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羅鈞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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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那份忌憚消失之後,妙一真人原本被壓下的另外一種情緒又冒出了頭來,讓其心中別扭不已。
懷著一種無比複雜的情緒,妙一真人被鄭八姑請上了一朵祥雲,朝著遠處的靈峰飛去。當然,其餘之人也是緊緊相隨。
峨眉派至今仍為天下第一大教,以它的地位,自然也是要被請上冥河主峰的。不過,他卻是享受不到羅鈞親自迎接的場景了。畢竟,此時此刻,已然臨近開府的時辰,卻是不能夠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鄭八姑亦要參加開府大典,故而,卻是在將妙一真人一行引上冥河主峰之後,便告罪一聲,離去了。妙一真人本就有所為而來,自然也不客氣,即時間,便吩咐峨眉派門下的長老、弟子四下裏散去,觀察情況,探聽消息。
不過,即便是玄真子、苦行頭陀、追雲叟白穀逸這些峨眉派的中堅力量都各自散去,尋找自家的友人“閑談”,諸有功、嚴瑛姆、神尼芬陀等人也沒有離開,而是依舊圍聚在妙一真人的身旁,隨著他,去會四方前來的同道。
這股子架勢,自然是引得所有人側目。那些與峨眉派有舊的,都是暗自心驚,不過,表麵上還都顯得很是鎮定;但與峨眉派有仇怨的,心中卻是不免打鼓,生怕此番開府大典完畢之後,峨眉派就會對他們發起進攻。
沒辦法,這股子架勢實在是太嚇人了,太像是大戰之前的威懾行動了。所以,這時候兒,這些人不自覺的,都開始祈禱,祈禱冥河劍派能夠有足夠的實力與峨眉派對抗,如此,兩強相爭,自家就會好過了。
妙一真人擺出來的排場雖然嚇人,但是,其神情、動作,待人接物,卻是無比難得的和煦,和煦如春風一般。就連那些尋常的散流修士,在這一刻,但從妙一真人本身來看,都看不到絲毫一方教主的威儀,和自家的尋常道友仿佛沒什麽區別一樣。
這種詭異的差別,除了峨眉派的一些至交之外,其餘的人,包括武當、昆侖等正教中人,都覺得心中頗有幾分不舒服。尤其是,這分不舒服根本難以表達出來之時,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眾人的神情變化,妙一真人自然都看在眼裏,他很清楚,自家在別人開府之時如此而為,肯定不是什麽討喜的事兒,但有一點兒他很滿意,他從jiu cheng九的修士身上,都讀出了畏懼二字,隻不過多和少而已。
或許,上天注定了,冥河劍派乃是妙一真人的克星。心情大好的妙一真人,在一陣寒暄之後,卻是想要親自感受一下這冥河劍派的情況。然而,當其走到一個不過三十裏方圓的小湖泊之前時,剛剛積攢不久的那種好心情,再次變得蕩然無存。
那小湖泊的中央,有三個很小的浮島,盡由靈玉鑄就。最左麵的一個,邊緣臨水之處,卻是生長著一支特異蓮花,蓮藕麵之上,粗約二尺,其長過丈,共分五節。顏色比玉還白,看去滑嫩異常,吹彈欲破。
每一節上各生著一柄蓮葉,或是一朵蓮花。那葉莖粗如人臂,長約丈許,葉有六七尺方圓。花分粉、紅、青、白四色,盛開時大約翠葉之半。
有的含蕾將綻,其大如瓜,吃碧葉金莖一陪襯,仿佛一條白玉船上麵,撐著兩三個寶幢翠蓋。如此情景,當真是應了那句話:“花開十丈,藕大如船”。
而中央那座浮島之上,則長著一顆石榴樹,孤立正中。漫樹之上綻放著千朵奇花,朵朵色澤各個不同,真個叫琉璃鮮豔。瑰麗多姿。其上還生長著百十來個果子,每個果子大有尺許,顏色碧綠蒼翠,圓形六棱,晶瑩之極,看上去便知皮薄鮮嫩。更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淡淡馨香傳來,令人垂涎三尺。
最右側的浮島,卻是形如奇峰突出水麵,那一側山洞之中,隱隱可見一隻粗大、枝杈虯結如龍的老樹。這老樹看起來賣相卻是比其餘的兩個差遠了,上麵別說什麽奇花異果了,連葉子都沒有一片,整個光禿禿的。“天府玉蓮、桂府丹榴、紫珠蘭茶!這些,可都是仙界妙品啊!”第一個發聲的,卻是嚴瑛姆。
這倒不是說,嚴瑛姆在眾人之中,眼力最佳,而是她對這些奇珍,最為覬覦。在她的洞庭湖君山島上,他從天下間搜羅了足足上千種的奇花異卉,奇珍異果,精心的培養者,其中數百種,已被其養成了精靈。
所以,於此道的“收藏”之上,她素來是非常自得的。可是,在她的那些收藏之中,卻是沒有一件東西能夠比得上眼前這三種的。甚至可以說,眼前的任何一種,都可以蓋壓她洞庭湖的千株靈種了。
這讓素來自傲無比的嚴瑛姆情何以堪?
這其中,最讓其不舒服的,便是那紫珠蘭茶,因為,其餘的兩種仙界妙品,她從未見過,並不知道具體的情況,而紫珠蘭茶,他卻是很清楚產地的,當年,也曾起過移植的心思,但是卻因力有不殆,而放棄了。
眼前,這紫珠蘭茶雖然烏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但是,卻生機盎然。甚至,隱隱然有比在武夷山生機更加的澎湃的架勢。很顯然,冥河劍派的移植,是大獲成功了。
嚴瑛姆自修成玄仙以後,已然有多年沒有真正的動過怒了。這一次,卻忍不住動怒了。
嚴瑛姆的情況,妙一真人卻是很熟悉,對於她這般的表現,說句實話,妙一真人是頗有幾分瞧不起的。原因很簡單,身為修士,嚴瑛姆太過於注重這些細枝末節了。
妙一真人心中也是很不舒服,不過,他不舒服,卻並不是因為這些世間難得一見的仙家妙品被冥河劍派給收入囊中,成為私物了。而是這些物品的出處,在他看來,無論如何都不應該與冥河劍派發生任何關係的。
紫珠蘭茶鏟除的武夷山倒也罷了,雖是名山,但並不值得注意。而其餘兩者,就大不相同了。
天府玉蓮的出產地天外神山小光明境,與桂府丹榴的產出地北極長夜島,都是古仙人結合天地之勢鑄就的小世界。而且,不是那種洞府類的小世界,和他們現在所處的冥河小世界一樣,都是真正可以被稱之為世界的存在,而且,要更好。
將來,大劫真正的來臨之時,這種地方,可以說是最好的避難所!
小光明境與長夜島,都是峨眉派早就在預定計劃之中的別府所在,不出手,隻因為還不到時候兒罷了。現在,冥河劍派這山門上,堂而皇之的種植著那裏最為珍貴的存在,這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冥河劍派與兩處小世界的關係,很深、很深。
這一刻,妙一真人心中產生了一種濃濃的挫敗感,他感覺,擁有了羅鈞的冥河劍派,仿佛成為了一個謎團。每當自己以為將其所有的動作、意圖都行看穿之時,都會再次發現一重重的別樣天地,將其原先的判斷完全的摧垮,顛覆。
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隻是棋盤之上的一顆強力棋子而已,再如何厲害,也隻能夠在這棋盤之上爭鋒。而羅鈞,卻仿佛已然跳出了棋盤,立身於外,便是自己,也是他可供利用的一枚棋子。
越想,妙一真人心中的執念就越深,不知不覺間,妙一真人的眼神變得幽遠、深邃,他恍惚了,甚至有幾分想要像沉淪的深淵墜下。
就在這時,“當”一聲鍾鳴,讓妙一真人重新恢複了清醒。這一刻,他的心中,也禁不住有幾分後怕,“不就是一點兒小挫折嘛,又什麽了不起的,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經此一遭,心誌重新堅定下來的妙一真人,重新恢複了堅毅的神色。
這時,妙一真人再看那天府玉蓮、桂府丹榴、紫珠蘭茶,卻是風輕雲淡,再也掀不起心海的半點兒波瀾。“羅鈞,你怎麽也想不到,你自家開府的鍾聲,卻是將我從心魔之中喚醒過來吧!這一切,就是天意啊!
老天都不讓我沉淪,你能奈我何?今後,我會讓你明白,什麽是人心可易,而天意不可違!”
打破了心中自初次峨眉派興起不順一來的魔障,妙一真人感覺自己周身上下,包括元神在內,無一處不暢快。識海之中,多年以來,絲毫沒有變化的那層屏障,似乎也一下子清晰了很多,隱隱約約的,現出了一道門戶。
妙一真人很清楚,跨越那道門戶,自己就玄仙可期!本來,這是一件非常值得欣喜的事情,然而,在這一刻,他的心情卻是很平淡,仿佛真正悟道一般,非常的平和。
鍾鳴,磬響!
伴隨著清脆悅耳的仙音,龍吟、虎嘯、鳳鳴、龜嘶、麟吼,五種極為特殊卻極為明顯的聲音也從中發出。
繼而,一條千丈長短的青色長龍自東方靈峰之上升起,在高空之中盤旋不休。那身形、那姿態,神韻,那威儀,與傳說之中的東方守護神獸青龍簡直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與之同時,南方靈峰之上,也飛出了南方守護神獸朱雀;西方靈峰則飛出了西方守護神獸白虎;北方靈峰則飛出了北方守護神獸玄武。
四方神獸各自盤旋了一陣之後,俱個化作一道流光落下,或沉入湖中,或落於火穴,消失無蹤。就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時,鍾罄之音停歇,兩隊童子童女手捧諸般禮器,不急不緩的從新的神宮大殿之中走出,排成兩列。繼而,冥河劍派的掌教羅鈞,則帶著冥河劍派一幹長老、弟子,走了出來。男的俱個羽衣星冠,女的盡是霓裳霞裙,看起來亮眼之極。
尤其是,所有人衣衫的主色調都是冥河劍派特有的血色,在那亮麗之中,仍舊有一種沉凝如山,沙發不可當的威儀透發出來,任誰望之,都不得不為之凜然。
羅鈞一行,從大殿之中走出,一直跨越過大殿前的一座巨大玉石牌坊,方才停留了下來。羅鈞抱拳拱手,朝著四方修士一禮,而後朗聲道,“感謝四方道友前來參加冥河劍派的開府大典!
一直以來,冥河劍派都是旁門中的一個支脈,然而,在諸位道友的眼中,形象恐怕都很是模糊,有的將冥河劍派視作魔教的一分子,有的則將冥河劍派視作正教的一份子。如此的情況,其實與諸位道友無關,因為,一直以來,我們自身本就在彷徨、徘徊之中。
我們很清楚,自己出身旁門,但是,對於我們修士而言,旁門的前途,委實是堪憂,所以,一直以來,我們也沒能真正的下定決心,將冥河劍派的旁門立場給完全的確定下來。於這一點兒,我很慚愧。
今日,之所以冥河劍派再次舉行開府大典,邀請四方同道前來,就是為了當著諸位之麵,將本門的立場正式的確立下來。自今而後,本門永遠的歸屬於旁門一脈,絕不會有絲毫的更改!”
這冥河主峰之上,旁門一脈的修士或許不多,但是,舍此而外,卻是旁門子弟占據了主流。或許,他們大多的修為都並不怎麽高,但不可否認,人數上有著無與倫比的。
因為,旁門一脈,連他們自己都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再沒有過眼前這般的威風了。同屬旁門,在這一刻,他們都感到與有榮焉。
那些旁門之中的散仙、地仙高手倒也罷了,或因為麵子,或因為矜持,心中雖然激動,但卻沒什麽過激的動作,但那些連散仙都不是的小輩弟子,就顧不得這許多了,一個個的,盡皆歡呼雀躍。就好像,他們也是冥河劍派一脈的弟子一樣。
麵對如此之反應,羅鈞的心中,也很是高興,故而,卻是稍稍的頓了一頓,而後方才繼續道,“或許,有些道友認為本門如此舉動顯得有些突兀,不免有嘩眾取寵之嫌,但是,我在這裏可以很是堅定的說一句,本門絕無此意。想當初,連山大師如此之高手,從正教轉入旁門,創立連山教,希望能夠為旁門弟子開辟一條道路,結果卻功敗垂成,不僅教滅,而且身隕。連山大師的精神,讓我們都敬仰非常,但是,正因為此,他的失敗,也算是一個很厲害的前車之鑒了。
我羅鈞,自認為修為、資質,皆不如連山大師,當初做決定之時,心中的踟躕猶豫,想必很多道友都能夠想象的到。但有一句話說的好,人不能忘本!一個門派,同樣也是如此!我們出身旁門,受惠於旁門,就應當為旁門的發揚光大,盡自己的心力。
機緣巧合,或者說是上天垂簾,我冥河劍派一脈在外出行道之時,連番奇遇,法寶之類,且不多提,單隻直指玄仙大道的法門天書,便得到了數套,而且,大都是完整的。這些法門的價值,我不多說,諸位道友心中也能夠明白。正因為它們,我們冥河劍派才有了而今確立立場的底蘊。
我們冥河劍派,身為現而今的旁門第一大派,卻是希望能夠於天下旁門子弟攜手一起,重塑往昔的輝煌!
連山大師當年未能成功,乃是因為一人之力畢竟弱小,但是,我相信,我們若是能夠精誠一致,齊心協力,憑借著近十套天書的底蘊,肯定能夠為後世的旁門子弟,開辟出一條完整的通途!”
羅鈞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話語再如何的慷慨激昂,若是沒有實質性的利益,就是那些小輩弟子,也不過激動一時,便會拋諸於腦後。這個,自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選擇在這一刻,將自家擁有的天書之秘給拋出來。
正所謂:拋出香餌釣金鼇!天書的you huo力,是無法想象的,尤其是,對於那些一直卡在天仙的層次上,無所寸進的人來說,更是如此!
所以,在其這番話說出之後,整個冥河小世界中,所有的外來之客,沒有一個,還能夠保持原有的鎮靜,任是極樂真人、枯竹老人、神尼芬陀等玄仙中人也不例外。
“天下形勢,要大變了!”這是所有的高手,在激動的同時,都行萌生的心聲。
在這天下群雄俱個大震之時,羅鈞的聲音在一頓之後,陡然為之高昂,“冥河劍派掌教羅鈞,在此宣布,自即日起,冥河劍派正式開府立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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