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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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何處吹來一陣微風,祠堂中的燭火攢動著,熄滅了。
黑暗之中,劉啟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隻留下沈暮一人立於空曠的房間之中默不作聲。
片刻後,黑暗之中傳來一聲拳頭撞擊木頭的巨響,沈暮的輪椅被砸的一個震顫。
從牙縫裏擠出一個聲音:“暗凜,你竟敢玩弄於我?”
……
“阿青如何了。”
穆府,楚念站在床邊,皺著眉頭看著榻上仍舊安睡著的人兒,藥王站在楚念的身邊,眉頭緊鎖。
床頭是一隻燃著的香,此刻隨著一陣微風吹過,那香煙嫋嫋升騰,鑽進人的鼻子裏,詭異的香味叫人莫名困倦。
“若老朽沒算錯,穆娘子這個時間應該醒來的。”
藥王有些焦慮的在房中踱步,時而提起放在床頭的香爐,目光定定的看著燃燒著的夢魘香:“到底哪裏出問題了呢。”
楚念眉頭緊蹙,她伸手揉了揉發昏的額角,垂眸間望見穆青似是痛苦的麵色,她麵色微微一怔。
片刻後,她素手撫平穆青緊皺著的眉頭,水眸微斂:“藥王大人,這夢魘香可是有什麽副作用?”
“副作用?”藥王麵色一怔,片刻後,他放下手中的香爐,麵色嚴肅的看向楚念道:“的確是有副作用的,不過一般表現的並不明顯。”
“說是副作用,也稱不上,是夢三分毒,夢魘香屬於以毒攻毒。”
楚念咬緊下唇:“夢魘香的副作用,是噩夢?”
藥王麵色似乎有些發虛,他堪堪回頭瞥了一眼榻上的穆青:“正常做夢都是會從噩夢之中驚醒,絕對不會深陷其中,可穆娘子這明顯是夢魘香發揮了作用,卻到現在還沒醒……”
也就是說,現在穆青在做惡夢?並且,她還沒有醒來的意思?
楚念微微斂容,她伸手,想掐滅正燃燒著的夢魘香,手卻停在了半途。
這檔口,門口傳來暗三低沉的聲音:“三娘,沈暮有動作了。”
楚念將目光從夢魘香上收回,與藥王略一點頭,便轉身出了屋子,暗三正蹲在地上等候,望見楚念出來,又將門牢牢關嚴,他這才湊上前幾步。
“娘子,沈暮昨夜雇了江湖人士,將被關押在天牢裏的吳涼救了出來,現在吳涼就在他府上。”
楚念微微皺起眉頭。
那日公堂對峙,吳涼的身份沒有人戳破,可大家都心照不宣,於是幹脆將吳涼關在了天牢之中。
天牢一般是關押朝廷重犯的地方,卻是這些重犯大多背後都有人,獄卒們不敢怠慢,所以吳涼在天牢裏,楚念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隻是因為暗凜的真實身份而耽擱了救吳涼的事。
可沈暮去救吳涼作何?
楚念抬頭道:“暗三,帶我去一趟沈家。”
暗三有些詫異的看著楚念道:“現在去沈家做什麽?”
楚念微微側眸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沈暮究竟想做什麽,待我親自看看便知了。”
見狀,暗三隻好蹲下身子,等楚念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背上,他才左顧右盼道:“娘子,殿下當是沒來?”
楚念哭笑不得:“你們家殿下現在忙得很,哪兒有空時時跟著我?”
暗三低下頭嘟囔道:“那可不一定,殿下如今神出鬼沒的,生怕抓不住哥兒幾個的把柄,這當真是……”
楚念垂頭在暗三頭頂敲了一把,“好了,閉嘴,還有正事要幹。”
“哎呦,娘子,您輕點兒呀!”
話音落下,暗三也不敢再與楚念貧嘴,連忙飛上房簷,二人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沈家,整個沈家大宅死一般的寂靜。自從王氏搬走之後,沈家日漸蕭條,沈暮無心打理,便全權交給了老管家代為看管,因著主子變少了,下人也幹脆辭退了大半,偌大的沈家如今卻隻剩下不足三十人。
沈暮皺著眉頭看著一彪形大漢將一瘦弱的青年一把丟在地上,青年被人突兀的丟在冰冷的地麵上,忍不住身子一陣蜷縮。
臉頰兩側深陷,露出高高的顴骨,那青年一雙凹進去的眸子正目不轉睛的盯著沈暮手邊的糕點,毫不掩飾的吞了口唾沫。
不過好在他還保持著一分理智,便是警惕的看向沈暮:“沈大人?你為何要將在下帶到此處?”
上首的沈暮微微眯起眼睛:“沒想到藥王穀傳人竟是此等瘦弱青年人,更沒想到,我們之間不過區區一麵之緣,你竟能記得我。”
這一麵,便是上次楚念失憶之時,沈暮去大鬧楚家的那一次了。
吳涼當時就跟在李樂的身邊,自然對沈暮陰陽兩麵記憶猶新。
當時吳涼還對沈暮這等人嗤之以鼻,沒想到這麽快就再次見麵了。
吳涼盡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糕點上麵移開,順帶表明了一下對於沈暮的鄙視。
望見吳涼的白眼,沈暮眉頭一挑,旋即嘴角染上一抹譏諷:“你莫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處境?來人,將他壓下去,關進水牢之中!”
“等等!”吳涼眯著眼睛看著沈暮身邊的糕點:“沈大人如此大費周章的將我抓來,不會隻是想要一具屍體吧?”
聽見這話兒,沈暮的身子微微前傾了幾分,他饒有興致的看著吳涼道:“那,吳先生覺得,我想要的是什麽呢?”
吳涼沒回話,他默然看著糕點,吞了口口水。
見狀,沈暮揮了揮手,那捆著吳涼的繩子便被一旁的彪形大漢鬆開,沒了束縛,吳涼頓時如梭子一般衝向糕點,緊接著狼吞虎咽了起來。
沈暮看他吃的辛苦,微微笑了笑,將手邊沒用過的茶盞倒滿,送到吳涼的手邊。
一整盤點心幾乎見了底,吳涼才端起茶盞痛飲了一口,旋即不顧形象的坐在地上,摸著自己飽脹的肚子道:“舒服。”
一抬頭,便對上沈暮探究的眼神,吳涼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多謝沈大人款待了。”
沈暮卻不可置否,他側著眸子看著吳涼:“吳先生對我防備那麽重,就不怕我在這點心裏下了毒?”
吳涼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才繼續道:“關公麵前耍大刀?”
沈暮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旋即嗤笑了一聲:“難道這世上就沒有比你更好的毒師了?”
“嗬嗬,非也非也。”吳涼揉著自己有些發撐的肚子不客氣的在沈暮身旁的太師椅上坐下,一旁的彪形大漢頓時警惕準備上前,卻被沈暮攔下。
吳涼朝著那彪形大漢吹胡子瞪眼:“我也不算是毒師,但作為藥王穀傳人,什麽樣的毒我沒見過?”
“作為藥王穀傳人,你竟不是毒師?”沈暮有些意外的看著吳涼,旋即便是眸中布滿了懷疑。
吳涼嗤笑了一聲:“沈大人是不是學識太過淺薄了?當年你們覆滅我藥王穀的時候,沒聽說過,藥王穀有個蠱王分堂嗎?”
沈暮微微眯起雙眸:“蠱王?”
“是啊。”吳涼端起身側的茶盞,愜意的輕飲了一口:“蠱王,顧名思義便是用各種蛇蟲草木製作蠱毒,以達到與毒藥一樣的效果,不過我們的‘毒’,更加無聲無息一些。”
“可我隻聽說過藥王和醫神。”沈暮仍舊懷疑的看著吳涼,仿若他在說的是天方夜譚。
吳涼卻對此嗤之以鼻:“藥王穀本就是藥王一手建立,至於那醫神堂嘛,都是一群沒什麽用的庸醫,我們蠱王堂向來深居簡出,由於下蠱無聲無息,比下毒更加方便,卻耗費太多珍惜原材料,所以藥王一般不允許我們師徒出手,我們師徒在穀裏,一直都是作為殺手鐧的存在。”
“可上次交戰,我們並未發現藥王穀還有什麽蠱王的存在。”
沈暮微微眯起雙眸探究的望著吳涼。
誰知,吳涼竟狠狠的瞪了沈暮一眼:“你們見識淺薄,隻知道毒,卻從未見過你們腳下爬過的毒莽,若非毒莽一直太過稀有,整個穀裏也隻有那麽三隻,你們早就全軍覆沒了。”
沈暮麵色微微一怔,片刻後,他慢條斯理的點了點頭道:“長見識了。”
吳涼漫不經心的剔牙:“今日還多謝沈大人的招待了,不過小生先行離去了,倘若回去晚了,隻怕家兄要擔心了。”
“慢著,”眼見吳涼起身就要離去,沈暮連忙將他叫住,便是麵色陰沉的看著吳涼被那彪形大漢攔住,“吳先生可是覺得,我這裏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吳涼轉過頭,伸手摸向袖子裏,卻發現空無一物,望見沈暮陰沉的麵色,他冷哼了一聲,裝著袖子裏還有什麽似的模樣,理直氣壯的盯著沈暮:“沈大人可是覺得,我想去哪兒,你當真攔得住我?”
可吳涼的偽裝並沒有什麽用處,隻見沈暮定定的看著他的手腕兒,片刻後,嗤笑了一聲:“吳先生說笑了,倘若你當真能來去自如,也不會那般輕易就落入暗凜的手中了。”
提起暗凜,吳涼頓時麵色一變,原來沈暮都知道了,當日他被抓走,本想給那金麵人投毒,沒想到師兄給他防身用的毒粉對那金麵人完全不起作用不說,還暴露了他身上藏毒的事兒。
結果那金麵人十分有先見的將他身上的所有毒藥盡數搜走,這才使得他成了那待宰的羔羊。
更可氣的是,那金麵人竟然拿他當樂子,沒事兒閑的就要打他一頓,仿佛出氣一般。
看見吳涼扭曲的麵色,沈暮知道自己猜對了,他輕笑了一聲:“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暗凜為何如此對你?”
吳涼皺起眉頭,目光從沈暮掛著一抹陰沉笑意的臉移動到他殘廢的雙腿之上。