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這聲叫喊，顧允的心跟著顫了一顫，麵上卻不動聲色地裝作沒有聽見。

    誰知千九月並不打算就這麽放棄猜測，她緩下車速不依不饒大聲道：“是你吧？顧允！”

    雖說他的聲音因為頭盔的原因失了真，但是仔細想想，不難察覺他跟顧允聲線的相似之處。

    同樣的低沉磁性。

    千九月已經在心底下了他就是顧允的定義，然而身後的男人依然沒有謊言被拆穿的慌亂，反倒鎮定自若，“你對誰都這樣嗎？”

    車速已經緩下，他的聲音準確的傳達到了千九月的耳朵裏。

    她不明所以：“什麽？”

    “你教別人都是這樣……”顧允拍了拍空餘的皮座，“讓他們坐在你身後看你怎麽騎嗎？”

    他語氣酸澀，有些陰沉。

    嗬！

    千九月翻了個白眼，嘲諷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二愣子！把機車當成碰碰車開嗎？”

    “……”

    這會兒輪到顧允沒話說了。

    他是不是裝得太誇張了？

    “顧允！”千九月還沒得到確定，隻能再次開口確認。

    然而身後的男人卻不打算承認，“你從剛才就一直喊的……”

    “是人名？”

    “你就裝吧！”千九月側頭睨了一眼後座，暗自冷笑。

    “是你的情人？”顧允言語輕佻，頭盔下的眼眸中盡是戲謔，“你老公？”

    “老、公？”千九月咬著牙，突然加快速度。

    身後的人沒來的及反應，身體向後仰了一下，雙手本能地環住千九月的纖腰。

    “放開！”

    千九月擰眉惱怒。

    “不放！”顧允有意逗她，“你告訴我你剛才喊的那個人是你的情人還是老公。”

    “告訴我我就放。”

    “無賴！”千九月悶悶地開口：“你如果不是他我就告你猥褻！”

    “……”

    這話好像有些不對，顧允挑了挑眉：“那如果我是他呢？”

    是不是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嗬嗬……”千九月輕嘲一聲：“如果你是他……”她頓了頓，猛地踩了刹車，兩人的頭盔因為慣性‘嘭——’的一聲撞在了一起。

    顧允下意識地抬手摸向千九月的頭盔，“磕疼了嗎？”

    千九月摘下頭盔轉過腦袋，眼神犀利，“顧允！”

    如果是顧允，那麽就得讓他好好解釋他‘半身不遂’的事。

    隻是眼前的男人顯然沒那麽容易對付，他跨下車泰然自若道：“這位小姐。”

    他言語客氣，“你從剛才就一直對著我喊‘顧允’。”

    “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在車上時因為極限的速度作祟，千九月腦袋一熱就把猜測給坐實了，可是現在下了車，眼前的這個男人這麽客氣……

    會不會真是她多想了？

    千九月眼波流轉，隨即勾唇一笑。

    是不是誤會等她回莊園就知道了。

    她騎機車的速度絕對比開車快，再加上市中心的車流……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是顧允，那麽他絕對不會出現在莊園。

    相反的，如果她回莊園時顧允已經在家，那麽隻能算作她看走眼了……

    思忖了半晌，千九月故作窘迫道：“是我誤會了。”她說著，跨上機車，戴上頭盔，對著站在原地的顧允擺了擺手：“今天怕是沒法教你了！先走咯！”

    她說完，發動車子，絕塵而去。

    直到車影不見，站在原地的顧允這才有了動作，他摘下頭盔看著機車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緊接著，他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五分鍾之內，賽車場在一片飛揚的塵土中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

    風馳電擎，千九月一身淑女裙裝騎著機車穿梭在車流中。

    原本京郊到市中心四十多分鍾的車程被她生生縮短成了二十分鍾。

    遠遠望去，豪華的歐式莊園燈火通明，莊園中的部分室內燈光和外部的燈光皆是一到時間便會亮起。因此千九月並不知道此時顧允有沒有在莊園裏。

    千九月放緩速度，機車緩緩駛進莊園，千九月隨意將機車停在一處灌木旁。

    她摘下頭盔跨下車。

    熾黃色的燈光下，千九月看見遍地枯黃的銀杏葉。

    雖說正直入秋，這樹葉也不至於落成這樣吧……

    千九月抿了抿唇，不甚在意地走進莊園。

    偌大地客廳裏，顧允身穿淺灰色居家服坐在茶幾前翻看文件。見她回來，他隻是抬了一眼便繼續低頭翻閱。

    千九月神色有些怪異，她擰著眉走到顧允身邊，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半晌。

    “怎麽？”顧允終於抬眉，眼神莫名：“想我了？”

    一回來就盯著他看，可不是想他了嘛！

    千九月扯了扯嘴角，彎下身用食指和拇指揪起顧允身上的衣服，湊近聞了聞。

    沐浴露的清香，不同於薰衣草的味道，比較濃鬱的玫瑰花香。

    按道理，如果賽車場上的那個人是顧允，那麽他不可能會在她之前回來，甚至還有空閑的時間洗澡。

    想來真的是她妄下定論了。

    千九月直起身，心情有些複雜，她輕舒了一口氣轉身上樓。

    客廳裏的顧允隨手將文件丟在茶幾上，眼神望著文件上去年公司作廢的報表輕笑。

    縱使千九月的車技再好，車速再快、也敵不過他的直升機。

    ……

    從這次拜訪顧老爺子的態度上來看，他對顧允選擇的未婚妻並沒有多大的意見，那麽，他們訂婚的事宜自然是該提上日程了。

    顧允跟千九月提起這件事時，隻見她目光呆愣，良久才反應過來。

    “訂婚宴？”

    千九月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唾沫，她對於與顧允定下的這筆交易印象模糊，但也知道顧允已經替她擺平了輿論，接下來就是她兌現承諾時候了。

    “顧、顧少。”千九月坐在沙發上，雙手拘謹地搭在膝蓋上，“我以為訂婚，隻需要口頭商定就行了……”

    哪知道還要舉辦什麽訂婚宴。

    “口頭商定？”顧允挑了挑眉，眼神直直望進千九月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我的訂婚儀式，怎麽能就簡單的口頭商定呢？”

    也是，堂堂京城顧少，訂婚肯定是要講究排場的，可是……

    千九月斂下眼，慎重道：“訂婚宴辦下去，要是到時候我們沒有結婚不是會很丟人嗎？”

    “沒有這種可能性。”

    顧允斬釘截鐵的話讓千九月莫名心虛。

    她隻覺得在這樁交易裏，她似乎不大坦誠。

    “還是你想反悔？”顧允銳利的眼神像是能看透她的心思。

    千九月心頭一跳，猛地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她要是這時候反悔，不就等於過河拆橋了嗎……

    按照京城的習俗，訂婚宴上雙方家長是需要出麵的，而顧老爺子會去，千振海無論如何都得去。

    雖然千振海會來參加，但是千九月的一門心思還是在沐家那邊。

    ……

    寒風陣陣，千九月挑了一個周末來到沐家。

    十餘年過去，她曾經住過的地方還是這樣氣勢磅礴。

    黑色的鐵門擋住了千九月的去路，她站在鐵門一側，深深吸了幾口氣。

    老人家喜靜，這或許是顧宅和沐家都在郊區的原因。

    人煙稀少，千九月對著空蕩的道路緩緩出聲：“外、外婆……媽媽……我要訂婚了。”

    “他是顧家人，對我很好……”

    她想得到來自親人的祝福。

    千九月對著空氣不斷重複練習著這幾句話，直到眼眶濕潤她還是沒有勇氣按下門鈴。

    從豔陽高照到日落，沐家沒有人員進出，千九月站在原地一遍又一遍的練習說辭。

    “媽媽、我……”

    在千九月再次重複出口時，一道尖利嘲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道是誰，大下午的站在我們家門口！”

    隨著她一起出聲的，是一陣狗叫。

    聽到聲音，千九月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隻見來人一身酒紅色包臀連衣裙，腳上踏著c家當季最新款平底拖鞋，齊肩短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她的手上牽著一條法國鬥牛犬。

    見千九月不說話，來人再次輕蔑地開口：“你來這幹嘛？”

    千九月抿了抿唇，小聲支吾道：“我、我隻是路過。”

    “嗬！路過？”沐橙欣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說辭，“你騙誰啊！”

    “橙欣……”千九月鼻尖微紅，手緊緊篡著手中的包：“我……”

    她剛開口便被沐橙欣毫不留情地打斷：“你有什麽資格叫我名字？”

    “我……”

    沐橙欣是她的堂妹，比她小一歲。在沐家，她們兩人的生活天差地別。

    沐橙欣是天，而她是地。

    千九月低垂著眼，鼓起勇氣淡淡出聲：“我要訂婚了。”

    “你……可以幫我轉告給外婆和媽媽嗎？”

    她的眼裏充滿希翼，沐橙欣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冷嘲道：“你要訂婚？”她雙手環著胸，滿臉漠視：“嗬！你以為你是誰？告訴奶奶和三姨又如何？她們才不會管你！”

    不管怎樣，她的話總算是帶到了，千九月咬了咬下唇往前走了幾步，“我先走了。”

    她說著，正要離開，沐橙欣卻出聲將她攔了下來，“站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