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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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技術,任何看著絢麗的作品,都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一蹴而就的。

    它們都需要人十年磨一劍的意誌、決定和汗水。

    想要成為優秀的人,繡出優秀的作品,就看一個人自己是否肯用心、用功了。

    柔柔,你想成為這樣的人,繡出這樣的作品嗎?

    一定要想好了,不要一時衝動。

    我這裏不需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要做我的徒弟,我就一定會嚴格要求她,不停地在她身後鞭策她,直到她能達到我的滿意為止。

    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有了決定,就來找我吧!

    不過,我跟你說一句,我這裏可不是無限時間等你猶豫的,思考的時間太長了,我會當做你自動放棄的。”

    周奶奶對著曾以柔認真地說完這席話,就起身離開了。

    曾以柔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信息給震懵了,怎麽都覺得自己好像走了什麽狗屎運。

    可是,自己能行嗎?

    就自己發抖的手……

    思維突然頓住,她的手,還沒有出事……

    前世,她媽媽出事的那次,她失去的孩子,並不是她失去的第一個孩子。在那之前,她還懷孕過一次,可是,還沒有來得及她跟顧文韜訴說對孩子到來的喜悅,就失去了。

    說來,也好笑。

    她性格天生就是一個喜歡全世界都和平的人,更何況前世她那樣懦弱膽小,唯恐失去自以為幸福的愛情,對顧家的人向來是能忍則忍,不能忍也要忍。

    可是,當她知道自己懷孕的那天,正好回家準備跟顧文韜打電話,結果,不知道為什麽,就跟顧文韜的姐姐顧文藝吵了起來,被她推下樓梯,直接流產了。

    明明錯的人是顧文藝,可是她隻在醫院做了清宮手術,就被帶回了家。問題是,回了家,還用麵對顧文藝的各種刁難和責罵,說什麽是自己讓她有了心理影響,她別有用心,跟武則天一樣,為了讓她們家不痛苦,就拿自己的孩子做籌碼。

    她如果有武則天百分之一的氣魄和手段,還用得著被她們顧家的人呼來喝去,當做奴仆使喚嗎?

    她一個才小產的人,被迫做著各種繁重的家務,理由也正當,進了臘月,要打掃衛生,掃房子。

    她在寒冬臘月天,用冷水擦著玻璃,每天累得腰酸背痛,把她們家底上三層小洋樓打掃的幹幹淨淨,接受了“領導”的驗收,才算完。

    她的手就在那之後,徹底廢了,手用不了大力,還會在變天的時候疼痛發抖。

    那個時候,她十分的不明白,為什麽她每次有事情的時候,顧文韜總是在出差。

    不對,應該是從他們結婚開始,他四分之三的時間都在出差,即便是沒有出差,他不是加班,就是回來需要陪陪父母姐妹,留給她的時間總是那麽少。

    她還被要求做一個任勞任怨的好妻子、好兒媳,不能對此抱怨。

    那樣委曲求全的她,換來什麽?

    失去了所有,一身的傷痛,無邊的孤寂,痛斥心扉的悔恨……

    如果這就是愛,她寧願一輩子做一個絕情的人。

    ……

    錢奕鳴看著奶奶從東屋出來,知道她們說完了事情,略等了一會兒,就進了東屋。

    一掀開簾子,就看到火爐旁坐著的那個女孩呆滯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全身都彌漫著一種悲傷孤寂的情緒,讓人即便是在遠處看著,都心跟著一起揪痛。

    這哪裏是一個女孩該有的沉重,倒像是她奶奶看著父母照片時的故作堅強和絕望、死寂。

    錢奕鳴當即就咳嗽了兩聲,動作有些大地進了房間。

    響動終於驚醒了陷在回憶中無法自拔的曾以柔,下意識地抬頭看過去,眼中的痛苦還沒有來得及消散。

    錢奕鳴心中一緊,他好像還是不了解眼前才十六歲的小姑娘,以前隻以為她不過是經曆了一些生活的挫折,今天談話裏,也證實了這一點。

    現實的打擊是夠大的,可是也不足以讓一個人還不懂世事艱難的小女孩如此壓抑和沉悶。

    一定還發生了更加讓人絕望的事情吧!

    原先,他隻是看她看不透,所以,才逼著她去說出來,選擇去麵對,然後慢慢地遺忘。

    現在,他不覺得他一個外人有能力去勸阻她了,那份無法跟人訴說的傷痛,因為太過於沉痛,反而深藏在心裏更好,或者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能夠替她分擔,就不再疼痛了。

    他對她的人生來說,終究是一個外人。

    隻是,這麽一刹那間,他已經看明白了。

    錢奕鳴忽略過她那份脆弱,道:“想什麽呢,這麽專注?我剛才見你看我奶奶刺繡太入迷,就出去了,這是我奶奶繡完了嗎?你也真是夠有耐心的,繡花那麽枯燥的事情,也能一針一針看的那麽投入。要我說,你要是喜歡,就跟著我奶奶去學學,不是就好了嗎?”

    曾以柔眨眨眼睛,眨去那份沉悶,扯著難看的笑容,道:“你跟周奶奶真不愧是一家人呀!

    周奶奶剛才還跟我說,問我要不要跟著她學刺繡呢!

    不過,她也說了,刺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還讓我要做好吃苦的準備。

    這不,幹脆讓我多想想,再做決定。”

    錢奕鳴坐在她麵前,道:“我跟你說一個秘密。

    我奶奶這一輩子除了我媽,從來沒有對第二個人說過要教她學刺繡。

    她覺得學刺繡,一是需要耐得住寂寞,二是需要真的喜歡的人才能長久,三是要看眼緣,沒入了她的法眼,就是在才學好,也不會搭理。

    前兩年,我大一暑假回來的時候,就有我的一個女同學,非要跟著來古縣跟我奶奶學刺繡。

    可惜,她用盡了渾身解數,又是勤快地做飯,做家務,活潑地當開心果,給奶奶接生意。

    最後,我奶奶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隻說:小姑娘,我是要收徒弟,不是給我孫子找媳婦。你要真心做我的徒弟,就在此發誓,一輩子不會跟錢奕鳴有同學之外的感情。

    然後,我同學就再也沒有來過我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