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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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先把這東西給我拿出去呀!”林氏一聽這玩意是麝香,嚇得都結巴了,忙把宋稚拉到自己背後去。
“娘,這麽一時半會的,它起不了什麽作用。這東西,要天長日久的才會有效。”宋稚將林氏扶到椅子上坐定,自己端了個小圓幾坐在林氏身邊。
“那,那這東西在你院裏埋了多久啊?”林氏猶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秦媽媽揭開匣子瞧了一眼,那黑漆漆的一團東西,叫她心裏也一陣發顫。“包裹著麝香的布片還未腐爛,老奴猜想,至多不過一兩月。幸好及時發現,對小姐的身子並無損傷。”
“這,這事兒是誰做的呢?!”林氏一聽那麝香二字,心跳都漏了一拍!
“其實,這樣的招數,我和秦媽媽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宋稚這一句話,又直接把林氏的心兒提到了嗓子眼!
“此話怎講?”她捏著宋稚的衣角,直把這塊衣料捏成皺巴巴的一團。
“還是秦媽媽來說,您比我說更清楚些。”宋稚今早被嘰喳作響的鳥兒吵醒,現下是有些困乏了,用手攥了個拳抵在額角,說話也軟綿綿的。
“是。”秦媽媽到底是年長,在後宅裏頭沉沉浮浮那麽些年,遇到這場麵說話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夫人可記得老奴初到宋府的時候,第一件事兒,便是換了您的香。”
林氏點了點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她那時還覺得這些個從母親身邊來的老奴才想在自己跟前長威風,所以才做出這樣的事兒。
“那香中,有一味駱駝葉和一味寒枝。駱駝葉能致人瘋癲,寒枝會……
秦媽媽才說到這,就見林氏就瞪大了眼,直勾勾的望著那香爐裏冒出來的嫋嫋青煙,一副驚懼交加的樣子。
宋稚握住了林氏的手,道:“娘親別怕,現在這香是我親手所製,絕對無問題,若是被人滲了其他東西進去,氣味便會怪異,很容易察覺。”
秦媽媽繼續道:“老夫人為了保住夫人的家宅安寧,所以沒讓老奴將此事告訴夫人。”
林氏緩過了神,秦媽媽這句話正好清清楚楚的落在她耳朵裏,回憶的大門被一腳踹開,許多不明白的事情忽然就被串聯成了線。宋稚睇了林氏,發現她的眼眶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蓄滿了眼淚,“娘這是怎麽了?”
林氏眨了眨眼,眼淚滑了下來,“娘是覺得我立不住,告訴我這事兒反而會誤事,所以才不說的。”
‘這倒是真的。’宋稚在心裏默默想著,但終歸還是開口勸慰了一句,“娘現在倒也比先前要好了許多,府裏上下井井有條,隻是對姐姐,還是太過寬容。”
“這兩起事兒都是嫣兒做的?”林氏哪怕是不接受,也要接受這個事實了。
宋稚指了指秦媽媽手裏的匣子,道:“這事兒我還未查清,不過……宋稚不加掩飾的輕嘲了一聲,“十之八九也是她犯下的事兒。”
林氏望著宋稚,仿佛像是看著另一個人。宋稚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避。“香料的事兒,是你查出來,然後告訴娘親的?”
“是我。”宋稚微微頷首,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被她做出一種優雅淡定的氣勢來。
林氏的眸色黯了黯,除了羞愧懊惱以外,還有些灰暗的情緒流了進去。對於林氏來說,在這一瞬間,宋稚就像換了一個人,讓她覺得無比陌生。
“夫人,老奴說句僭越的話,若不是您護不住自己和三姑娘,也不會逼得三姑娘小小年紀就開始擔驚受怕,終日為您和自己擔憂著、算著、防著。大小姐明裏暗裏對三姑娘下了不少黑手,三姑娘聰慧過人,始終沒讓她得逞,從來不會把這些說出來讓你擔憂,老奴也不會勸她到您麵前哭訴,因為老奴知道,哪怕是說了,您也不會信!”林氏是個不懂的掩飾自己的心思的人,她這臉上的神色明明白白的落進了秦媽媽眼裏,秦媽媽生怕她對宋稚生出嫌隙來,故說了這一番話。
林氏氣得嘴唇都在打顫,但卻連一句斥責的話都說不出。宋稚側過了臉,沒有看她。她生的那般嬌婉,而此時卻給林氏一種堅韌冰冷之感。
宋稚也沒想到秦媽媽為了維護自己,會直接說出這麽戳林氏心窩子的話,她驚訝的望著秦媽媽,眼裏滿是動容之色。
秦媽媽原本是站著的,卻忽然跪了下來,她這樣有臉麵有資曆的老仆,少有要跪下回話的時候。“大小姐若是生在林府,做出這種謀害嫡母和手足的事情來,現在已經在庵堂呆著了!夫人心腸仁厚,但手腕到底是太軟和了!”
“秦媽媽。”宋稚輕輕的搖了搖頭,怕秦媽媽再說下去,林氏更下不來台了,便出言製止。
她又對林氏道:“我方才出來的時候,已經將如意閣封起來,不許任何人出入,娘親可要同我一起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林氏在此時此刻,似乎是拒絕不了宋稚的任何要求,隻愣愣的點了點頭,由著宋稚牽起她的手。
被屋外風一吹,才知道方才屋子裏的氣味有多麽的憋悶,林氏醒了醒神,又偏過頭睇了宋稚一眼。
宋稚一邊走著路,一邊輕聲道:“女兒不想娘親煩心,若是可以,女兒會把這些汙糟的事兒一並在私下處理了。隻是女兒更加不想娘親做了那好心救蛇,卻被蛇咬的農夫。”
宋稚邁下一個台階,偏過身緊緊的捉住林氏的手,扶著她走下來。
在宋稚的婚事訂下之後,林氏原本還有些擔心宋稚,畢竟這做王府的女主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但現在見她這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林氏半點擔心也無,隻覺自愧不如。
“三年前的中元節,我從南堂折來了一株含苞待放的桂花,想要放在娘親案前,希望可以留的滿室芬芳。可娘親案前已有了姐姐送來的一株秋蘭,您說味道如果雜糅便不好聞了,所以將我的桂花移到了外室。”
林氏依稀記得這件事,宋稚是冒著秋雨去折的桂花,來的時候身上都是雨珠子。隻是自己那時候不願拂了宋嫣的好意,所以才……
“可是獻花這主意,是我說與姐姐聽的。她一麵說我有孝心,讚我這心思好,一麵就自己搶先送了花去。”宋稚說這話時,並無哀怨之感,隻是有點悵然,“這事兒一說出來,便顯得不值一提。可這樣的事兒,她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安媽媽勸我說,姐姐不是娘親親出,在府裏過日子難免惴惴不安,所以事事趕在我之前討好娘親,也是能理解的。”
宋嫣囂張惡毒的笑顏在宋稚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頓了頓,又道:“安媽媽這樣好的人,卻因著一場風寒就去了。稚兒實在想不明白,風寒一向都是磨人的病症,可安媽媽在病床上躺了統共不到三日,怎的這麽快就去了?不過我那時還小,想不到這一層。前些日子周姑姑的事兒,像是當頭棒喝。”
宋稚的未盡之意十分明顯,林氏在如意閣院門前停了腳步,“稚兒,這是一條人命,若無憑證不可胡言。”
“哥哥把曲大夫關起來了,隻是餓了個三五天,自己就招了。哥哥現在雖說不在府上,可曲大夫被關在何處,我是知曉的,娘親可要一見?”
林氏不語,隻率先走進了如意閣,宋稚緊隨其後。
如意閣的丫鬟們跪了一地,宋稚掃了一眼,隻見有個做雜活的小丫頭被單獨扯了出來癱軟在地上,她麵前還撒了一個包袱,裏頭都是些不大值錢的珠寶首飾,隻有一枚瓔珞看起來甚是精美。
逐月站在廊下,見到主子們走進來,連忙福了一福。她來到宋稚麵前,又輕又快的說:“就是這丫頭收了冷秋院的好處,還有五十兩銀子,已經偷偷送出府,給她的家人了。”
“娘親既然已經知道實情,打算如何處置?”
林氏張了張口,說不出一句話來。
宋稚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莊子今年收成不錯,隻是人手不夠,就讓這丫頭去那吧。秦媽媽領了她去吧。別留下尾巴。”
最後那五個字有些莫名,但卻叫秦媽媽十分舒心,她點了點頭,心想,‘老夫人讓她帶上的那幾瓶藥,終於派上用場了。小姐院裏的事兒,斷不能叫她漏出去半分,且留她一條命,毒啞了也就罷了。’
“現在冷秋院已經禁了足,母親怕是也舍不得用其他的法子處置姐姐了,再說,大哥性子向來睚眥必報,若是下了重手傷了姐姐,大哥不知道會做出怎樣的事情來。”宋稚靜靜的說,口吻稀疏平常,像是在閑聊罷了。
“稚兒,你到底想說什麽?”林氏不由自主的向前傾了傾身子,想將宋稚臉上的神色看得更加清楚。
“大哥已經結婚生子,又向來與爹爹不睦,他去年年底已經和父親提過分家一事。爹爹並未不悅,隻是西境軍報不斷,他隻能將此事擱置再議。”
“此事我怎麽不知道?”林氏不免有種局外人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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