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迷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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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青還想起哄的空當,望見楚念沉溺著的眸子,忽然就將口中拒絕的話語憋了回去,腳下一個騰空。
    “那就我先來,不過懲罰你來替。”
    楚念瞧著她氣勢洶洶的模樣,倏爾笑了,老太監攙扶著她下了蓮花燈,她才道:“好,你盡管比,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說罷,她踱步至放著一桌子作為賭注的梅子酒旁,氣定神閑的坐下,好似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要喝下這一桌子梅子酒。
    穆青覺得自己受了楚念的侮辱,眉頭一挑,“你瞧著吧,我堂堂穆家千金,怎麽可能會輸。”
    一船的女子們頓時再次起了哄,兩隻船上的大鼓敲響,沈阮看著楚念走下台,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片刻後,卻又想明白了什麽似的釋然一笑,便已經開始舞動自己的身姿了。
    穆青不甘示弱,身上外袍一脫,底下竟穿著一身紅紗衣,兩塊紅色的布匹分別遮住了她的胸口和纖腰之下,纖腰扭動間,竟是西楚的服飾。
    西楚的民風比京都更加開放,女子風情也是叫人欲罷不能,舞蹈更是惹火;京都的民風更保守,女子露個腰身都算作失格,莫說是惹火了,細密的鼓點之下,沈阮連一絲稍微過快的動作都沒有,一時間,一船的歡呼顯然高過了二船。
    沈阮自知舞藝是敵不過穆青,不情不願的接過太監遞來的梅子酒一口吞下,兀自取過一旁的長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聽說楚念在太子生辰上吹奏長笛的緣故,她今日還特意準備了一把長笛,就是為了在賞荷宴上出風頭。
    不管她的對手是不是楚念,她就是要讓楚念知道,她更強!
    遠遠的望見沈阮拿起竹笛,穆青則是輕蔑一笑,一伸手,一把琵琶從夜空之中突兀落在穆青手中,眾人驚異間,比試再次開始,笛聲悠遠,琵琶輕盈,一時間竟不分伯仲。
    楚念坐在台下氣定神閑的喝茶,望見蓮花燈旁琵琶來源處消失的墨色輪廓,輕輕勾了勾唇角,看來,鎮遠候這個聯盟,她沒挑錯。
    這時,一個穿著富貴,挽著發髻的女子嫋嫋而來,不打一聲招呼便坐在了楚念身側,卻是溫和的淺笑著道:“三娘子?”
    楚念回眸,望見她下巴上一顆顏色尚淺的痣,眸中閃過一絲了然。
    沈暮娶的那個王家之女,傳聞中是個醜女,正是因為她下巴上有顆痣,不過如今看來,傳聞略有失真,若是沒有那顆痣,這王氏也算得上是個美人。
    “沈夫人。”
    王氏淺淺一笑,“三娘子能識得我,是我三生有幸了。”
    “小女才是,早聽聞沈夫人儀態大方,今日算是見識了。”
    虛偽客套一番,王氏這才眸中波光流轉,“聽說早些時候三娘子替家夫解決了一個麻煩,阮兒真是多虧了三娘子的照顧了,那孩子,如今怎樣了?”
    楚念眉頭一挑,上來就打聽容兒?她當真不知道容兒是沈暮的孩子?
    不過,想起到手的五百兩銀子和黑了臉的沈暮,當真心情愉悅。
    “沈夫人說笑,濟世堂開門就是為了救人的。”
    王氏搖頭不可置否,一顰一笑間似乎對於楚念坑了沈暮五百兩的事絲毫不知,“阮兒年紀小,不懂事,三娘子別太在意的好,而且……”
    “小女是否可以理解為沈夫人是說小女也不懂事?畢竟小女還有兩年才及笄,而沈二娘她……”
    年底就及笄了。
    對上楚念似笑非笑的眸子,王氏麵色一僵,旋即便委屈似的垂下頭,“不好意思,三娘子,是我失態了。”
    楚念飛快的瞥了她一眼,“夫人不必介懷,小女年紀小,不懂事。”
    王氏麵色漲紅,起身離去了。
    這女人能在沈暮身邊待了這麽久,楚念一點兒也不覺得她來交好的目的與皇後一樣,皇後隻是王家庶女,從小就不是在王子軒身邊養大的,可這位不同,這位,可是王子軒的嫡女,絕對比小陳氏和沈阮難對付多了。
    再者,她若追究前世,可是她與沈暮的婚約尚未解除之前,王氏與沈暮之間便已經有曖昧了,隻是她無心管束沈暮,睜一隻眼閉一隻,結果卻釀成了大禍。
    沈暮知道她不傻,王氏也許不這麽覺得,隻怕她還覺得搶了傳聞中那蘇六娘的男人,自己便是天底下最聰明的女子了。
    楚念想得沒錯,王氏剛剛離開席位,便匆匆朝著船房而去,此刻屋中的太後正端起茶盞輕飲竹葉青,似乎對外麵那些女眷們的比試毫不在意。
    “太後娘娘。”
    “讓你打聽的事兒,你都打聽出來了?”
    王氏恭敬福身,臉上全然沒了方才應對楚念時的尷尬,“是,楚三無端排斥重孫,想來她與父親的說辭是假的了。”
    太後挑了挑眉,“難道她心裏的那個,是劉啟?”
    王氏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孫兒方才說了兩句話,便被她趕回來了,其他的,孫兒打探不出了。”
    眸子沉溺了幾分,太後揮了揮手,“去吧,將劉啟叫來,就說哀家有事要與他商量,對了,既然事情有變……該辦的事就提前辦了吧。”
    王氏目光微閃,“是。”
    此刻楚念的注意力正放在沈阮和穆青的比試之上,如今比試已經進行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雖說穆青的才藝並不輸沈阮,可奈何鎮遠候府本就是武將世家,一到了詩歌環節,穆青每每想向楚念求助,都被在場上當裁判的老太監打回來了。
    這麽一會兒工夫,桌上的梅子酒已經有一大半兒入了楚念的腹中,不過看上去沈阮也不好受,畢竟她也喝了至少一整桌的梅子酒——就算不醉人,一整桌梅子酒,一杯能有一個小茶盞的量,也夠撐得沈阮滿肚子水了。
    這時,穆青剛好再次落敗一局,她無助的看了看楚念,楚念無奈一笑,剛剛端起酒盞,卻被路過的楚二打翻在地。
    望見楚念身上被梅子酒染紅的白色長裙,楚二倒是反常的連聲道歉,仿佛被倒了一身梅子酒的人不是她。
    楚念皺眉的檔口,有小太監上前引著楚念朝船房去,衣物髒了,自然是要換一身的。
    用於更衣的船屋在最東,與太後所待的屋子隔了三間房,房中掛著各種服飾,皆是為怕宴會生變,給女眷們準備的。
    角落裏不知名的香正嫋嫋升騰。
    那老太監將楚念引到了地方,便行禮離去,楚念挑了件淡雅的,褪去長衫準備換上,卻是剛剛褪到中衣,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
    這香的味道不對。
    她連忙屏住呼吸,將那套淡雅的衣物換上,準備出去,卻是門被人從外麵鎖住了。
    嗬,她還以為這一晚上小陳氏會老老實實的,如此看來,她當真是小看了小陳氏的膽子了。
    身後有一道氣息靠近,楚念凜神,裝作疲軟的模樣靠向門邊兒。
    “哎,小娘子,往這兒靠,這兒暖和。”
    楚念緩緩回頭,望見一長相極醜的男子——綠豆大小的眼睛,大瓜子臉,下巴極長,兩顆門牙裸露在空氣中,枯槁的雙手正緩緩靠近,一呼一吸間,一股難聞的氣味兒正散發著,也不知多久沒漱口過了。
    “你是何人?”
    “小娘子問著了,我是你未來的夫君,戶部李讓……”
    “誰叫你來的?”
    那男子手下頓住,旋即再次伸了過來,“咱們之間的親事可是你母親定下的,你就別浪費時間了,反正躲了這次,還有下次。”
    楚念冷笑一聲,這人也不是個傻子,還知道她是在拖延時間,怎麽就這麽不開眼呢。
    那男子見楚念冷笑,嘴角又滲出一抹令人厭惡的淫笑,“喲,還是個剛烈的小娘子,沒關係,為夫就喜歡剛烈的……啊!”
    楚念腳下生風,狠狠的踢在那男人的胯下,那男人一聲尖叫,捂著襠部跪倒在地。
    這熏香有催情作用,李讓在這屋子裏待了快一個時辰了,早就被熏香喚醒了小弟弟,楚念這一腳一點兒情麵沒留,那一瞬間李讓便聽見了骨頭斷裂的清脆響聲,隻怕他這輩子都不能再讓小弟弟與其他小娘子見麵了。
    楚念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淡笑著一掌劈開了木門,那催情香還燃著,卻順著門口吹出來的風散了。
    “三……娘子?”
    楚念剛剛走出門外,便望見滿臉疑惑的劉啟。
    “劉將軍?”楚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賞荷宴不是隻有女眷參加嗎?劉將軍為何在此?”
    劉啟麵色僵硬的看著楚念身後幾乎粉碎的門,還有屋中正捂著胯下慘叫不已的猥瑣男子,片刻後,他一言不發,麵色凜然上前,一掌拍下,那猥瑣男子便雙眼一合,徹底沒了聲息。
    楚念眯著雙眼看著劉啟的動作,一言不發。
    “這惡徒,竟行這等不軌之事!”
    劉啟拍了拍手,轉眸擔憂的看向楚念,“三娘子,沒事吧?”
    目光微閃,楚念搖了搖頭,玩味的笑,“多謝劉大人替小女打抱不平了。”
    劉啟又踢了礙事的屍體一腳,走出門外來,“事關女子清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楚念倒是不在乎這李讓的生死,反正她想知道的信息早就知道了,隻是她懷疑,這其中是否有太後也參與了進去。
    “劉將軍是特意來救小女的?”
    聞言,劉啟轉眸,剛好對上楚念那雙水眸,仍是那股黑暗的漩渦,眨眼間,劉啟便覺汗毛直立,語氣也頓時軟了下來,“是阮兒,她說此處有大事要發生,我心中好奇,便過來了,沒想到……”
    楚念目光微閃,小陳氏的幫手是沈阮?那迷情香明顯是有人提前設下的,那男人也是很早就準備好的,難不成,沈阮在宮中也有人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