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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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貿然衝進林子深處,此刻狩獵營帳之中已然大亂,皇帝亦是麵色蒼白的看著忙碌著的眾人,一言不發。
    不多時,劉啟才麵色挫敗的帶著太子回來,卻是太子滿身鮮血,腿上一處傷口正大刺刺的露在外麵。
    明修被帶回來的時候虛弱得幾乎昏迷,卻也口中念著“縣主,縣主——”,一時之間,所有人都知曉了太子心係楚念的事,可王子軒的人和禦林軍皆是無功而返,那發瘋了的馬兒和馬兒身上的人,像是憑空蒸發了。
    不過大家倒是不再關心楚念,相比區區一個縣主,顯然太子的傷更叫人擔憂。
    劉啟將太子送到隨行太醫處,才去找王子軒複命,此刻王子軒在太後的帳中,劉啟倒是省了一分力氣,直接去找太後匯報了。
    王子軒麵色不善的站在太後的身側,而太後則滿麵威儀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劉啟,“太子為何受傷?”
    劉啟正了正麵色,才皺著眉頭道:“是微臣失職,在外圍遇見太子殿下時殿下便已經滿是傷痕,依殿下的傷口看,極有可能是刺客所為。”
    他話音剛落下便見王子軒麵色一變,“刺客?什麽刺客?”
    劉啟張了張口,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垂著頭遞到王子軒手中。
    “這是微臣從殿下手中找到的,當時這腰牌被殿下緊緊攥著,微臣便取出來看了。”
    太後老眼昏花,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麽,可王子軒卻早就看見了,那塊寫著“王”字的腰牌剛剛入了手,他便眉頭一豎,“這是誰想要嫁禍我王家?”
    王子軒也不是傻子,這麽近的距離,太後雖說看不清這腰牌是怎麽回事,可他也不能當著太後的麵兒將“證物”收起來,這不是平白叫太後懷疑嗎?倒不如都放在明麵兒上,免得太後又大鬧一場。
    接過王子軒遞過來的腰牌,太後才微微眯起了雙眼,她看了看劉啟,“你先下去吧。”
    劉啟始終垂著頭,退了出去,太後這才轉眸看向王子軒,心頭疑慮越深,卻是不怒自威,“王子軒,你最好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子軒正了神色,俯身道:“是,姑母。”
    待出了營帳,王子軒才握緊了那塊腰牌,眉頭一皺,這明擺了是有人陷害,王家的侍衛皆是忠心耿耿,沒有他的命令,怎會傷害太子?
    那傻太子也真是,抓什麽不好,偏偏抓這東西!
    冷哼了一聲,王子軒便轉身離去,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一雙鳳眸正緊緊盯著自己。
    等王子軒走遠了,那道身影才從營帳的遮蔽處走了出來,正是良妃,隻見她望著王子軒的背影,眉頭輕皺,許久,才轉身離去。
    ……
    彼時,濟世堂,楚念躺在後院兒的屋子裏,一群小孩子正擔憂的圍在榻邊,容兒亦是一隻小手緊緊的攥著楚念的手,“姐姐,你別有事啊……”
    這時,阿嫿才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一麵驅趕道:“你們快出去玩兒吧,別吵了娘子休息。”
    一種小娃娃散開給阿嫿讓了一條路,容兒回頭,一雙大眼睛中濕潤呼之欲出,“阿嫿姐姐,我姐姐會不會有事?”
    瞧見容兒如此,阿嫿心疼更甚,隻好將湯藥放在一邊,摸了摸容兒的頭,“乖容兒,有阿嫿姐姐在呢,娘子一定會沒事的,你先去玩兒,姐姐要喂娘子喝藥,保證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娘子可好?容兒莫哭,你若是哭了,娘子會不開心的。”
    阿嫿話音落下,容兒才一把抹了眼淚,乖乖的帶著孩子們退出了門外。
    阿嫿將門關上,才轉身端著湯藥近至楚念身前,無奈的歎了口氣道:“娘子,孩子們走了。”
    這時,楚念才虛弱的睜開了雙眼,她也隻是傷了一條手臂,流了多了點兒血而已,阿嫿的醫術高超,她又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除了傷口還有些疼痛,身子也早就恢複了。
    阿嫿在榻邊兒坐下,溫柔的扶著楚念坐起身來,這才舀了一湯匙的藥湯,小心翼翼的送到楚念的嘴邊兒,“娘子這又是何苦呢,隻要娘子衝著孩子們笑笑,孩子們不就不鬧了嗎。”
    楚念皺眉吞下泛苦的藥汁,抿了抿發白的唇,才道:“倘若他們問我是為何受傷的,我該如何作答?若是實話實說,豈不是叫孩子們覺得人心太過險惡了。”
    阿嫿又送了一勺子藥,才皺眉道:“娘子也是如此對待太子的?”
    對於楚念來說,除了梅香,阿嫿是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因此,濟世堂可以全權交給阿嫿打理,孩子們也可以交給阿嫿照顧,所以關於她和明修的關係,也早就告知給阿嫿了。
    楚念皺皺眉頭,接過阿嫿手中的藥碗,一口氣將碗裏的藥倒進了喉嚨裏,才吞下一顆蜜餞,等甘甜在口中散開,才慢條斯理的道:“善惡不分家,倘若我想要黎民百姓安生過活,想冤魂安息,就必要做些惡事,太子今後必須是臣民們心中的一代明君,他身上不得有一絲汙點。”
    “所以娘子就什麽都不和太子說,寧願太子擔心得每次都大發雷霆?”
    楚念垂下眸子淺笑了一聲,“以後他會習慣的,成大事者怎會拘泥於小節?”
    阿嫿無奈的搖了搖頭,“娘子可不像不明白太子的心意,倘若太子是真心實意,娘子為何不試著接受?”
    這次楚念不說話了,她目光透過榻邊的簾帳望向遠方,怔怔出神。
    片刻後,她坐起身子,“阿嫿,幫我更衣吧,我該上路了。”
    “娘子?”阿嫿頓時瞪大了雙眼,“你的手臂還不能動!”
    楚念微微端起受傷的肩膀,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卻含笑著道:“路上勤換藥便是,正事兒耽擱不得,否則至今便前功盡棄了。”
    見楚念堅持,阿嫿也不敢違抗,隻得不情願的幫楚念站起身子更衣,又收拾了一堆行禮,備了一大包藥材,暗衛們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五人喬裝打扮著頂著阿嫿的淳淳囑托出了門,便直奔城門而去。
    因為狩獵場上出現刺客的事兒,城門口戒備森嚴,幾人好不容易才通過了城門,出了城,便直奔西邊的小道走去,這時,一直沉默著的暗二才第一次開口道:“三娘,方才屬下聽人議論說,殿下受傷了。”
    胯下的黑岩不安的噴出一口氣來,楚念輕輕拍了拍它的馬頭,皺著眉頭看向一直蒙著麵的暗二,“怎麽回事?你可聽清楚了?”
    暗二點了點頭,“在暗衛中,屬下聽力最佳,絕不會聽錯的,據說皇宮大亂,正是因為有‘刺客’刺傷了殿下。”
    聽見這話兒,不止馬兒,連暗衛們都躁動了起來,楚念亦是心下一慌,明修獨自麵對群狼都沒事,怎會受傷?再者,“刺客”不過是他們二人商議過後想出來的幌子,難道明修遇到真正的刺客了?
    有人想對明修下手?
    這時,暗三卻是皺著眉頭分析道:“三娘子莫要擔心,搞不好是殿下為了咱們的計劃刻意裝出來的。”
    暗一似乎也想通了,點頭附議道:“殿下身邊除了我們四個還有其他暗衛,就隱藏在狩獵場林園裏,再者,屬下還沒見過有哪個真能打得過殿下的,倘若是人多,怎麽也會被宰相的人抓住,不可能那麽大的目標還能逃脫。”
    楚念微微皺了皺眉頭,並未多言,的確,相比之下暗衛們與明修朝夕相處了這麽久,當是比她更了解明修才是,況且如若明修受了傷,他們精心布下的局更逼真才是。
    此刻黑岩也漸漸安分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趕路。
    摸著黑岩柔軟的馬鬃,楚念才想起什麽似的道:“黑岩,是殿下的馬?”
    暗衛們對視了一眼,點頭道:“黑岩是殿下親自養大的,因為宮中不方便,便一直放在馴養師身邊,那馴養師也是我們的人。”
    這就解釋的通,黑岩在他手下為何如此乖順了,不過當真不愧是明修,手下的人各有所長,連馬兒都如此有靈性。
    楚念笑了笑,摸著黑岩的馬鬃越發愛不釋手,“你們殿下還有多少好東西沒拿出來的?”
    暗三揚了揚眉毛,“三娘子有所不知,遇見你之前殿下一直都是個冷靜沉穩之人,隻是遇見三娘子之後……唔唔……”
    不等他說下去,暗四騎著馬上前幾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暗一訕訕的笑了笑,“你這呆子,三娘子豈是什麽都不知道?你可莫要多嘴了,小心回去殿下拿你開刀。”
    暗三拍了怕暗四的手,暗四才放開他,將碰過他的手嫌棄的在他身上蹭了蹭,便躲遠了。
    暗三不敢再多嘴,於是氣氛再次陷入了沉寂,幾個暗衛一麵護在楚念身側朝前趕路,一麵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楚念的麵色,生怕叫暗三說出了什麽問題。
    可那張精致的小臉兒上隻是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不出情緒。
    他們從城中出來的時候已是黃昏,經過馬兒奮力趕路,終於在萬籟俱寂之前趕到了千溪鎮,這千溪鎮距離京都有二十裏,是個貧瘠的小鎮,楚念等人尋了個看上去還算好的客棧住下,落腳一夜叫馬兒歇歇,明日再繼續趕路。
    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楚念躺在客棧的榻上足足有一個時辰,卻始終無法入眠,翻來覆去的隻是瞪著雙眼看著窗外淡淡的月光。
    這時,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驚得楚念頓時坐直了身子,“三娘子,可是思念在下過甚,導致夜不能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