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流言再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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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距柳葉村不遠處季家愛的莊子裏,季文南端坐書案前執筆,手臂懸掛半刻也落不下一筆,豆大的筆墨從筆尖滑落,暈黑了開頭的幾個字跡。
季文南看著潔白宣紙上的黑色墨跡,心中煩悶,終是將筆擱回筆架上,揚聲喚人。
同安此時正被千書千海攔在門外,聽到公子的聲音那還顧得上他,推門而入,同安緊隨著他們進去。
屋裏光線明亮,窗欞邊上的陽光裏漂浮著微小的顆粒,書案前地上全是揉搓成團的宣紙。
千書千海躬身行禮,眼觀鼻鼻觀心,立於一側等候吩咐。
“公子,沈大夫說您要多到外頭走走,曬曬太陽。”同安躬身行禮,比起千書千海的恭敬,他顯然自在些。
季文南抬起眼皮掃了一樣同安,思慮片刻後起身往外走去。
千書見公子往外走,也不知是聽了同安的話還是回屋,緊緊跟了上去,千海則是留在書房裏收拾東西。
同安也沒想到公子會聽他的,從公子傷勢稍緩能下床後,他一直謹聽沈元瑤的囑咐,要多帶病人出去走走曬曬太陽。無論他說多少遍,公子半個字都聽不進去,每日除了臥床歇息,便是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千書千海習以為常,同安不一樣,他是大夫,總是公子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去念叨,整日和千書千海糾纏,連同公子多說幾句的機會都沒摸到。
現在公子這麽聽話的往外走,同安簡直是受寵若驚。
莊子裏仆人不少,由於季文南不喜外人伺候,千書千海便吩咐莊子裏的人輕易不出現在他麵前,現在走過哪裏都沒見到人,四周空蕩蕩的。
季文南人高腿長,幾個大步就走到了另一頭,千書隨後跟上,保持著兩步的距離。同安身材矮小,小跑著跟在他們身後略顯狼狽。
“公子不可如此劇烈運動,走路應該慢慢走動,不可焦急。”即便是落在身後,同安的嘴總是關不上,不說季文南覺得聒噪,就連千書都覺得耳朵疼。
季文南忽地頓住了腳步,“沈大夫人在哪裏?”
“公子,身子是否哪裏不適?”
季文南揮揮手示意沒事,回頭看著追得滿頭大汗的同安,明顯問的不是千書。
“沈、沈大夫在家裏呢,說過陣子再過來。”同安胸口起起伏伏喘著粗氣,見兩人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立馬回道。
季文南轉身看著簷外的日光,精致的眉眼眯了一瞬,胸口處將將愈合的傷口還帶著痛覺。
“千書,讓人上門請沈大夫來一趟。”
千書得了吩咐下去,季文南就著長廊的光想起那一束漆黑的長發。
小廝駕著馬車熟門熟路地停在柳葉村村口,上次也是他到這兒來尋到的人,這次自然還是他過來請人。雖說跑腿比較煩累一些,可是怎的都算是在千書麵前得了臉麵。
“哎、小哥怎的又到這兒來了?”
小廝剛跳下馬車找人問詢沈元瑤家在何處,就被一個扛著鋤頭的中年男人喊住了,瞧見他熟稔的語氣,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你是來找沈三丫的罷?”中年男人絲毫沒發覺小廝異樣,很是熱情的上前攀談,顧不上要下地幹活的事。
“沈三丫這會可不在村裏,她帶著伢子不知跑哪兒去了。家來還帶著個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甚麽好人家的大閨女,多半是和野男人跑了,你說要不怎的半夜就悄悄跑了。”
中年男人吧嗒嘴,突然問了一句:“哎,你們這是找沈三丫做甚麽啊?”
“家中主子傳喚,也不知是為了甚麽事。”小廝聽中年男人說了這麽多話,愣是半句都沒插上,現在終於能說句話。
他從一開始的無奈到後來的詫異,主子的事不能隨便亂傳,自然不能把主家的事兒說出來。
中年男子悄悄看了看四周,見村口處的人不多,上前附耳道:“要真說好閨女,我家中就有兩個丫頭,你們主子這是?”
雖說男人不愛聽八卦,怪他家中有個愛打聽的婆娘,聽完就算了,還整日的在他耳邊念叨,他今兒見到這小廝一下就想起今兒他家婆娘說的八卦。
至於會提到自家閨女,還是因為覃翠花的影響,就算嫁不得主子,加個得臉麵的下人也無所謂,隻要能補貼家裏就行了。
小廝一臉震驚,心想這男人還真是不要臉麵,公子那樣的人還需要這些鄉村山婦,又不是什麽天仙似的女子。
“莫要混說,既然沈、沈元瑤不在家中,那我這便回去向主子複命了。”說完也不顧中年男人詫異的神色,直接上了馬車駕車離去。
中年男子見人帶馬車走遠,才知道自己這是被人拒絕了,麵色難看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見四周還是有人在,低聲罵道:“狗奴才,就你眼界高!”說完掄起鋤頭就往地裏走去。
要說沈元瑤不在家中的事兒除了沈家人自然沒外人知道,無奈人家家裏有個管不住嘴的媳婦。這不,隻要一個外人知道,柳葉村裏還有誰家不知道的?
奇怪的還有梁家人,梁嬸平日最愛午間休息的時候到田外的樹蔭下乘涼說八卦,這下子各家的婆娘都想聽聽梁嬸怎麽說的,結果梁嬸今兒也沒下地來。
就連梁嬸家那低眉順眼的大兒媳婦也在家中歇息沒出門,這些人心中都像藏了頭巨大的猛獸,一聚在一塊兒就少不得嘰嘰喳喳的八卦起來。
“阿娘怎的不走了?”賈秀麗跟在覃花身後,未料覃花突然頓住腳步,要不是她動作停得快,就要撞到婆婆背上去了。
覃花本還想到平日常歇息的樹蔭下吃個午飯,她人還沒到就能感覺到不同的視線掃來,她實在是厚不起臉皮過去了。
“去甚麽去,這麽多人擠在一塊有甚麽意思。”覃花轉身瞪了一眼賈秀麗,要不是她今兒嘴快,現在也不用受這種罪了。
“平日又不見你說甚麽擠得厲害!”賈秀麗張口就要回話,轉念想到今兒自己說的話,偃旗息鼓跟著覃花走了。
等兩人走遠了,樹蔭下的婆娘又打開的話頭,一個人接著一個人就叨叨不停。
“我就說沈三丫不是甚麽安分的人,你看,這才多久就和人跑了!”
“那不是,我之前也這麽覺得,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
樹蔭下說閑話的人都眉開眼笑,一臉八卦相互比著誰說得難聽,越是難聽他們就越是興奮。
覃花不願意上前來聽一耳朵的難聽話,有一人就坐在角落裏,每聽一句麵色就沉上一分。
“春華,怎的都不說話,沈三丫不是你們家正康的媳婦?”有人嫌事兒還不夠熱鬧,轉念想到剛剛來尋梁嬸的李春華,直接開口就問。
李春華躲在角落不吭聲也被這麽問話,心中著實氣惱,她又不是甚麽忍得住嘴的人,“這麽多人就你嘴碎,人家家事你都摻和,你怎麽不嫁到沈家去?”
那婦人被李春華這麽一針對,怡然笑意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嘴巴張了好幾下又不懂要怎麽懟回去。
“哎,大家就貪個嘴爽,又沒說你們家正康。”李嬸見李春華著實被氣著了,立馬挺身上前去幫著說話,“你可別多想,咱們都知道你們家正康和沈家那丫頭清白著呢。”
“我可不敢讓我兒子娶這種媳婦,真娶了還不懂要怎麽鬧騰。”李春華從來不是什麽受人欺負的性子,要是別人說這番話她保不準還要懟上一兩句。
見給支著台階的人是李嬸,李春華怎麽可能不順著下來,畢竟比起和人鬥嘴她現在還有別的事情要做。(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