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戰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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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來臨之前,一切終於有了眉目。
不過歸京之際,迎接楚念的,是一大難題,皇後下葬之前,楚念便得了皇帝的傳召,禦書房內,明明火盆燃著,卻冷寂如斯。
皇帝坐在冷榻之上,雙目無神,手邊是不知放了多久的茶盞,早就涼透了。
楚念緩緩步入,臉上莫名僵硬,她跪在地上,“參見皇上。”
上首的皇帝雙眸漸漸恢複了聚焦,他擺了擺手,“起來吧。”
楚念緩緩起身,雙目盯著腳尖,便聽上首的皇帝道:“賜座。”
聞聲,楚念才踱著步子在皇帝身側的方桌另一邊坐下,方桌之上擺著一副畫像,那畫像之上是一女子,女子金簪紅裙,赤足站在一片桃花林中,笑顏如花。
楚念微微斂下眸子,張了張口,話音卻憋在了喉嚨裏。
一旁的皇上伸手端起一旁的畫像,目光在那女子雋秀的臉上細細端詳著,片刻後,他長歎了一口氣:“怎麽樣,想好明日如何應付那些人了嗎?”
楚念半垂下的眸子裏目光微微閃爍,“勞煩皇上掛心,臣女已經準備好了後路。”
皇上斟酌了一會兒,“這幾日,明修可是因為皇後的事兒怪罪於你?”
楚念沒說話,手下不由攥緊幾分。
皇帝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再次無奈的長歎了一聲:“朕知你心意,知道皇後的事並不怪你,一直是朕的愚鈍害了皇後,朕知曉……”
“父皇。”明修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入了尚書房,他目光冷淡的掃了楚念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父皇,母後的屍首……”
皇帝懨懨的看了他一眼:“此事不必你操心,你要操心的是前朝的正事,這種事交給朕便是,朕要完成你母後的夙願,將她……”
他住了口,轉眸看向楚念,眸中一抹和藹之意:“你母後的夙願之一,是你好好娶了念兒入門。”
明修眉頭略一皺起:“可……”
“明修,”皇帝轉眸看著明修:“你是個同你母後一般明事理的孩子,莫要走朕的老路。”
皇帝麵色沉痛著垂下頭,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他伸手輕輕撫摸著皇後的畫像,片刻後,他張了張嘴,啞聲道:“倘若不是朕太過愚鈍,倘若朕再清醒一點,堅定一點,事情何苦落到這種地步?”
“倘若朕早些反抗你皇祖母的控製,你母後她怎會……”
明修皺了皺眉頭,“父皇,您累了。”
皇帝抬頭看了一眼明修,又看了一眼楚念,末了,再次長歎了一口氣:“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朕管不得,不過你切記不可再走朕的老路,你記著,念兒並不是欠你的。”
明修半垂下一張俊臉,陰影處看不見表情。
“是,兒臣知曉了。”
皇帝放下那畫像,目光轉向遠處,雙眸漸漸渙散:“朕乏了,你們先退下吧,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若有什麽需要,再來問過朕便是。”
楚念起身,朝著皇帝盈盈一拜,麵色仍舊僵硬,雙眸隱隱帶著幾分微紅,一旁的明修目光微閃,二人便拜別皇帝,同出了禦書房。
禦書房門口,王公公正好生等著,他望著太子與無雙郡主一同出來,麵露幾分惋惜。
“殿下,郡主,老奴送你們出宮。”
明修麵色倏爾冷了下來,他擺了擺手道:“不必,孤送無雙郡主離去便是。”
見狀,王公公隻好默歎了一聲,站在原地目送著二人離去,口中隱隱嘀咕著:“唉,世事無常,可憐皇上……唉!”
……
踏著夜色,二人走出好遠,卻相對無言,直至二人麵無表情的越過了守門的士兵,楚念這才覺手下被一隻溫熱的大手猛然握住。
她張了張口,話音卻被明修堵在懷中。
蓮花香伴著低沉的話音落入她耳中:“念兒,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楚念掙了掙,卻發現這懷抱異常有力,便是安心的沉溺進去:“無需難過,你我早就說好了不是嗎?”
明修將頭埋在楚念的頸窩之中,聲音漸漸染上幾分憂慮:“我們如此疏遠,當真能騙過暗凜的眼睛嗎?”
“無妨,”夜風微涼,她幹脆將整個人都窩進這懷抱之中,半垂下的眼簾之下是微微閃爍的目光,帶著幾分凜冽的恨意:“既然暗凜想看你我二人決裂,我等靜等他下一步計劃便是,好歹要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
明修皺了皺眉頭,沒說話,懷中卻收緊幾分:“父皇今日……”
“我知道,皇上沒有要怪我的意思,不過今日得見皇上……”楚念抿了抿紅唇:“殿下還是多多陪伴皇上,如今皇後不在了,皇上定然會很寂寥的。”
明修搖了搖頭沒說話,片刻後,他低低的歎了口氣:“父皇如今需要的不是陪伴,父皇如今需要的,再也回不來了,我隻有將害了母後的真凶繩之以法,父皇才會甘心才是。”
“既然開心不起來,那就放任仇恨發酵,父皇愚鈍一生,到了現在,他也不願見母後含冤九泉之下的。”
楚念抬眸,與那雙泛著幾分寒意的狹長眸子,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殿下,你……”
“念兒,不必多言,今後這些事情交給我便是。”
楚念麵色一怔,“明日殿上,還望太子殿下不必多言,至少孝道這一名號,殿下要守護好。”
“你要……”
“不是殿下所想的那樣。”楚念緩緩從那泛著幾分蓮花香的懷抱中抽離:“殿下明日隻需做好自己,無需管我的事,我自有妙計。”
二人之間似乎橫梗了一個粗壯的橋,這橋脆弱不堪,仿佛隨時都會斷裂掉,楚念不肯上前,明修上前幾步,便被她喝止在橋的另一頭了。
“罷了,那就全聽你的,不過你要記得,我不希望今後‘拚命三娘’的名號當真在你頭上落實了。”
明修背過手,目光帶著幾分擔憂的看著楚念:“念兒,孤,隻有你了。”
楚念眉峰猛然皺起,便見明修轉身:“暗三跟在你身邊,你若有需要,喚他出來便是,如今天色已晚,我先回宮,否則隻怕暗凜和太後會起疑。”
二人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點頭,便分道揚鑣。
第二日朝堂之上人滿為患,皇帝落於龍椅之上,身畔是太後,太後身側,是宸妃,如今她生怕人不知道她慶幸著皇後的死似的,頭戴金冠,身披大紅,濃豔的妝容丹蔻的指甲,仿若皇帝還未曾發話,那鳳印就已經是她的了。
百官之首是王子軒,王子軒對麵站著的是淮南王,淮南王身後是一眾親王,此刻親王們正仇視的望著王子軒和他身後的文武百官,仿若大戰一觸即發。
楚念站在正中央,她身側是坐在輪椅之上的沈暮,沈暮身後是一個官家之女,正是那日她親自將沈阮送回了齋房,那之後,沈阮便被發現慘死在房中了。
明修姍姍來遲,他目光掃過在場眾人,急急走到殿前,俯身道:“父皇,兒臣來遲了。”
下首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皇帝揮揮手斷了那些百官們的話音,“坐吧。”
明修踱步朝著皇帝身側的椅子走去,轉眸目光掃過楚念與沈暮,眸中一抹隱晦的光。
楚念半垂下眸子,除了沈暮,這大殿之中有無數道目光正定定的望著自己,更有幾道目光可謂如芒在背,就好比暗處那道宛若毒蛇一般的目光,最角落裏,劉啟探究的目光……
她側眸似笑非笑的看了沈暮一眼:“沈大人當真深情,我聽說,你為了我,還休了王氏?”
提起這事兒,沈暮頓時麵色一變,他堪堪望了一眼,麵色不好看的王子軒,霎時麵色陰沉了幾分。
“那是我還不知道你竟是這等狠心的毒婦,說,事到如今,殺人放火之事,你少幹了多少?”
楚念轉眸,目光不再看沈暮,卻是嘴角一抹令人跳腳的笑意:“我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一件事,便是殺了貴府二娘了。”
“你——”
“好了,住口,沈暮,你不是有冤情要叫嗎?”
上首的太後適時出來“主持公道”,“若你有冤情,就說,此刻文武百官在場,皇帝也在場,不怕誰包庇誰。”
沈暮朝著楚念冷哼了一聲,轉眸看向王子軒,目光暗了暗,早知時至如今,他就不大費周章的求娶楚念了,如今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休了王氏,差點失去王家這個盟友不說,楚念親手殺了沈阮,他若是再求娶楚念,不知道被文武百官如何戳他的脊梁骨呢。
“啟稟聖上,無雙郡主楚念仗著自己在朝中地位較高,曾親手殺害舍妹沈阮。”
今日皇帝收了悲戚麵色,仿若不記得皇後之死,他麵色鐵青的看著台下的沈暮,頗有幾分公事公辦的意思。
這是昨日他的皇兒與他徹夜長談的結果,今日楚念一案他無需替楚念說一句話,一切任憑楚念自己努力。
他也想看看這兩個孩子葫蘆裏到底賣什麽藥,更何況,他的皇後曾相信的女子,他也想看看,究竟有幾分本事。
“楚念,卻有其事?”
楚念似笑非笑的看了沈暮一眼,“沈大人又非親眼所見,為何死咬著臣女不放?”
旁的沈暮冷哼了一聲:“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
她側眸看了一眼沈暮身後那正滿臉緊張的女子:“沈大人所說的人證物證,可就是這位娘子?若臣女沒記錯,這娘子可是承議郎王家的二娘子?”
被楚念冰涼的目光一掃,那女子手下一抖,上前一步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