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夜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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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首的太後讚賞似的點了點頭,“不錯,你們幾個丫頭表現得都不錯,哀家甚是歡喜,來人,賞!”
    太後話音落下,便見一旁一個太監拿著一個托盤上來,托盤之上裝著各樣飾品,太後從中拿出幾個看起來極為昂貴的簪子,朝著楚念等人招了招手:“來皇祖母這邊,皇祖母要好好兒賞賜你們。”
    見狀,原本擁抱在一起的楚念與戊辰郡主二人才觸電似的分開,戊辰郡主不在自的看了楚念一眼,沒說話,楚念則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便見明月與明巧率先上前去,太後在她們手上一人放了一根銀簪,銀簪之上各鑲嵌著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兒。
    一旁的良妃見明月領賞,顯然十分欣慰,令妃卻隻是淡然飲茶,仿若如今發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輪到楚念和戊辰郡主,太後先將目光轉向了楚念,貌似和藹的道:“念兒,哀家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如今有這麽多才藝,又如此聰穎,哀家倍感欣慰,之前的事兒就別提了,趕明兒哀家再替你尋個好人家便是。”
    楚念含笑點了點頭,仿若沒聽出太後故意提起懷化將軍,以此來刺激她似的,太後隨手取過那托盤上的蓮花簪子放在楚念的手中,便轉眸看向戊辰郡主。
    “清兒,你這丫頭,自下生以來,皇祖母還是第一次見你,這翡翠簪子,你就好生收著,來日若是離京的時候,想念皇祖母了,就拿出這簪子看一看。”
    說著,太後還像模像樣的抹了抹眼淚,雖說瞧著十分虛偽,可偏偏那戊辰郡主十分受用。
    她分不清哪個是她親生的皇祖母,可這位皇祖母對自己的用心,她天真的以為已經足夠了。
    楚念側眸看了一眼,望見戊辰王眸中一抹擔憂,便是半垂下眸子,心下明了了許多。
    見戊辰郡主似乎也要落淚,太後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道:“不提這個了,你們離京還早兒,哀家會求皇帝叫你們多留一陣子的。”
    這話兒是將黑鍋推給了皇帝,讓他們入京的是皇帝,逼著他們離開京城的還是皇帝,到頭來皇帝什麽好事兒都沒做過。
    不過皇帝似乎習慣了太後將自己推出來背黑鍋的事兒,此刻也是漠不關心的坐在一旁,目光正與明修對視,不知父子二人在交流些什麽。
    這檔口,便見太後繼續道:“今後啊,你就多來宮裏陪陪哀家,哀家也好享受享受子孫滿堂——”
    戊辰郡主被太後的虛情假意感動得痛苦流涕,連忙點頭道:
    “是。”
    這檔口,太後伸手去揭戊辰郡主臉上的麵紗,“你這丫頭進來就帶著這麵紗,可是不叫皇祖母好好兒看看你水靈的小臉蛋兒?”
    “太後,別——”
    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幾分驚慌,可戊辰郡主來不及阻止太後,臉上的麵紗便已然被人揭下。
    麵紗翩然落地之間,在場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無怪眾大臣們心生懼意,誰能想到,那漂亮的身段和動人的眼睛之下,竟然是一張長滿了水泡的臉?
    此刻楚念亦是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戊辰王已然撲上來將已經成為眾人焦點的女兒擁入懷中。
    戊辰郡主將臉埋在自己父親的懷中一言不發,肩膀微微抽動,仿佛因為眾人赤裸裸的嫌棄目光被刺傷了。
    戊辰王一麵小聲的安慰著懷中的女兒,一麵麵露不悅的看向太後:“太後娘娘,清兒身體不適,兒臣先行退下了。”
    太後傻了眼,此刻她也方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看著不由分說離開大殿的戊辰王,她麵露幾分惱火之色。
    這一變故叫在場的所有人都說不上話來,好半天,才有淮南王幸災樂禍的站起身道:“前些日子聽說清兒生了病,沒想到她竟病得如此嚴重,太後娘娘放寬心,畢竟您也是‘無心’之舉,想必戊辰也不舍得怪您的。”
    聽見淮南王的話兒,太後似乎更惱火了,可她卻不知氣兒該往哪兒發,隻好硬生生將火氣憋了下去。
    經過這麽一場鬧劇,夏祭晚宴很快不歡而散,楚念這才想起究竟為何覺得戊辰郡主十分眼熟,她心底卻漸漸升起一絲疑惑,分明前幾日在街上看見戊辰郡主的時候,她清秀的小臉兒上還好好兒的,這才幾日,那張小臉兒上怎會變得如此駭人?
    那副滿臉麻子的模樣,又是生了什麽怪病?
    這檔口,明巧蹦跳著過來,附在楚念的耳邊,輕聲道:“楚念,我母妃喊你過去一敘。”
    楚念抬眸看向明巧,見她擠眉弄眼的模樣,不由得將心底疑慮拋擲腦後,隻淺笑道:“我還想見見令妃娘娘,反倒是叫令妃娘娘搶先了。”
    明巧搖了搖頭道:“咱們還是小心點兒,母後說了,她與你交好的事兒暫時還是別公開,畢竟我外祖母那邊,可還什麽都不知道。”
    楚念了然的點了點頭,便隨著明巧出了宮,順著一條漆黑的羊腸小道朝著令妃的寢宮而去。
    這一路上,明巧嘰嘰喳喳個不停,顯然是對自己剛才的發揮十分滿意的,說到戊辰郡主臉上的東西,她也顯得很好奇,卻也不知究竟是什麽,隻是覺得後怕,倘若那臉上長麻子的病會傳染,她們這些方才才與戊辰郡主共舞的人隻怕都逃脫不得了。
    二人說笑的檔口,令妃的寢宮便到了。
    此刻令妃的寢宮一片燈火通明,所有宮人都畢恭畢敬的站在原地,仿若在迎接楚念的到來。
    楚念被明巧引到一個隻點了一根蠟燭的屋子裏,明巧便淺笑退下了。
    楚念遲疑了一會兒,看見那屋子裏立在窗邊的淡藍色身影,便是推門而入。
    此刻令妃正坐在桌邊靜靜看書,而那唯一一盞燭火,就立在桌上。
    燭火映照著令妃那張淡然的臉格外柔和,聽見門口的動靜,令妃才從書中抽離,轉而看向門口的楚念。
    楚念俯身行禮:“見過令妃娘娘。”
    令妃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是淡漠的點了點頭,便道:“平身吧。”
    “謝娘娘。”
    楚念轉身將門關上,才小心翼翼的走到令妃的身前,令妃示意楚念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便親自給楚念斟了一杯溫茶。
    “本宮從巧兒處聽說了你的事,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見狀,楚念知道令妃是想與她說些重要的事,便是輕輕點了點頭,“令妃娘娘請說。”
    令妃似乎在組織措辭,片刻後,她抬頭,目光如炬的看著楚念:“本宮並非想參與你們與王家的爭鬥,本宮隻是為了自保,你這麽聰明,一定也看得透。”
    楚念點了點頭,她知道令妃的意思,從令妃的行為上來看就可知曉,令妃並非一個愚昧之人,相反,她若是真想,隻怕皇後之位都不在話下,可令妃怕麻煩,所以才會在紛爭開始之前先躲到了青山寺去。
    而明巧也是令妃一手帶大的,母女兩人相似之處頗多,同樣直爽果敢怕麻煩,隻是逃避得太多了。
    這大概是因為這母女倆都有西楚血統的原因吧。
    楚念半垂下眸子:“臣女也並非想讓令妃娘娘幫助自己,令妃娘娘隻需稍微伸出一些援手,臣女便感激不盡了。”
    今日,令妃已經對良妃伸出了援手,不過並沒有表明立場。
    令妃與經曆了很多的良妃一樣,隻是希望在這沉沉浮浮的後宮之中尋求一處安身之所罷了。
    見楚念並未勉強自己,令妃眸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隻見她點了點頭道:“你明白就好,本宮也知道,這些日子本宮不在,巧兒都是你和明修照顧的,本宮也知道你和明修之間的關係,隻是本宮的身後也有太多的牽絆,不宜牽扯到這朝廷紛爭之中。”
    楚念知道她指的是西楚長公主一家,如今明修的羽翼尚未豐滿,令妃不敢將身家性命都壓在明修的身上,也情有可原。
    畢竟,若是明修失敗,那可不是明修一人的事兒,無論是王家還是那些親王們,都是絕對不會允許異己活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的。
    不過,以令妃的心智,她能做得絕對更多,可就從明巧的角度看,楚念也不忍心叫明巧牽扯到這場紛爭之中。
    明巧從第一次見麵就一直無條件相信楚念,雖說這都是因為明修,可卻也叫楚念心下感動,甚至從某一角度上講,這樣的明巧,與穆青太過相似了。
    害了一個穆青,楚念舍不得再害一個明巧了。
    見楚念泰然自若,自己說了這麽多她都沒生氣,令妃心底閃過一絲欣慰,自家女兒雖說偶爾魯莽,可到底還是個會識人的。
    片刻後,便聽楚念道:“令妃娘娘要說的,臣女都明白,而令妃娘娘也大可放心,明巧公主是臣女之友,臣女是斷然不會再見自己的友人受傷的。”
    令妃讚賞的看了楚念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片刻後,她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如此,本宮也甚是寬慰,隻是關於良妃……”
    楚念笑道:“令妃娘娘放心,良妃娘娘也不會麻煩令妃娘娘太多的。”
    “如此……甚好。”令妃點了點頭,旋即看向窗外,“今日本宮有些乏累,你且先回去,若有什麽事兒,本宮會叫明巧去請你。”
    楚念點了點頭,與令妃告別,這才走出了令妃的寢宮。
    出了令妃的寢宮,楚念卻滿眼若有所思,此刻的偌大的皇宮靜悄悄的原本晚宴上的人早就散了個幹淨,偶爾有三兩宮人穿梭在綠樹假山之中,這時,原本獨自走在羊腸小道上的楚念卻是目光微微凝滯。
    她警惕的看向身後,“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