好。”

    “這事，楚楚知道嗎？”

    沈思穎突然又想起來，他們還都瞞著秦楚楚呢，畢竟這病不比別的，如果確診了話，還是要告訴她才好，平日裏注意一些預防擴散給更多的人。

    “哎呀，糟了。”

    沈思穎的話提醒了莫辰逸，這才想起來根本沒有跟秦楚楚說，“結果剛出來沒多久，還沒有來得及跟她說。”

    “要不我去說吧，都是女生的話可能會好一點。”沈思穎提議道。

    不過這個提議遭到了莫辰逸的拒絕，“讓鈺臣去吧，他們是夫妻，隻有他能給秦楚楚安慰。”

    “可是……對了，鈺臣檢查了沒，他會不會也……”說道唐鈺臣，沈思穎忽然又想到了別的事情，他們之前那麽撮合唐鈺臣和秦楚楚，兩個人說不定也已經發生了關係，而現在秦楚楚被檢測出了AIDS，那唐鈺臣那，他會不會也被感染了？

    沈思穎不敢往下想，一張臉煞白煞白的，握著手機的手也更加收緊了幾分，恨不得把手機給捏碎了。

    “沒有，我提醒過鈺臣，所以他們還沒有做。”這也是讓莫辰逸放鬆下來的一點，秦楚楚已經出了這種事情，唐鈺臣可千萬別再出了什麽岔子啊。

    聞言，沈思穎也鬆了一口氣，就連咬緊的嘴唇也放開了，低語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跟鈺臣提了你老師的事情，等他準備好了應該就會帶秦楚楚治療，如果方便的話，希望你可以聯係一下你的老師。”沉默了一會兒，莫辰逸又補充說。

    “放心吧。”沈思穎點頭，忽然又長長歎了一口氣，扯著嘴角，苦笑著說：“就算是為了我的小命，我也得聯係我的老師啊。”

    “那就麻煩了。”莫辰逸說完，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掛掉電話。

    沈思穎一掛斷電話，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撲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連手機也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裏，而她卻訪若無聞，蜷縮在一起，抱緊了自己的雙腿，將頭深深地埋進腿縫裏。

    許久之後，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雙不滿紅色血絲的眼睛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

    她扶著門框站了起來，彎腰在手機丟失的地方摸索著，吃力地將跌落在縫隙的手機撿起，卻不知道為何，又彭的一聲摔在地上。

    嘩啦，四分五裂。

    而沈思穎還不管不顧，將目之所及所有能摔的東西全都拉到，霹靂哐啷，昂貴的化妝品全都倒在了地上，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裏麵的液體流了出來，還混合著香水的味道，在一瞬間浸滿了整個浴室，甚至從未關嚴的門縫裏逸散出去。

    是Dior小姐甜膩的味道，因為太多，尤為濃重，幾乎到了窒息的地步。（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