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浪鋪天蓋地的卷過來，就像是海嘯，頃刻間吞沒了河兩岸。

    實在是太大了。

    同樣，葉初九的身體也太沉，水浪卷不動他那千噸重的身體，隻是將他淋了一個透心涼，他像是一塊礁石一樣，一動也不動。

    半響，葉初九微微皺眉，平靜的道：“這冬天裏的河水真是有點冷啊。”

    李紅音扭頭一笑，笑得特別嬌媚，也特別燦爛，雖然她渾身都被河水給濕透了，可是依舊很開心。

    這是妖族的反擊，作為妖族她有種與榮有焉的感覺，曾經她也是這樣被人強拆洞府，可是她力量微弱，根本無法有效的反擊人類。

    當然了，看見這個人渾身都被濕透了，像是落湯雞，她的心情就像是雨後的太陽，別樣的燦爛，也別樣的好看。

    李紅音笑道：“你應該很後悔吧。隻需要十個小孩的犧牲就可以讓這座橋完工了，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這個損失應該很大吧。”

    葉初九漆黑的瞳光落在那聳立在河中的橋墩，孤零零的，被江水所衝刷，卻也屹立不倒，所以他的目光很平淡，像是平湖，掀不起半點漣漪。

    “如果要用人類的命去換取與你們的妥協，也許有很多人會答應，但是我葉初九絕對不會答應。就像是古代和親，以帝王之女嫁與外邦之犬狼，我想但凡有血性的人都會磨牙鑿齒，引以為恨。你想誅我的心，那是不可能的，我若為此心動，我大概早就不是我了。”

    突然，葉初九清秀的臉頰再一次的揚起了笑容。

    那樣討厭的笑容，讓李紅音微微的錯愕，似乎她又失算了。

    李紅音轉過頭，不想看見那人的目光，他的目光實在是太自信了。

    可是再自信又如何，最後還不是徒勞無功，這橋都毀了，還得瑟個什麽勁。

    人類還真是蠢啊，固執的像是小孩一樣天真，隻是犧牲幾個人而已，要是妖族的話，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忽然，李紅音想哭，感覺無助。

    因為她一想，雖然覺得人類很蠢，可是她身邊沒有像老山這樣的蠢人，手下的仆從卷走了她所有的家當。

    “你怎麽了？”

    葉初九看著李紅音，發現她捂著臉，好像又在偷偷的抹眼淚，頓時感覺奇怪。

    “我餓了，我想吃，吃東西，把你的劍給我。”

    李紅音抬起頭，觸碰著葉初九那平靜的目光，指了指岸上活蹦亂跳的飛魚。

    剛才水浪的太大了，有些魚被卷到岸上，依舊不甘心的活蹦亂跳，想回到水裏。

    葉初九滿不在乎的一笑，瞬間拋出手中從不離身的鐵劍。

    李紅音伸手從半空中接住那柄曾經讓自己做噩夢的鐵劍，猛地拔出，刺眼的白光映照著那張粉粉的月容，明晃晃的，讓她睜不開眼。

    “你現在幾乎沒有任何的抵擋手段，難道你不怕我殺你？”李紅音驚詫的問道。

    “你跟其他妖怪有點不同，其實你有機會殺我的，當我抱著你的時候，你當時可以對我的胸膛拍出一掌，可你並沒有那樣做。”

    葉初九平靜的聲音就像是潺潺的溪流一樣，尾音低沉，緩緩道來。

    李紅音撇過臉，咬著唇角，怒道：“那是因為我受傷了。”

    “可你傷的並不嚴重，隻是皮肉傷。”葉初九答道。

    李紅音不再說話了，變得沉默起來。

    她撿起地上一條大肥魚，用劍剝去魚鱗，剖開魚肚，挖掉內髒，動作有些笨拙，像是剛學會做飯的小媳婦。

    然後，她到道路上，砍斷榕樹枝，升起篝火，一根樹枝穿透肥魚懸掛在篝火上。

    火星跳動，像是劈裏啪啦的聲音，魚油從肥魚上滴落而下，氤氳的焦香升起，彌漫在空氣中。

    李紅音從肥魚的身上撕下一塊放在嘴巴裏，嚼了嚼後，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

    “很好吃，可惜就是沒有鹽。”李紅音欣慰的一笑。

    葉初九詫異的道：“你以前不是洞主嗎？這十指不沾陽春水啊。”

    “還不是你害的！”

    當即，李紅音惱怒了，似乎又感覺說話的語氣有些重了，又輕聲說道：“我在女妖主的手下做仆從，學會的。”

    “喔。”

    葉初九低沉的應了聲。

    “喲，你們在烤魚呢，老遠就聞到香味了。”

    老山從路邊的黑影裏跑出來，嘿嘿一笑。

    “小孩子都安全了嗎？”葉初九問道。

    “沒問題了，我都放在派出所了，那些警察叔叔還跟我問東問西的，我趁著他們一不留神就溜了。半路上，聽到這河邊的響動，發現這橋塌了，擔心你們，就跑過來了。”

    老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石麵上，像是老黃牛一樣喘氣。

    他又繼續說道：“這魚沒放鹽吧。正好我有。”

    他從肩膀上取下挎包，裏麵有黃符紙、桃木令、朱砂、毛筆等物，此外還有調味料。

    “以前老是跟著師父在山裏跑，野外露宿啥的，養成的習慣，一晃，師父都不在了，我還穿著他給我買的這件道袍，這個死老頭，真是叫人想念。”

    老山撇過臉，冷風裏好像有沙子落在他的眼睛裏，他的眼瞳泛紅。

    灑上鹽之後，有了味道，確實很好。

    李紅音還給他遞了一塊，他沒有什麽胃口，但是看她殷切，又不忍拒絕。

    老山滿嘴流油，大塊朵頤，還從挎包裏拿出酒葫蘆，喝了幾口酒。

    他笑著說道：“初九，這老鱉瘋了，居然為了這點小事，就弄塌陷了大橋，你說這妖怪管理處的人會不會出手？”

    “應該會出手，我實在弄不明白，這河妖哪來的勇氣居然直接搗毀了這座大橋。”

    想到這裏，葉初九皺了皺眉頭。

    實在是想不明白，這鱉精居然有這麽大的反應，拆毀了整座大橋，公然的挑釁人類。

    要是理智的話，會跟人類談判，畢竟是一方妖主，是妖丹境的大妖怪，實力可怕，一旦凶橫起來，道人們多少會顧忌，或許讓大橋改道，或許給予鱉精一些好處。

    這不像是李紅音，她境界隻是化形境，不是妖主，不乖乖聽話的話，那等著就是被剿滅的命運。

    可到底是為什麽，鱉精居然有如此莫大的勇氣和狂妄來挑釁人類呢。

    一時間，葉初九也想不通，實在是不明白。

    不過，應該很快就會答案了。

    發生這樣的大事，必然會震動全國，妖怪管理處的人絕對不會置之不理，應該會第一時間趕過來。

    時間過了很多，大約半個小時後，岸邊漸漸的有人駐足，是一些普通市民，他們指著河中心凸出的橋墩議論紛紛。

    還有人拿出手機拍照，記錄這一瞬間。

    突然，從東邊天空上亮起了航燈，有十幾架直升機飛過來，螺旋槳攪動空氣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同時，震耳欲聾的廣播從直升機擴散在天際，“各位市民，南塘橋突然倒塌，情況不明，請各位市民在特警的護送下離開！我們將進行調查！”

    嗚嗚嗚……

    陡然間，河邊兩岸邊湧出明亮的車燈，耀眼的光束衝散了天空上的黑雲，使得黑夜陡然間明亮起來。

    來的是警車，不知道是出動了多少警車，像是兩條長龍橫臥在河邊上，整個河麵都被照亮了。

    老山踩滅篝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道：“我想應該有好戲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