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鳶叛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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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做的事另當別論,對於趙鳶兒和宋月鑫的感情,元岸並沒有棒打鴛鴦的打算。
    畢竟無論是否知曉宋月鑫一開始的目的,趙鳶兒都是心甘情願的。
    楊束轉向孟婆一,有些害羞的“嘿嘿”笑了兩聲,“話說大美人你怎麽突然來了,是因為知道元岸出事了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那啥心有靈犀?”
    他本來隻是看不得元岸小心翼翼的模樣,想要嘴欠調侃一下而已,誰知道孟婆一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還回頭對元岸道:“抱歉我來晚了,否則你也不至於戳自己一刀。”
    元岸連忙搖頭,“小事而已,小姨婆你來得剛好,我那時還以為是幻覺呢。”
    院長道:“你都昏迷兩三天了,倒是睡得舒服,大美人花了好多功夫才將你弄醒的。”
    雖然那滿屋子反重力亂舞的絲線他們一點看不懂就是了。
    “有勞小姨婆。”元岸笑眯眯的,“對了,那個趙千容怎麽樣了?”
    孟婆一道:“跑了。”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元岸突然出事,讓她幾乎毫不猶豫就放棄了對趙千容的追捕計劃。
    元岸也想到這個原因,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聯想到之前孟婆一說的“皇惡”一事,趙千容能在孟婆一的追捕下逃脫,可見是真的變厲害了。然而這個時候孟婆一卻因為他放棄了,想打這元岸不由有些懊惱。
    “不關你的事。”孟婆一道,“萬事總有個緣法,她能逃脫,便是她命不該絕在此時。”
    之後又說起元岸暈倒一事,孟婆一說他中的是一種名叫雙引魂的秘術,須得兩種術法同時中招方才有用。中術者不多時便會魂離人體,死得無聲無息。
    這種術法是執聖門獨有,元岸也是聽說過的。而對於趙從予參與其中,他並未太過意外,之前遇襲之後就已經猜到一二。
    楊束和院長在旁邊聽得一陣後怕,萬幸孟婆一來得及時,否則可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想起趙鳶兒昏迷時灶台上精心熬製的湯,滾到腳邊的瓷瓶。元岸此時方才明白,看來另一術是在宋月鑫身上,所以自己才會在上台與之對決之後頭腦昏沉,心口疼痛難忍。
    “小姨婆。”元岸看向孟婆一時,總是忍不住滿眼的笑意和歡喜,好似隻要看著這個人,事間所有的黑暗便都能照亮,“你知道鳶兒是怎麽回事嗎?”
    他不願意說,孟婆一便也不細問,隻是道:“惡魂纏身罷了!”
    “惡魂?”元岸有些驚訝,不知道趙鳶兒怎麽會惹上惡魂的。
    “惡魂隻是一種稱呼罷了。”孟婆一道,“具體情況如何,進入魂境看看便知。”
    若恨為因成魂,便稱其為惡魂,不能自主轉世,隻能渡。但也有一種,如之前楚言姐妹的父親者,無恨,卻因執念成魂,也稱惡魂,須得自己放下執念,方得轉生。
    元岸再多的猜測,在去往海邊那個住了很多年房子時,都被徹底否決了。
    “小姨婆,這、怎麽可能呢?”
    他之前聽孟婆一說過,隻有在惡魂生前長住的地方才適合進入魂境的,可是這裏……
    不是不相信孟婆一,隻是事情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了些。
    “你回想一下。”孟婆一道,“趙鳶兒昏死之前的症狀,像什麽?”
    元岸之前不曾注意,現在回想起來,忽然激靈了一下,趙鳶兒那時的症狀,和以前趙謙子病發時幾乎一模一樣,“可怎麽可能……是師兄呢?”
    鳶兒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孟婆一沒有說話,隻是撇了後座上的兩人一眼。
    宋月鑫本來有無數的問題,被孟婆一這淡漠的眼神掃過,愣是再不敢說話,緊了緊抱著昏迷的趙鳶兒的手,低下了頭。
    元岸將車子在院門口停下,微微揚起頭閉上眼,再睜開時對上孟婆一擔憂的眼神,綻開唇角笑了一下,桃花眼微微勾起,是含情脈脈的模樣。
    趙謙子的魂境,沒有對於生前的不甘和怨念,所以是從他過世的時候開始的。
    進入的隻有元岸和孟婆一,宋月鑫在外守著趙鳶兒的身體,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兩人憑空消失在原地。
    空曠的靈堂裏,看著哭泣的趙鳶兒,沉默著的少年,以及站在不遠處慈祥的看著兩人的趙謙子,饒是元岸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亦是震驚了一下。
    孟婆一和元岸突然進入,除了真正屬於回憶的那個少年元岸之外,趙鳶兒和趙謙子都有了一點反應。
    趙謙子看著闖入魂境的元岸慈祥的笑容不變,眼裏又好似多了些欣慰。
    趙鳶兒輕輕顫抖了一下,卻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跟隨著劇情一路走下去。
    接下來的情形,都是元岸熟悉的,可很多東西,卻是趙鳶兒不知道的。
    這雖然是趙謙子的魂境,可是她的魂在這裏,所以裏麵的一切走向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終於知道父親下葬之後,元岸輟學之後都去了哪裏。
    為了籌集兩人的生活費、趙鳶兒的學費,元岸沒有去那些隻能拿微薄工資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一家地下比武賽場。
    這世界上的所有事,有白就有黑。有光明正大如會友盟論劍大會的賽場,也有隱藏在地下常年不見天日的賽場,輸贏對於這裏而言,所代表的隻有利益,沒有榮譽。
    所有隻要能贏,不存在什麽人道主義。
    元岸在那時候,就成了這樣一個賺錢的工具,他和所有地下賽場的選手一樣,不在乎疼痛,不講究榮譽,像是鬥獸場的野獸,就算渾身鮮血也隻知道戰鬥。僅僅隻是為了贏之後所帶來的不菲的報酬。
    元岸和其他選手不一樣的唯一一點,是他從未輸過。這代表著他能換取的利益越來越大,他的身價也水漲船高。然而沒有人是天生王者,這一切的背後,是比別人付出的更多努力,承受更多的傷痛。
    元岸每一次出門,趙謙子都跟在他的後麵,所以他的每一場比賽,趙謙子都看了。
    他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元岸一次次遍體鱗傷的趴在地上,然後再掙紮著爬起來。
    有一次元岸遇見一個特別厲害的對手,被人一腳踢在胸口,直接摔飛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聲息,趙謙子不顧一切的衝到他身邊,想要扶起他卻隻能徒勞的抓了個空。
    “元岸!”趙謙子無聲的嘶喊了一生,伸出的手卻不能阻止好不容清醒過來的元岸一步步走向對手。
    感覺身邊的人氣息越來越冷,元岸伸手勾著孟婆一的手指,“肋骨斷了一根,其實沒事的,不過我不知道師兄他……”
    趙謙子的哀傷直觸人心,讓他後麵的話再說不下去。
    孟婆一回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不說話。她有些後悔那個時候讓元岸回去。當初隻是想著這是他的因果,須得還了。
    而這一切,那個時候的趙鳶兒都不知道。恨意遮住了她的眼,讓她享受著元岸帶來的與往常一般無二的優渥生活的同時,還能理所當然的冷言相刺、冷麵以對。
    直到元岸送趙鳶兒出國那日,像是已經猜到了元岸之後的打算,又加上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兒,這一次趙謙子選擇跟在趙鳶兒身邊。
    離別時,他歎了口氣,手在元岸的頭頂虛虛撫了一下,無聲的道:“保重啊,孩子!”
    因為元岸提供了足夠的生活費,趙鳶兒在國外的生活安靜而又無憂無慮,直到她遇見了出國散心的宋月鑫,兩人就此陷入愛河。
    然後是宋月鑫偶然知道了元岸的身份,故意讓趙鳶兒知道,一點點利用她對愛人心軟,施行自己的計劃。
    趙謙子看著這一切,心急痛心卻又無可奈何。他的魂體留在現世太久,已經越來越弱。
    元岸遇襲那次,趙從予等人以為他是故作神秘才不現身,實際上那一擊已經用上了趙謙子所有的靈力,擊退三人之後再無保持身形的能力。
    終於,他看著趙鳶兒進了執聖門,心急卻奈何執聖門設下數種陣法,他魂體已損,自是進不去的。
    對於趙鳶兒的行為,元岸本就已經猜到了大半,可是直到此刻,看著趙謙子的無奈,感受著他的痛苦,他才真真切切的知道,這種被親人背叛的悲傷,是如何的絕望。
    一直到趙鳶兒打開了瓷瓶,決定下手的時候,趙謙子終於無奈的動手,讓趙鳶兒徹底陷入了昏迷。
    他也知道,如果沒有魂引人,趙鳶兒的結局,是徹底死去。
    明明沒有任何音樂和畫麵,可是此時的魂境卻像是趙謙子的悲傷凝聚而成,讓人忽然就能感同身受那種絕望的氣息。
    元岸伸了伸手,“師兄,你又何必?”
    “緣起魂生,緣滅魂往,束引!”清清冷冷的嗓音響起,藍色的絲網罩向趙謙子。
    將散未散的魂體又變成最精神的模樣,趙謙子看向孟婆一,微微頷首道謝。
    孟婆一知道他眼中的不放心代表的是什麽,於是點頭,“元岸以後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他身邊。”
    趙謙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看向元岸的目光中盡是慈愛,“孩子,苦了你了。”
    “師兄!”元岸笑了笑,嗓音有些澀然,“我很好。您別生氣,鳶兒她本性不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