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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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徐徐,沈元瑤雙臂環胸,緩解了手臂上的涼意,困意漸上,“若無什麽事,我便先回屋了。”

    黃齊見她應了自己的話,方覺兩人說話的時間有點長,“叨擾沈大夫了。”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遊廊盡頭,黃齊抬起腳往另一側走遠,院子再次寂靜,涼風吹起掉落的葉子,也吹走兩人曾一同對話的痕跡。

    柳大娘一大早起身,路過柳安逸暫住的屋子時還特地看了幾眼,屋門緊閉。她心中疑惑,照平時這個點她起身了,柳安逸必定也已經起來了。轉念一想,伢子年歲還小,多睡上一會也不是什麽大事。

    隨即將這疑惑拋擲腦後,直接走去灶房。

    早飯做好,柳安逸的屋子還是靜悄悄的,也沒見他出來吃早飯,柳大娘心中一梗,忙上前去敲門,“安逸,起身不曾?”

    屋內屋外靜悄悄地,除了她的拍門聲,屋裏沒有一絲回應。

    娟秀聽到聲響,挺著肚子走出來,“娘,怎的了?”

    “你莫要走動。”柳大娘心中焦急,看著大肚子的兒媳婦,怕她摔著磕著,又怕屋裏的人出了什麽事。

    “你剛剛可有瞧見安逸出門?”柳大娘想她起的早,也沒見柳安逸出門,多半是她去灶房時出了門,遂開口問道。

    “沒瞧見他出來,怎麽了?安逸不在屋裏?”娟秀也是一驚,手扶著沉甸甸地肚子不敢有太大地動作。

    她昨日聽了她婆婆解釋了一番,從她回娘家到昨日回來,都一一講了個清楚。特別是在聽到茂子得了瘧疾和柳安逸拜師被拒時,心情起伏猶大。

    茂子的瘧疾好了,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好了往後也就無甚麽大礙。但是一想到她在不知道柳安逸拜師被拒這事兒,貿然地說了這麽一番話,真心是傷人,而那人還是個四歲大點的伢子。

    柳大娘將她的愧疚看進了眼裏,她性格豪爽利落,對兒媳婦也是好到挑不出錯。她兒子本還想瞞著娟秀,畢竟沈元瑤也是讚同這般做法,畢竟這中間還關聯了梁家的茂子。

    可她怎麽都要為兒子兒媳婦考慮不是,不和娟秀i說清楚了,大家心裏都有個坎兒跨不過去,以後難受的還是他兒子。遂她索性說了個完整,給娟秀將清楚其中厲害便是。

    疫瘧不是甚麽小傷小病,得了這種病地人,十個裏麵都不一定有一個能活下來,很多大夫發現這種病況都會拒診,遠遠的避開。

    娟秀敬佩沈元瑤的醫者仁心,也感謝她變相地救了柳家,這也是娟秀今天對柳安逸態度轉變的原因。

    “會不會是暈倒了?”娟秀急急問道。

    “那我撞門進去看看。”柳大娘答道。

    柳大娘心中焦急,真的怕柳安逸出了什麽事情。她覺得柳安逸應該是在屋子裏,她的動作那麽大都沒能把他驚醒,那有可能是暈在裏麵了。

    在顧不得其他,推門時用上了五分力氣,一推之下,門板吱呀地開出了一道縫隙。

    屋裏空蕩蕩地,被子七扭八歪地疊著,裏麵空無一人。

    柳安逸不在家中,那他能去哪裏?柳大娘呆站著腦子裏來來回回想了許久。

    柳大娘和娟秀心中擔憂不已地柳安逸,此時真偷偷地躲在學堂裏。

    他將近一整晚沒睡著,姑姑又不在他身邊,就連想哭訴的人都沒有。

    院外雞鳴,偶爾有風吹過的細細簌簌的聲音,柳安逸一個咕嚕從床上爬起來,他決定了,他要到城裏去找姑姑。

    等他穿好衣裳,躡手躡腳地推開屋門出來,又小心翼翼地把門關好。門關上時還發出輕微的彭聲,柳安逸被這動靜給嚇一跳,一溜煙地跑到院門。

    直到出了院門,躲在院子籬笆下,偷偷地大喘了幾口氣,心中慌張不已,又有小小的竊喜。

    待胸口那股氣舒緩不少,他邁著小短腿往村外的小道上走去,他曾見過有人在這兒等著去耀州城的牛車。

    路過不少駕著牛車路過的人,側頭瞧見他站在小道上,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來問他,甚至是頭也不抬地就走遠了。

    天色又還早,日頭都沒露出半點,柳安逸隻覺得還有點冷。

    柳安逸等著腿腳酸麻,無聊地拔著雜草,他身前地一小片雜草都讓他拔禿了,露出黃喲喲地泥地。

    就在此時,小道上再次揚起了灰,一架牛車緩緩駛來,牛車後麵裝滿了東西,用一塊黑色的布料蓋的密密實實,隨著牛車的顛簸一顫一顫,搖搖欲墜。

    駕牛車的男人絲毫不在意,看到蹲在半道中玩著雜草地柳安逸,還特地喊停了牛車,開口關切地問道:“可是要到城裏去?”

    立馬將手中的雜草扔到一旁,柳安逸瞬間來了精神,“阿叔可是便利帶我一程?”

    那中年男子猶豫半晌,見道路上除了這伢子並無別人,遂開口問道:“你是哪家的伢子?家人可知道你獨自出門?”

    由於高度不夠高,牛車板都到他胸口處,柳安逸剛想開口回話,瞧見牛車後麵的布料下邊露處一塊東西。

    “看啥呢?問你話呢!”男子瞧見柳安逸看著牛車後麵蓋住的地方,麵色一變開口喝道,眼神也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依舊是密密實實的布料,心下鬆了口氣,再次開口時沒了之前的好脾氣,“你還去不去?去我可以捎帶你一程。”

    柳安逸呆呆地看著男子,像是被男子這語氣嚇到了,說話磕磕巴巴道:“不、不用了,我娘讓我在這兒等我爹,我要家去了。”

    話剛落下,也顧不上去看男子的臉色,顧不得禮數,抬起小短腿就往另一方向跑去。

    男子低聲喝罵一句,收了牛鞭就要追上去,小道處突然傳來馬蹄聲,他麵色一沉,顧不上去追人,揚鞭駕車就走。

    “讓開,讓開!”馬蹄聲轉眼就到了麵前,看到男子駕著沉甸甸地牛車,遂開口喊道。

    男子聽話地牽著牛往一側讓出路來,等著這群人過去,等這群人過去,馬蹄聲漸漸消失,心中突然鬆了口氣。

    心中不無僥幸,還好剛剛沒有去追那伢子,不然和這群人碰上了,若是心硬冷血的路過也就罷了。若是碰上看不過眼的,他還真的沒處躲,這一車的東西要是出了問題,上頭還不要弄死他。

    還是趕緊把這東西給送走,省得夜長夢多。男子這麽想著,揚起手裏的鞭子,趕著牛車走上小道。

    柳安逸跑出一段路,見後麵沒人追著,這才放緩了腳步。

    突然小道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柳安逸腦中的神經又再次緊繃起來,揚起短腿順著小道跑。

    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從他身側經過,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甚至是在經過他身側,說了一句:“你這孩童跑什麽,我們又不追著你。”

    這人還覺得納悶,人聽到急促的馬蹄聲不都因該往一側躲開,這孩童非但沒躲開,還跟著一起爬,這孩童不會以為自己這短腿能跑得過馬罷?

    他語氣中的無奈足以令人發笑,話一落下,跟著的隨從也哈哈大笑起來,似一道疾風而過。

    柳安逸緩下腳步,胸口起起伏伏喘著粗氣,麵色帶著慘白,不知是不是因為跑動而不舒適,眼神一直跟隨著騎著馬揚塵而去的人。

    神思不屬地走著,等他緩過神來就走到了柳枝村。

    “安逸!”

    突然有人喊他名字一聲,柳安逸恍恍惚惚地看去,映入眼簾的是飛奔而來的茂子,臉上滿是興奮地神情。

    “你怎麽了?”茂子見他不回話,又說道:“你可是要一起上學堂?我昨兒說瞧見你了,他們還說我看錯了。”

    “我不去學堂,你去罷。”柳安逸這才真的緩過神來,麵色蒼白,語氣輕若遊塵道。

    眼神落在茂子身上,衣裳整齊幹淨,手裏拎著一個食盒,沒了以往的跳脫胡鬧氣。

    “為什麽?我還想著和你一塊念書,然後將小故事。”茂子一臉疑惑,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不可以一起去學堂,他還一直念著柳安逸講的小故事呢。

    “我沒有小故事了。”柳安逸沉默了許久,才開口道:“我家去了,你去學堂罷。”

    說完就要轉身走,茂子一把拉住他道:“你走錯了,你要走這邊才能回村裏。”

    柳安逸任由他說著,沒回話,照著茂子指的路就走。

    茂子滿臉疑惑看著柳安逸的背影,想到他不去學堂,小故事也沒有了,要上學堂的興奮激動瞬間又淡了下來。

    “茂子,你在這幹什麽呢?還不走。”沈永見沈永宗兩兄弟慌慌張張的就往學堂跑去,看到呆站著的茂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上什麽學堂,我們去山上玩吧。”又來了一個伢子,恰好聽見沈永見的話,立馬慫恿道。

    “我可不敢,我爹知道了能打斷我的腿。”沈永宗靈活地回了一句,見時辰也不早了,“你們不去我們就先走了。”

    沈永見也跟著一起走了,他們現在還真不敢不去學堂,他娘知道了還沒什麽,頂多挨個罵就是了。可若是他爹知道了,他們這腿還真的不用藥了。

    那伢子還在對茂子擠眉弄眼,嘴裏小聲地嘀咕著:“那些什麽字的,我都不會,真沒意思,還是去河邊玩有意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